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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這樣了還管不住自己的腳,早晚兩次要往暢思閣跑,只要能得那人一個笑臉,幾句溫言,這一整日的疲勞便都不算什麼了。

  范榕說要閉關幾日練功,昊禹原想著既然拗不過他,那乾脆讓他練吧,自己也藉機歇幾日,不用再點卯一樣,早一趟晚一趟往暢思閣跑,旁的不說,起碼能多睡會兒覺。

  可惜想得挺好,落到實處卻是行不通!

  只一天沒見那張俊眼修眉的面孔,陛下就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硬躺了半個時辰,越躺越是抓心撓肝地想念,最後不得不嘆息著重新起身,心道我過去了不擾他,只在一旁看他一眼就走。

  不意到暢思閣後竟然被吳槐大膽擋了駕。

  陛下對范榕那是寵愛無比,因此可以容忍他無禮,對別人可沒這個耐心,臉一沉,“放肆!”

  吳槐嚇得腿肚子直轉筋,還得冒死上前攔阻,“皇上,真的不能進去,侯爺吩咐過,他在練功時不能受到一點點驚擾。盧太醫也說侯爺練的這是一門精深內功,萬萬打擾不得,在他房外連說話都不許大聲,否則會有危險。”

  “哦?”昊禹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問道,“會有什麼危險?”

  吳槐擦汗,“盧太醫說緊要關頭時如果受了外界驚擾練功之人極易氣血逆流,輕則癱瘓重則暴斃!”

  說實話他剛聽到這個說法時也被嚇得不輕,周寅讓他派人輪值守在門外,說是要再有像陶貴妃那般硬闖進去的,你就帶了那日值守的人一起給本侯做了鎮墓人俑吧。吳槐當時聽得稀里糊塗,不怎麼明白,現在總算曉得侯爺的意思了——侯爺練功時被打擾到會有性命之憂,而他擔著這麼大責任絕對不可玩忽職守,否則就跟著陪葬吧!

  昊禹聞言也嚇了一大跳,這下更是睡意全無,立刻召盧太醫來細細詢問。

  盧太醫並非武林人物,但仗著醫術高深,觸類旁通,也大概能解釋個*不離十,說出來的內容雖然更深邃拗口些,但意思和吳槐說的差不多,就是慰思侯閉關期間絕不能被打擾到。

  昊禹氣得胸口疼,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悔之晚矣,不能半路把人揪出來,心驚肉跳的只怕會有一隻老鼠不長眼,悄悄鑽進范榕的房中,嚇到了他。

  保險起見,連夜召來侍衛總管,將宮中的守衛調度大肆變動了一番,派人將暢思閣圍得水泄不通,一定要確保耗子都不能鑽進去一隻!

  待到數日後,周寅第二層御息功小成,神清氣慡地推門出來,迎面就對上陛下一張好似熬了三四晚沒睡一般的憔悴面孔,不由一愣,“陛下這是怎麼了?”

  昊禹顧不得多說,一把拉過人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雖然覺得范愛卿十分養眼,漂亮之餘神采奕奕,應該是十分健康,但還是忍不住再確認一遍,“你怎麼樣,沒事吧?”

  周寅御息功終是有了小成,從今後便是不做侯爺,憑著這身功夫就可以縱橫江湖了,因此心情極好,聽陛下問便微微一笑,不知從哪兒又摸出一塊玉佩來,拿在手中輕輕一掰,“啪”得一聲,玉佩被掰成均勻兩半,斷口處好像刀切豆腐一邊平整,比之在孫芳儀處掰的那一次更加的輕巧自如,遊刃有餘。

  露了一手功夫後將一半玉佩遞給昊禹,“這半送給陛下。”

  昊禹接過去細看看。

  周寅問,“如何?”

  陛下心有餘悸,顧不得讚嘆,只牢牢抓著他不放,“擔心死朕了,下回可別再做這種危險事,朕也不需你功夫多麼好,只平平安安的朕就滿意了。”

  周寅心中一動,凝目看他,“功夫不好如何替陛下上陣退敵?”

