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盡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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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從溫君和對她說過這些話後,于氏只要一睡著,就是這些情景在她的腦海里出現。

  說真的,一開始得到兒子的死訊後,于氏昏迷醒來後,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死的不是青梅?

  她憤怒又不甘,恨不得掐死青梅給自己的兒子陪葬,既然兒子喜歡的願意替她去死,那麼青梅也應該去死,要不兒子一個人多麼孤單?

  溫君和心裡也明白,自己的夫人本來就和四弟妹有嫌隙,這下子兒子沒了,心裡肯定會怨恨青梅的。

  可是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意,所以于氏一醒來,他就在她的耳邊念叨:「澤生捨不得離開你,他肯定會重新投胎回來陪你的,他讓我告訴你……」

  只有這個法子,才能消除自己夫人心裡的怨恨,才能不讓她針對青梅。

  自己的嫡長子死了,溫君和固然心疼;可是他卻更加明白,逝者已矣,要是自己不處理好夫人的情緒,她一怒之下,對自己的兩個庶子庶女下手,或者和青梅來個同歸於盡什麼的,那可真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因此,他把于氏身邊服侍的都喊到一邊,聲色俱厲的下了死命令,只要于氏醒來,就在她的耳邊說這些話,務必讓她的心裡相信那是真的。

  都說長輩不能出現在晚輩的靈堂行禮守夜,那樣會讓晚輩不能走的安心,溫君昊到底還是去靈堂。

  靈堂里外是觸目驚心的白,還有中間那紫檀木的棺材,讓人的心裡看著就覺得悲傷,溫嬌凝和幾個丫鬟小廝穿著孝衣,在那跪靈,燒紙。

  溫嬌凝看見溫君昊上了香,就聲音嘶啞的開口:「四叔,您趕緊離開吧?大伯母每天都來哭一場,我都怕大哥走的不安心!」

  溫君昊難掩悲傷的點了點頭,聲音沉痛的問:「怎麼就你一個人?」

  溫嬌凝眼裡紅腫,低聲道:「我哥哥昨兒守夜,現在回去歇一會,秋穎去更衣了,等下就來!」

  「你們替我們盡心吧!」

  溫嬌凝看見自家四叔的眼是紅的,趕緊道:「是,四叔去看看大伯吧?」

  溫君昊深深的看了眼棺材,這才舉步離開。

  外面的院子裡,溫君和披著白色的披風站在那,看著弟弟紅著眼睛出來,嘆了口氣,紅著眼睛道:「君昊,這仇一定要報!都怪我自己太優柔寡斷,沒有聽你的話,要是裡面一出事,就闖進去,澤生也就不會死!」

  溫君昊看著他慘白的臉色,還有那兩鬢多出來的白髮,只覺得自己堵得慌,鳳眸寒光四射,聲音狠厲的道:「大哥放心,此仇不報非君子,我必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澤華和澤權的安危,再有是你們大家的身體!」

  「我明白,四弟,澤生死得其所,你放心吧,我不會怪弟妹的,你去忙吧!」

  溫君昊看著他道:「大哥,我想見見大嫂!」

  「這……」溫君和看著弟弟的眼神,還是轉身,低聲道:「你大嫂情緒不好,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好,我知道了!」

  溫君昊也知道大嫂對自家青梅有偏見,可是溫澤生的葬禮,青梅必須出面打理,要不以後大家說起來,這就是青梅的不對之處;他寧願答應她某些條件,只要她不對青梅使絆子。

  兄弟倆說著話,很快就到了正房。

  馮婆子看見他們來了,趕緊道:「爺,四爺,夫人還沒醒!」

  溫君和知道弟弟剛剛回來事情多,皺眉道:「那你去喊……」

  「大哥,我們在這坐一下吧,有事等大嫂醒來再說!」

  「那也好!」溫君和看著馮婆子:「要是夫人醒來,你就出來回個話。」

  「是!」

  馮婆子現在就怕自家夫人想不開,趕緊進去候著。

  她進去撩開帳子看了看,卻見于氏已經睜開眼睛,雙眼無神的看著帳頂。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夫人,您節哀順變,公子最是孝順,看見您這樣,怎麼能走的安心,好好的投胎?」

