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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三人起初還在一起,沒過多久就各自遇見熟人,不知不覺就散開了。盛夏本來就是想著探探“靜海”的底細才過來的,這會兒趁著沒人注意,索性端著一杯酒樓上樓下各處走走。這裡還沒正式開張,今天來的客人都是老闆親自下帖子請來的。所以客人們也都很隨意,有不少人都在各處溜達,盛夏走來走去的也不顯得特別扎眼“靜海”上下共四層,每一層都留了保安和服務員,宴會廳、包廂的房門也都敞開著,客人們可以隨意出入。這也是變相的在給自己做宣傳的意思。盛夏慢慢逛著往樓上走,心裡一面暗暗計算要花多少錢……搞不好花掉的都是盛河川當初從“盛世”掏走的錢。

  盛夏越想越覺得肉疼,也不知道這筆錢什麼時候才能追討回來。

  盛夏一腳踏上通往四樓的樓梯,就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順著樓梯走了下來。一身淺色的休閒裝,袖子居然還是透明的。能穿成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像盛夏這種身份的生意人。盛夏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正巧這人也抬頭看了過來,兩個人視線一碰,這青年的目光竟不自覺的躲閃了一下。

  盛夏看的有趣,忍不住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臉上做出思索的表情說,“你是陸泉?”

  南唐的眼神就有些亂了。

  盛夏笑了一下,“我們公司面試代言人的時候,我記得你好像也來過吧?”

  南唐聽他這樣說,又稍稍鎮定了一些,“沒想到盛總還記得。”

  盛夏故意側著頭打量他,若有所思的說了句,“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你面熟……大概是因為你長得有點兒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吧。”

  “這麼巧?”南唐略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不過長得像的人也不少見。”

  “是啊,”盛夏笑著說:“確實如此。”

  南唐明顯的不想跟他多說話,推脫有事,急急忙忙就下樓去了。盛夏站在樓梯上,神色淡然的目送他下樓。說到底,他不是心胸開闊的人,對於當年的事仍有些不能釋懷。若是南唐當真心中無鬼,何至於到現在都不敢跟他們相認?

  他看不透南唐這個人,總覺得他做的事情都不合常理。盛夏甚至覺得,知道的越多,他心裡的疑惑也越多。

  沉思片刻,盛夏轉過身來,正要抬步上樓,就見樓梯轉彎處的燈影里站著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他手裡端著一杯紅酒,被頂棚的小燈映照的流光溢彩,然而他的上半身卻隱沒在黑影之中,像古廟裡一尊陰森的石像。

  盛夏腳步一頓,臉上浮起一絲嘲諷的淺笑,“你果然已經出來了。這還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第64章 靜海(一)

  盛河川晃著酒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小夏,你這張嘴,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我記得盛家的家教也不是這樣的。”

  盛夏扶著欄杆一步一步走上去,在他面前停了下來,笑著反問他,“那你說說看盛家的家教是什麼樣的?可以害死自己的兄嫂?虐待自己的侄兒?掏空公司的流動資金然後另起爐灶?”

  盛河川的臉色微微一變。

  “盛河川,你做了什麼,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盛夏平靜的與他對視,“我還是相信天道循環,報應不慡。說不定我爺爺現在就在頭頂上看著你呢。”

  盛河川冷笑,“真幼稚。”

  “當然我知道你是不信的,”盛夏也笑了笑,“要不然你手上染了那麼多血,怎麼還能睡得著吃得下呢。”

  盛河川盯著盛夏的目光像淬了毒。

  盛夏如今跟他已經完全撕破臉了,也不怕他看出自己的態度,“盛河川,你最好從現在開始每天都拜拜佛吧,讓佛祖保佑你別讓我抓住什麼把柄。不過,”他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不過佛祖大概也不會保佑你這種狼心狗肺的畜生。”

  “你這性格,似乎也沒什麼長進。”盛河川挑了挑嘴角,“你以為說幾句天真幼稚的狠話就能把我嚇著了嗎?”

  盛夏還沒說話,就聽腳步聲從頭頂傳來,一群男男女女群星拱月一般擁著盧培走了下來。這麼近的距離,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又沒有刻意壓著,也不知道這些人聽到了多少。盛夏正想找個藉口避開,就聽盧培笑著說:“喲,是你們倆,怎麼還吵起嘴來了,都是一家人,上陣還要父子兵呢,你們這可是親叔侄。”

  盛夏心中一動。讓外人覺得他們盛家一直在鬧內鬥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這不是拿著盛河川這個敗類在給盛家抹黑嗎?

  盛夏笑了笑說:“大家看來都誤會了,這位盛先生只是我爺爺當年領養回來的孩子,跟我們盛家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緣關係。”言下之意,我們盛家的人是不會窩裡鬥的。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靜了靜。

  盛夏沒看盛河川的臉色,自顧自的說:“當然,養子也是有繼承權的。前段時間‘盛世’拆分,大家應該都聽說了。盛先生從‘盛世’分走了不少現金,我們就算是正式分家了。以後盛先生無論做了什麼事,還請諸位不要把他跟我們盛家聯繫在一起。”

  在場的都是人精,誰聽不出盛夏話里的意思啊。盛河川是領養的,不是盛家的人,又從“盛世”分走了現金……這現金是怎麼分的,暫且不說了。反正大家都知道盛夏接手了一個空殼子,然後自斷一臂的事情。如今這叔侄倆已經算是兩家人了。哦,不,如今的盛河川已經跟“盛世集團”的盛家沒有什麼關係了。這也意味著,以後盛河川要是出了什麼事,是得不到“盛世”的庇護的。

  頓時,周圍的人看向盛河川的目光都有些微妙起來。

  盛河川再淡定也被這些人的目光刺激的有些惱怒,咬牙切齒的說了句,“你說夠了嗎?”