  昊禹頭暈腦脹,累得要虛脫,沒精神多說,只命人讓四周圍的侍衛撤了,自己和周寅進內室,也不嫌棄,直接在周寅那張數日不曾整理過的床上躺下,“累死朕了,朕睡會兒,掌燈時分再叫醒朕。”

  有個輕柔的聲音在耳邊低笑,“陛下幹什麼累成了這樣?”

  昊禹含糊抱怨,“你還好意思問,朕擔心你,整晚整晚守在這裡,都守好幾天了!”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響起,之後便有修長的手指在他肩膀和頭上的穴位輕輕按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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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寅覺得自己有段時間沒見到韓子期韓大將軍了,有心想去將軍府上拜望。

  吳槐忠心耿耿地勸阻,“侯爺昨天才出來,還是再歇兩日養養精神吧。”

  周寅問他,“你覺得本侯精神不好?”

  只因功力又進了一層,周寅整個人都像籠罩了一層精氣神一樣,由內而外地透著一股生機勃勃之意,吳槐實在沒法昧著良心說他沒精神,乾笑兩聲,“侯爺昨天才出來,不若多陪陛下幾日再說別的,現在南疆沒有戰事,韓將軍常駐京城,您什麼時候想去都行。”

  周寅俊美的臉上攏起一層不悅之色,“陛下到現在還讓你攔著本侯不得隨意出宮?”

  吳槐嚇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沒沒,侯爺千萬別誤會。”

  以前皇上還會授意他干涉一下范榕的行動,但是已經許久沒再提這碴兒,估計是對人越來越上心,已經不願因轄制范榕的行動而惹人不快。因此吳槐現在只能以勸為主,不敢造次。

  剛要接著勸,就有小內侍小跑進來稟報,“韓將軍來探望侯爺。”

  不一時就有人引著韓子期進了來。

  周寅正想去找他,韓子期就自己來了,實在巧得很,也可說是兩人心意共通,想到了一處,想要開玩笑說咱們這真是心有靈犀,卻見韓子期坐下之後臉色深沉,竟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韓將軍向來沉穩,少有這樣喜怒形於色的時候,周寅詫異,“你怎麼了?”

  ☆、第一百零七章 高山流水(十八)

  韓子期對著范榕那張天下無敵的玉顏說不出話來,過一會兒才輕輕地道,“能否再彈首曲子給我聽?”

  琴聲悠揚,韓子期對著端坐撫琴的那道清俊身影有些恍惚。

  記得第一次見范榕是在固王府的夜宴上。

  那時候忠義定邊王陶冉居功自傲,越來越跋扈,陛下起了戒心,開始著手扶植能夠打壓陶冉的勢力。

  朝堂上不好太露聲色,私底下就需多下點功夫。

  這一日陛下不顯山不露水地在固王府夜宴上和他‘相遇’,順便說起了西南屯兵之事。

  還沒說兩句,一陣清揚悅耳的琴聲就打斷了他和陛下的談話,兩人抬眼看去,是一個長得極漂亮的素衣少年在固王的夜宴上鼓琴助興。

  少年美得如詩如畫,世上罕有,韓子期當時就覺得陛下眼睛亮了一下。

  少年的琴藝很出色,只是曲中帶了淡淡的憂愁無助之意。韓子期不會彈琴但是很會聽,一聽之下對其人的印象就大打折扣。

  那時候他認為好男兒當頂天立地,自強不息,長得再漂亮也不是女人,當眾彈個琴都能彈出愁苦無助之感,這性情懦弱得讓韓將軍實在不敢恭維。

  後來少年變成了“大名鼎鼎”的慰思侯,在京城中名聲差極,韓子期對他的態度也從不敢恭維變成了十分地瞧不起,連迎面碰到時都不屑掩飾一下自己的輕蔑之情。

  再後來就世事多變了。

  …………不知什麼時候,范榕在他心裡從荏弱少年、名聲掃地的佞臣,變成了他的斷袖。

  他的斷袖!

