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潑出去水
許老娘的娘家爹娘前兩年都沒了，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夭折了，好在她弟弟何晨偉經商頗有手段，這幾年何家也越來越好過。
何晨偉娶了高玉仙，生下一女二子，大兒子念書不行，已經開始學著打理店鋪，小兒子還在念書，倒是女兒何佳佳前年嫁給了童生董存榮，去年考上了秀才。
何家出了這麼個女婿，自然是喜出望外，恨不得敲鑼打鼓，商戶之家也有了秀才女婿，更是拿出一千兩銀子，支持他去縣城考取舉人，到時候也好謀個一官半職……
許老娘聽到自家弟妹和內侄女哭著進來，心裡下意識的一抖：莫不是董存榮有了什麼三長兩短？
趕緊起身迎出去，見弟妹高氏眼睛通紅的進來，邊上的何佳佳更是用帕子捂著臉，眼淚流個不停。
「姐姐，你可要幫幫佳佳啊！佳佳雖然是嫁出去的女兒，可是她也是我的心頭肉，不是那潑出去的水啊！」
許老娘聽到她的哭聲，倒是冷靜下來，沉著臉道：「進來說話！」
吳媽媽端上茶水就守到門外，何佳佳跪到許老娘的腳邊，撲在她的膝蓋上痛哭失聲：「姑母，我好恨……」
許老娘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焦急的道：「佳佳，有話好好說就是！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高氏用帕子擦乾了眼淚，委屈又憤怒的道：「董存榮這個混蛋簡直就不是人，他到了縣裡認識了狐朋狗友，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嫌棄佳佳……」
何家在縣裡也是有點錢財，何佳佳也美貌溫婉，可是去了縣裡，才發現何家這樣的商戶多如過江之卿。
董存榮秋闈過後就四處找路子，倒也認識了幾個人，或許他運道好，秋闈雖然沒考上，他的文章倒也得知州誇獎……
錦上添花易，很多人開始邀請董存榮上門，萬一他就是下一個舉人呢？
董存榮走動的多了，銀錢很快不趁手，就讓佳佳向娘家討要。
何佳佳卻一口拒絕：「我家剛剛買了店面，現在也沒什麼銀子；你既然這次沒考上，那就下次再來考，我們先回去吧？」
見慣了這縣裡的繁華，董存榮並不想回家，有人就出了個主意：「休妻！另外再娶個如花美眷！」
可是她沒有犯錯，怎麼才能休妻呢？
董存榮和他一合計，找了個機會，讓他去調戲何佳佳，自己帶人去捉姦，再讓他說是何佳佳勾引他……
董存榮收走她的銀子和首飾，看著她冷笑：「何佳佳你不守婦道，勾三搭四，我要休妻！」
何佳佳面對這羞辱，很快意識到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可是自己怎麼能被休呢？休妻的話，連自己的娘家都要被帶累，這才假意同意，趁他們喝酒之時，偷偷的帶著他沒收刮去的首飾跑出來……
許老娘聽完也忍不住憤怒的拍了拍桌子：「姓董的實在欺人太甚，憑什麼休妻？咱們和離！」
柳氏剛剛躺下，就聽巧巧來說舅母和表姐紅著眼睛來了，疑惑的皺起了眉：「你悄悄的去問問吳媽媽，我什麼時候過去好？」
要是平常，自己怎麼也該快點過去，可是這哭著進來，要是有什麼不該自己知道的事，去了反而被責怪，再說那裡有青梅在，自己等下問問出了什麼事就好？
巧巧很快回來，低聲道：「少奶奶，吳媽媽請您先歇著，就當不知道這回事，等二爺回來再說！」
「好，你先去前面，要是有消息你再來喊我！」
許延東今兒中午書院裡有應酬，就沒有回來吃飯。
等到回家，先來上房請安，看見高氏和表妹在那淚流滿面，不由大驚：「舅母，表妹，這是怎麼了？」
許老娘皺著把事情說了一遍，才拍著大腿道：「你隨你舅舅去董家，讓董家的人寫好和離書！許家只能和離，不能被休！」
高氏拉著許延東的手，痛哭流涕的道：「東兒，你表弟還小，表妹的事可就麻煩你了！」
「表哥，嗚嗚……我不要被休……」
許延東趕緊應下：「這件事宜早不宜遲，萬一他追回來平添麻煩，我和舅舅這就去一趟董家！」
董存榮醒來發現何佳佳不見，想了想也趕緊回來一趟，看看能不能趁機再敲何家一筆。
他想到何家的親戚就是許家，他和許延成關係不錯，知道許家兄弟之間的官司，自己可以找他談談，看看能不能趁機和他合作……
董存榮已經回到家中，和自家爹娘一通氣，馬上去請許延成過來說話。
許延成聽了他的話，也想自己去縣裡考舉人的時候，借借他的門路，皺眉看著他：「這樣的話何家必定不會罷休，你還不如合離呢？要不反而有損你自己的名聲，得不償失啊！」
董存榮對他笑了笑：「多謝許兄為我著想，不瞞你說，我這那邊已經和人說好，準備移到府城，所以不怕何家！再說何家畢竟是商戶人家，我現在好歹是秀才了！」
許延成了解的點頭：「那樣的話，你準備怎麼著？何家可有許家，你不知道我那好妹婿現在也是秀才了！要不是他們離得遠，我的日子都未必這麼好過，畢竟陳家家大勢大，不好招惹啊！」
董存榮還真不知道許笑敏的夫君也是秀才了，想著路途遠，也準備看看何家什麼時候上門！
許延東和舅舅帶著小廝上門的時候，董存榮看見他們就先發制人：「你們來的正好，何家的小姐不守規矩，我是斷不會要的，正準備休妻呢？」
哪怕是以和為貴的何晨偉，也被他氣的渾身發抖，伸手指著他：「董存榮，你血口噴人，我女兒是何家長女，自小乖巧懂事，豈容你……」
許延成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指著秀才罵，莫不是想去牢房呆著！」
許延東看了一下坐在邊上端著茶杯說話的許延成，握緊了自己的手又鬆開：「舅舅，我們先回去問清楚表妹再說！」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時候，許延東心裡不免急切想要個功名，要不以後怎麼給自家寶貝女兒撐腰？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是他的女兒，就算嫁人，他也要為女兒撐腰。
－－－－－－題外話－－－－－－
古代童生，秀才，舉人，秀才就可以在官員面前自稱學生；
而商戶冒犯秀才，卻是要吃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