  盛夏挑眉,眼裡帶了幾分戲謔,“你這樣說話可就太失禮了,盛老闆。我好歹也是你請來的客人呢。”

  沒有血緣關係,也扯不上親戚關係,這樣一副說小輩的語氣確實不大合適。

  盧培一直似笑非笑的站在一邊看熱鬧,盛夏這麼做的用意,周圍的人也都不傻,看得出來這是要跟盛河川劃清界限了,各自心裡也都有了考量。也有劉長春等人還想著跳出來和稀泥,也都被盛夏一句一句頂了回去。

  他就是要所有的人都知道,“盛世”是盛家的產業,是他的爺爺、父親、母親一路傳下來的,與盛河川這個只會偷東西的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而且沒有了“盛世”撐腰,盛河川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就是一個有點兒錢的普通生意人罷了。盛夏把話說清楚,也免得有人要找盛河川尋仇,卻又礙著“盛世”的面子不好下手。

  今天這一番話,只怕不用兩天,整個臨海的生意圈就都知道了。對盛夏來說,與盛河川的這一次碰面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這件事原本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盧培笑著出來打圓場,“噯,盛夏,聽說你們要開一場秀,叫什麼……春季秀?安排的怎麼樣了?場地定了嗎?”

  盛夏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這個人明面上似乎與盛河川沒什麼聯繫,但他這個時候出來說話,怎麼看都有在替盛河川解圍的意思。

  盛河川、商南、劉長春,現在再加上一個盧培。盛夏心想,這個盛河川還真是不能小覷。

  盧培把手搭在盛夏的肩上,“你在國外那個設計師,我幾個姐妹都喜歡的不得了。秋天那會兒還特意跑去國外看你們的秀呢。”

  盛夏沒什麼誠意的笑了笑,“喜歡就好。”

  盧培斜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腦後輕輕撥拉一下,“年紀不大,怎麼心思那麼多?”

  盛夏的臉沉了下來,他轉了個身,不動聲色的讓開了盧培的那隻手,淡淡說道:“各人的路都是各人走出來的,外人又知道什麼呢?”

  在經歷了路永川和陳柏青這樣的人之後,盛夏對男人間的肢體接觸極其反感。他之前就看見過盧培跟那個小明星摟摟抱抱,現在怎麼肯讓這樣的人跟自己勾肩搭背。

  盧培的臉色僵了一下,眼裡反而透出了一絲興味。

  盛夏心裡默默的堵了一下。

  這時,又有幾個人從樓下趕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人還沒上來,聲音先上來了,語氣還是極其親切那一種,“聽說幾位貴客看著我這樓梯裝修的好,站在樓梯間裡就敘上舊了?”

  這人就是商南,丁浩成的堂兄弟。丁浩成死了也沒幾天,但是看商南的表情,倒像是不知道這件事似的。

  盛夏心想這位商南也不是個心思簡單的人物。

  商南極快的與盛河川對視了一眼,便轉頭招呼眾人,又讓服務生端著托盤過來,將會所贈送的會員卡依照卡套上的名字分送到各人手中。盛夏伸手接過自己的那一份兒,心裡想著搞不好以後還真的會過來坐一坐。畢竟看今天這架勢,盛河川是把這裡當成是他的地盤了。

  一旁的盧培笑著說:“正好這兩天我要請人聚一聚,要不就定在你這裡吧。”

  商南忙說:“盧公子肯賞臉,我求之不得呢。不知道聚會定在哪天?都請什麼人?有什麼要求?我早早讓人準備。”

  盧培說:“就後天晚上吧,你把頂樓那個宴會廳給我留著。”

  商南自然是滿口答應。

  又有人問起盧培聚會的緣由,盧培旁邊的人笑著說是盧培要過生日,周圍的人頓時又開始起鬨,說起了生日禮物一類的事情。盛夏跟這些人交情極淺,自然也犯不上特意湊過去攀交情。正想著趁著這股子亂勁兒下樓去找海榮,就聽盧培在他身後說道:“噯,盛夏,後天一定過來啊,我聽老商說他這裡請來的廚子和西點師傅都很不錯呢。”

  盛夏正要推脫,就聽他笑著說:“可別忘了我的生日禮物啊。”

  盛夏有些無語,這還帶上杆子跟人要生日禮物的。不過話趕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又是當著眾人的面,盛夏再拒絕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一定到。”盛夏衝著盧培點點頭,視線掃過人群後面臉色陰沉的盛河川,轉身走下樓。

  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只是想摸摸商南的底,沒想到這一趟來的還挺划算,居然碰見了盛河川。而且有機會告訴大家盛河川不是盛家的人,與“盛世”再無瓜葛,盛夏真是從心底里感到舒暢。這麼做可比他登報斷絕關係效果好得多。而且大家都在暗中議論的話,說不定還會把盛河川之前做的事都扒出來說一說,這樣一來,對“盛世”的名聲沒有什麼損害,反而會讓人覺得盛河川委實沒良心,可惜了盛老爺子生前對他那麼好。

  盛河川或許不會在意自己的名聲,但是像商南這樣的跟隨者,聽多了這一類的傳言,只怕再辦事的時候,心裡免不了要對自己主子的人品掂掇掂掇。哪怕只能在盛河川的關係網上打上一道不明顯的裂fèng,盛夏也是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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