  「哎,」于氏長長的嘆了口氣:「你說的對,我的兒子肯定會回來的!」

  「夫人說的是!」馮婆子見她沒有哭喊著要去靈堂,心裡鬆了口氣,低聲道:「夫人,四爺來了,想見您,現在在客廳和大爺說話呢?您要不要見?」

  于氏閉著眼睛想了想,開口問:「媽媽,你說人真的會投胎轉世嗎?」

  「那自然會,先前在大爺的任上,您不是也聽到過嗎?那吳家的公子沒了,那吳太太了無生趣,可是沒想到她兒媳婦的遺腹子,生出來和她兒子一個樣,還非要……」

  于氏聽她說了好些事,心裡一轉,開口道:「你去讓他們進來吧?」

  溫君昊進來,看見于氏神色憔悴,人也消瘦很多,抱拳道:「大嫂節哀!」

  「四弟坐吧?」于氏雙眼留下眼淚,哀戚的道:「我也很後悔,那個時候你讓澤生去暗部,我心疼他,怕他受苦,攔著不讓去,才落得如今這下場!」

  溫君昊心裡沒想到于氏這麼通情達理,鳳眼帶著探究的看著她,聲音低沉:「也怪我沒有耐心,嫂子但凡有什麼想法,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但是,要是想為難青梅,卻是萬萬不成。

  于氏用帕子捂住唇,哀哀哭泣:「還望四弟替他報仇,把那射箭之人逮住,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溫君昊一口應下:「這是自然,大嫂儘管安心,明年我親自去京城料理此事!」

  于氏抹去眼淚,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再有,澤生是初八晚上沒的,我想讓青梅十四的晚上過來守靈!」

  溫君昊心裡一緊,低聲拒絕:「大嫂,青梅畢竟是長輩,這樣澤生怎麼能走的安心?」

  「是啊,珍箏,到時候我讓人去找人過來……」

  「你們放心,我不是要為難青梅!」于氏紅著眼睛看著他們,神色頹廢:「都說頭七那天會回來看看,我就想讓他看看青梅好好的,你們要是不放心,就讓青梅帶著侍衛過來好了!」

  溫君和嘆了口氣:「珍箏,你何必如此執意?青梅高燒不退,身子虛弱,禁不起折騰!」

  于氏靠在引枕上,默默流淚:「我就是想讓澤生安心而已,要是你們不願意,那就罷了!」

  溫君昊看著她,心裡一轉,還是開口:「要是青梅能好起來,必定會過來。」

  到時候自己讓辛一和麼麼陪著青梅,自己在外面守著,就不信于氏能動什麼手腳;而且,他也怕青梅心裡有一個結,讓她來陪一晚,她心裡才能放開。

  于氏低泣:「好,要是她身子不好,那我也不勉強。」

  悠然居里,青梅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她又是一身大汗淋漓,丫鬟們服侍著她換了衣裳,又端來了米粥。

  青梅一連吃了兩碗,就看見溫君昊走進來,看著他神色之間難掩疲憊,趕緊道:「看你的黑眼圈這麼深,你趕緊歇歇吧?」

  溫君昊示意丫鬟們退下,自己來到解開直裰:「好,我們今兒早點睡。」

  青梅趕緊阻止:「別在這裡睡,免得被我過了病氣,你去邊上的房間睡吧?」

  「你別擔心,我身子好著呢,再說不睡在你身邊,我也不安心。」溫君昊快速的解開的衣裳,就上床抱著她,溫聲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有我在你身邊呢,好好睡吧!」

  青梅見他這樣說,也不勉強,靠在他的懷裡,低聲問:「娘好點了嗎?」

  「娘好多了,就是一下子回不過神;澤華和澤權現在也好多了(澤權又發高燒了),你只管放心就是!」

  溫君昊低頭看著她,低聲道:「大哥倒還抗的住,不過大嫂很是憔悴,她想讓你十四的晚上去靈堂坐一坐,你要是願意就去坐一會,要是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青梅看著他咬唇道:「我去,我要是不去,自己心裡也過不去!」

  他伸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聲音溫和:「青梅,你不欠他的,要不是你出聲,那殺手就不會看見你,澤生還是會死;現在他死了,我固然很傷心,可是心裡卻慶幸你還好好活著!」

  他的安慰,讓青梅心裡好受了很多,起碼他不怪自己。

  她看著他低聲問:「大嫂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有,或許是想和你說吧?」溫君昊抱緊她,聞著那獨屬於她的幽香,低聲道:「你別怕,萬事有我,我會在邊上的房間,要是有事你喊一聲就好!」

  「好,」青梅嘆了口氣:「要不是辛五他們來的及時,我就看不見你了!」

  他猛地坐起,神色認真的看著她:「青梅,要是你死了,我會殺死很多人為你報仇!然後去找你,我怕你一個人會害怕;也怕你過了太久,就把我忘記了!因為有你陪伴的日子太美好,沒有你的日子,我怎麼能過下去?」

