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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攝像機都關了,周程貼心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出現的好,免得讓人家尷尬。

  那人在冰箱裡掏了半天,掏出一袋雞蛋面,熟練地架鍋點火倒水煮麵,沒過多久,竟然飄出點香味來。

  廚房裡燈火通明,人影印在玻璃門上,細細長長一條,不像林開陽健壯有力的身形,倒像是……

  周程騰地站起來,三兩步就衝過去:「帆哥?」

  江望帆被嚇得一個哆嗦,麵餅啪地摔進鍋里,濺起一大片沸水,一下子就把手背給燙紅了:「……我/操小祖宗你能不能先出個聲兒啊!」

  周程急得衝進去,抓過他的手就往涼水下沖:「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疼不疼?有沒有燙傷?有沒有起泡破皮?身上呢?身上有沒有燙到?」

  幸好他習慣打低空調,睡衣都是長袖長褲,大部分濺在衣服下擺上,手上落的倒是不多,只是紅了點,沒給燙傷。

  周程嚇得差點心臟驟停,緊張得根本顧不上別的,只一個勁地渾身上下一遍遍摸過去:「有沒有燙到?有沒有燙到?」

  「沒事,沒濺著多少。」涌到嘴邊的粗口髒話全給咽了回去,剛剛衝到嗓子眼的怒氣也一下子散了個乾淨。江望帆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哄孩子似的哄他,「沒事,啊,別急,只是手上濺到點星子,哪那麼嬌弱啊,沒事沒事……」

  周程抬起臉,捧著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眼圈兒都紅了:「對不起,是我不好,嚇到你了。」

  「嗨不礙事,你別忘心裡去。」江望帆心裡過意不去,反省了一下也是自己太像做賊,人家奇怪來看一眼又沒什麼錯,都給嚇成什麼樣了。忍不住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你這怎麼、怎麼哭了啊……多大人了,還為這麼點事哭……你這抗壓能力不行……」

  還沒說上句囫圇話,手又被抓住,周程一遍遍摩挲著他的手背,里里外外檢查過確認沒有氣泡破皮後,小心地貼上自己的臉,輕輕蹭了一蹭,喃喃著道歉:「對不起……」

  場面似乎有點奇怪,剛才那一嚇似乎餘力有點大,心跳聲撲通撲通,震耳欲聾的。

  江望帆猛地回過神來,倏地抽回手,打著哈哈轉過身去:「哎知道錯了就別搗亂,這水都燒乾了。」

  周程去接他的鍋:「哥你想煮麵嗎?我來就行,你別管了。」

  「哎別動。」江望帆拍了他手背一下,「去邊上呆著。不是讓你十一點四十五下來嗎?你那麼早來幹什麼?」

  周程有些遲鈍:「你怎麼知道……不是高老師約我,是你?」

  「高澤?他約你幹什麼。」江望帆笑了一聲,「那小子才不會為這種事上心。」

  「啊?什麼事?」周程傻呆呆地站在那裡,腦子卡帶一樣,反反覆覆播放著江望帆的話,眼睛裡也只有江望帆煮麵的動作,完全喪失了思考功能。

  一點兒油花,一點蔥花,一小勺醬油,半小勺鹽,一碗陽春麵很快出鍋,熱氣騰騰地捧到他面前,麵條纏纏綿綿地汪在湯里,溫柔熨帖。

  江望帆從冰箱裡翻出偷偷摸摸藏的一小塊慕斯蛋糕,又不知從哪裡抽出跟蠟燭,關了燈在他面前點上:「齊活兒了!」

  「趁著今天還沒過,趁著最後十五分鐘。」江望帆把那一小塊蛋糕放在他手心裡,笑眯眯說,「農曆生日快樂,周程。」

  「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去年的那句祝福忽然又從腦海里湧出來,與耳邊的聲音重合在一起,真真切切,與心臟共振共鳴。

  周程茫然地看著他,麵條霧氣都氤氳進眼睛裡,慢慢地蓄起水汽:「生日……?」

  「我查過的,94年9月22日的農曆就是八月十七,應該沒錯吧?」江望帆貼心地加了一句,「攝像機子都關掉了,所有麥克風也都關了,放心大膽沒人看見。」

  江望帆指指面和蛋糕:「這些走的私帳,沒走公款。我身上總共就偷藏了三十塊錢,買完面也就只夠那麼一塊蛋糕了,大的買不起,你就將就將就。」

  「反正等9月22號節目組會再給你過一次,到時候上大蛋糕。」江望帆把剩下沒煮的面封好放回冰箱,「給你的是開小灶兒,就一百克,大半夜的吃太多沒好處。剩下的改明兒大家改善改善伙食,你自覺點別說破,要不然人家說我偏心。」

  周程低下頭,盯著燃燒的蠟燭:「那你……真的偏心嗎?」

  「這不是答應了某位祖宗給他做長壽麵嗎?」江望帆誇張地嘆了口氣,「某人從去年記到今年,再不兌現某人說不定能記一輩子。好了,快許願吹蠟燭,再晚生日都該過了。」

  周程緩緩眨了眨眼,整個房子一片黑暗,只有廚房角落一點小小的燭光,映照出的視野也極其有限,只能照見兩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好像蓄著星子、汪著深海。

  周程透過這一豆微弱又溫暖的火光,像是風雪交加的聖誕夜,賣火柴的小女孩劃開最後一支火柴。他對著暖光里近在咫尺的天堂,近乎虔誠地、緩慢而又清晰地說道:

  「我的生日願望,是希望在往後餘生的記憶里,八月十七不是一個生日,而是一個紀念日。」

  「是……周程向江望帆表白的紀念日。」

  「……愛情的那種。」

  蠟燭燃燒到頭,火光哧地一聲,滅了。

  餘燼里,黑暗裡,周程閉上眼,終於有了熒幕之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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