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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眼神相對,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那個自私殘酷怯懦的自己,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灼熱的液體從心臟的地方躥到了眼眶裡,不由分說的落了下來,她哭了,他淡淡的笑了起來。

  他走近她,拇指熟練的划過她的臉頰,替她擦掉眼淚,他微笑看著她,從喉嚨里發出輕柔的聲音,“你不必替我難過的,褚林,現在你自由了,邵宇衝到你面前緊緊撰住那把刀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該放手了。”

  “藍湖……”她輕輕的抽咽著,聲音微弱的像是耳語,但他聽得到,聽得到那其中的不舍,聽得到那其中的歉意,聽得到那其中的千言萬語,這就足夠了。仿佛是月羽菲臨走之前的那聲“藍湖”一般,叫的撕心裂肺,但心滿意足。他知道,不論是曾經的月羽菲,還是如今的褚林,都必須,在此刻劃上一個句號了,這是他應該做,必須做的事情,對他而言,回憶是美的,不需要留下悲傷,而這一聲“藍湖”連帶著上一段的回憶,圓滿的畫了一個句號,足夠了……這樣真的就足夠了。

  ☆、Chapter47

  “傻瓜。”他抱緊她,不讓她看到自己濕潤的眼眶。“我會回英國去,我希望你們好好的。”他說。

  “什麼時候?”褚林驚訝,離別來得太突然。

  “明天就走。”

  “這麼突然!”

  “其實機票早就定好了。”

  “你早就打算好要走?”

  “不是,英國公司那邊有些事情,父親希望我回去處理,正好訂在明天,說來也巧……也許這就是命吧。”藍湖沖她無奈一笑。

  褚林沉默一會,問:“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會想你的。”

  褚林知道這句話就說明他不會再回來了,褚林垂下頭盯著自己纏繞在一起的手,它有些冰涼,有些顫抖,有些不知所措。

  藍湖再次抱住她,對她說:“照顧好你自己,還有,謝謝你。”

  褚林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她想要說對不起,可是這句話在藍湖給自己愛面前簡直慘白無力,他的愛情在離開的這一刻反而如同磐石一般沉重的壓了下來,人也許就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明白,曾經擁有的東西是多麼珍貴的。

  他鬆開了她,他的體溫在漸漸的散去,她抽泣著,望著窗外背對著門,那扇藍湖走出去,然後輕輕關上的門,她知道他哭了,在他出門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他抹眼淚了,她知道他傷的太深了,因為褚林一直知道,對於藍湖,她承載著兩個人的影子,一個是月羽菲,一個是褚林,她知道藍湖在她身上找到了月羽菲的影子,也知道藍湖一直在告訴自己他愛的是自己而不是他記憶里的月羽菲,但是褚林從來沒有責怪,沒有埋怨,沒有恨過他,因為她也一樣,在藍湖身上尋找著另一個人的影子,愛那個自己幻想里的影子,但也同時愛承載著那個影子的人。也許每個人都如此吧,所以有人說“初戀是一輩子的。”

  早上九點五十,藍湖的飛機起飛了,褚林望向窗外的天空,一架飛機從雲彩間划過,也許,藍湖就在那架飛機上,他們沒有說一句“分手”,但是已經分手了,幾小時後,他們將相隔千萬里。離別總是這樣的突如其來,沒有預告甚至不及道別。

  “他走了。”邵宇站在病房裡對褚林說。

  褚林望著窗外,聽見邵宇的聲音,悲傷一下子湧現了出來。五年來,她經歷了太多離別,這一次不是最難過的,但是是最特別的,因為這次邵玉在她身邊,如果說五年前的離別邵宇能陪伴,那一定會讓她不那麼悲傷,而現在,邵宇的陪伴反而讓她更難過,因為這讓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些漫漫無邊的寂寞長夜和恐懼偷襲的每個時刻。

  “別哭了。”邵宇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對她說,“褚林,求你別哭了。”他的聲音心疼的從胸腔發出,他把她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前,聽著他還在正常運作的心臟。

  “為什麼,為什麼都要離開……”褚林帶著哭腔。

  這句話重重的敲擊著邵宇的心臟,他深知“離開”這兩個字對於褚林的分量,蕭詩兒,林菀梅,還有自己,現在還有藍湖,甚至是楊雪。她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開,有的甚至是永遠的離別。

  “對不起……”邵宇不知道該怎麼解答她的時候,他只能說這一句話,他不能告訴她蕭詩兒躺在酒店房間時絕望的樣子,不能告訴她自己被嚴適用刀子捅傷住進醫院,不能告訴她自己在深思邊緣掙扎了兩年如今才能站在她面前,不能告訴她藍湖在走之前對他說“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回來照顧她。”

  “你為什麼要對不起我?”褚林垂著他的胸口,邵宇知道,她仍然在責怪他,“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她說,她在問他,關於五年前。她抬起臉望著他,“你知道我多害怕嗎?”

  褚林的記憶回到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恍如昨日的夜晚,那個讓她把所有傷痛結痂之後以另一種面目撕開的夜晚,那個讓她再也無法入眠的夜晚。她記得躺在黑漆漆的臥室里放空著自己,門外傳來舅舅和舅媽的吵架聲,褚林不打算聽他們在吵什麼的,但是也許是夜太安靜了,聲音就像被擴音器傳放大一般不由分說的闖進褚林的耳朵里。舅舅說:“你小點聲,孩子還在裡面呢!”

  然後是女人的聲音,“她那個樣子,能聽見什麼。你不會是真的要帶她走吧,她又不是你姐的親女兒,我們沒必要非得管她吧……”女人的聲音壓的低沉,舅媽其實是個溫和的女人,許多事情很聽舅舅的。褚林聽到那句之後就什麼都聽不見了,除了耳邊想起了嗡嗡的聲音,那個聲音在之後的時間裡持續了將近一個月,從那嗡嗡聲中若隱若現的傳來“她又不是你姐的親女兒……”,黑夜似乎更黑暗了,有股股涼氣從四面八方襲來,褚林就這樣蜷縮在漆黑中,眩暈著,像是墜入了黑洞,失去了重力,失去了溫度,失去了心跳。

  她抵著她的胸膛對他說:“那個時候只要你在,我就哪都不去……”她低下頭,眼淚如雨。

  他抱緊她,除了無言的心疼和從臂彎里給予她一些少的可憐的溫暖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醫生推門進來。

  “褚小姐,您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褚林點點頭,醫生帶門出去。

  “我去辦出院手續,你再休息一會,我已經讓小奇去拿一些你的衣服了,應該一會就到。”

  褚林點點頭,她知道自己剛才太激動了,努力的擠出一些笑容來。

  邵宇輕輕合上門。

  ☆、Chapter48

  褚林呆坐在床上望著飛機划過天際留下的那道狹長的雲。被邵宇擁進懷裡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乎他為什麼離開了,她只希望,現在不要再有人離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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