  青梅撲到他的懷裡,悶悶的道:「君昊,你好傻!」

  他一手抱住她,另外一隻修長的手,溫柔的撫摸她的背,嘆息:「大哥處事實在是太過優柔寡斷,我明明和他說過,要是裡面有事,不顧一切的衝進來就是,他卻偏偏搭理他……」

  天雖然黑了,可是菀香居里,卻是燭火通明。

  溫澤華透明水皰大都已經結痂,馮寶娟怕他去撓,用布巾把他的手包起來,低聲安撫:「你聽娘的話,忍忍啊,免得不小心弄破了留下傷疤,以後就找不到媳婦了!」

  「我知道了,娘您去休息吧!」溫澤華說完又問:「四弟怎麼樣了?我能去看看他嗎?」

  馮寶娟知道溫澤權又發高燒了,生怕自己兒子也被他感染,低聲道:「他好多了,只是現在你們不見面的好,免得互相感染,你睡吧!」

  「好,我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候去送大哥一程!」

  溫澤華抵不過藥性,很快就沉沉睡去。

  馮寶娟看著兒子睡去,心裡琢磨了一下,就讓人去喊來溫君臻

  溫君臻還在書房,很快過來,看著自家媳婦,低聲問:「寶娟怎麼了?澤華睡了嗎?」

  馮寶娟看著他,焦慮難安的低聲道:「我們把孩子抱回去吧?澤權又高燒了,我怕兒子再被他傳染!」

  溫君臻皺眉:「這樣就是大夫麻煩點!算了,孩子要緊,我來抱他回去。」

  過了一會兒,宋輕煙知道後,心裡恨的不行,一賭氣,也讓侍衛抱著溫澤權回到自己的院子。

  溫君昊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他去藥房的時候,聽到郭凡在那暴跳如雷的破口大罵:「……她既然不聽我的話,就不要找我給她兒子看病,包的再好有什麼用?寒氣入體她知不知道?真是蠢貨!」

  溫君昊皺眉,低聲問外面侍候的丫鬟:「怎麼回事?」

  丫鬟恭敬的道:「回四爺,三公子昨兒回了院子,今兒又更嚴重了,可是郭大夫不願意去!」

  溫君昊皺了皺眉,還是走進去,拱手道:「郭大夫,您別和女流之輩計較,救人如救火,還請您前去瞧瞧吧?」

  郭凡看著他瞪眼睛,氣呼呼的道:「你不知道,溫澤華已經沒大礙了,可是溫澤權我沒把握,只能在他的房裡炭盆里放了十幾味藥材,這才勉強控制住,可是這一挪,前功盡棄,我也沒法子了!」

  王大夫在邊上趕緊點頭,卑躬屈膝的附和:「是啊,前輩的藥方真是太絕了,要不是您,三公子早就不行了,虧了您,我們才知道,原來那茯苓和鬼手還有那十幾種藥材混在一起,還有這效果,就是不知道……」

  另外的幾個大夫,也圍著郭凡聽的很認真,他們覺得自己此行最大的收穫卻是見到了這鼎鼎有名,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怪醫。

  對於三嫂的自作主張,溫君昊很想罵人,可是他不想再看見自己的侄子少了一個,打斷說的興高采烈的王大夫,低聲道:「郭大夫,你就再去瞧瞧吧?」

  「哎,藥醫有緣人,三公子這一折騰,凶多吉少!」

  溫君昊抱拳,聲音澀澀:「還請郭大夫盡力而為,盡人事聽天命!」

  郭凡嘆了口氣:「有幾味藥材,我手裡已經沒貨了,我寫了,你們去藥房問問吧!」

  外面的溫君則臉色難看的閉上了眼,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才進來抱拳:「都是我夫人不懂事,有勞郭大夫了!」

  郭凡的醫術真的很不錯,青梅吃了五幅藥,就覺得自己已經好了。

  等到十二月十三的早上,她看過了好的差不多了的溫澤華,還有更加兇險的溫澤權,自己又去換了身衣裳,喝了藥,才和溫君昊一起去見溫老夫人。

  溫老夫人因為溫澤生沒了,不想再去別院,免得自己控制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經此一事,哪怕心裡再明白,可是到底心疼,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

  青梅和溫君昊進來請安,聽他們要去別院,她打量了一下他們的神色,才開口:「你們沒事就好,青梅,你別勉強,身子要緊。」

  青梅來到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美麗的桃花眼裡帶著輕愁:「娘,我的身子已經好了;大嫂身子不好,我想去那邊待幾天,您好好的養身子。」

  溫老夫人心裡也清楚,哪怕是青梅什麼也不懂,好歹也是個主子,免得那喪事都是管事安排。

  可是她也擔心大兒媳,看著她開口:「那也好,我身邊的劉嬤嬤在那,有事你吩咐她就是,再有身邊多帶兩個丫鬟,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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