  他的斷袖,這個稱謂十分親昵,想起來就讓人心中悸動,仿佛是觸碰到了什麼禁忌而又誘惑的東西。

  韓子期搖搖頭,這段時間真是魔障了,怎麼就這麼篤定這是他的斷袖?他能對范榕神魂顛倒,別人自然也能,和旁人相爭他還有勝算,但是和陛下爭就難說了!

  只要有昊禹在,這斷袖哪裡有那麼容易就能是他的!

  從婉轉悠長的琴聲中回過神來,坐坐直,掩去了臉上的消沉之色,贊道,“都說慰思侯的琴藝是京城一絕,確實名不虛傳!”

  周寅聽了卻有點不悅,“韓將軍誇我幹什麼?”

  韓子期挑眉,“怎麼,本將軍誇你你還不樂意了?”

  周寅推開瑤琴凝視他,眼神中有些問責之意,“我竟不知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種不知所謂的客套話!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生疏了?”

  韓子期轉開頭,眼睛望向外面一處碧瓦琉璃的大殿屋脊,不知怎的,只覺宮苑深深,華美精奢中總是透著幾分寂寥,“聽說因你要閉關練功陛下接連數日調派御林軍守衛暢思閣。”

  周寅,“不錯。”

  “陛下自己也在外面守了好幾日夜。”

  “嗯。”

  “後來累得小病了一場。”

  “沒那麼嚴重,就是連著幾天沒睡好,我出來那晚人一放鬆就有點發熱,太醫給開了副藥喝下去,踏踏實實睡了一晚就好了。”

  韓子期的目光又轉回周寅身上,“這要放在旁人身上的確是沒那麼嚴重,但是陛下就不同了!乃是一件大恩典。”

  周寅不知有沒聽懂他的意思,態度依然故我,淡然道,“是嗎?我卻不覺得。”

  韓子期目光深沉,好似在審視他,過了一會兒忽然微微地苦笑了一下,“你又何苦自欺欺人,曲由心生,我聽方才的琴音清揚靈動,帶著滿意欣慰之感。上次進宮探你,你的琴曲還沒這般輕快,上次你的曲子裡還有一股憤懣不甘之意,這回全沒有了,可見近來對陛下是滿意的。”

  周寅終於變了臉色,沉聲道,“韓將軍什麼意思?別人對我好我自然會盡力回報,但本侯不是女人,難道在你心中本侯和那些宮妃一般,一天到晚沒別的事兒,天天對陛下翹首以盼,只要得陛下一點寵愛就心滿意足,再無所求!”

  韓子期,“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寅氣得漂亮的眉毛都豎了起來,“那你是什麼意思?”

  韓子期,“…………”

  我只是想確認你和陛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原以為是陛下仗勢欺人,強霸著你,但現在看來卻又不像,反倒像是情深款款,兩心相印。

  韓將軍卓然不凡,是叱吒疆場的大將軍,自然不會被些許世俗禮法拘束住,但他性情孤傲,對於橫刀奪愛,撬人牆腳的事情是不屑去做的。

  只不過一開始時心中先入為主,認為范榕乃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侍奉在陛下左右,所以放任了自己沉溺於這段情意,待到已經心動意馳時才發覺不對,好像並非如此,但到了這個時候,人就會患得患失,很多話就已經輕易說不出口了。

  周寅等了半天,卻見他不吭聲,心中更惱,忽然出了手,直取韓子期的咽喉要害。

  韓子期嚇一跳,來不及多想,自然而然起身抵擋還擊。

  你來我往的過了幾招後韓子期心下駭然——根本擋不住!

  早就知道範榕的功夫厲害,卻沒想到數日不見又突飛猛進了一大截,他這架勢倒有些像江湖傳聞中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林高人了,據傳那種真正高深的武功練到精妙處,拈花摘葉均可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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