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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寅坦然回視,“不錯!”心道不然我何必勞心費勁地在京城中散布那樣的傳言,又何必辛辛苦苦跟著行軍來這偏遠荒袤之地。

  “好!”這一次韓子期沒再提陛下的擔憂不允,只神色凜然道,“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慰思侯既有這樣報效家國的決心,我也就不客氣了!”

  第二天清晨。

  數萬全副武裝的將士在兩軍陣前肅然對峙,籠罩著一層薄霧的晨光中有陣陣殺氣升騰!

  周寅如願被韓將軍派為前鋒,身披戰甲騎馬立於兩軍陣上的最前沿。

  這是周寅生平頭一次穿上真正的鐵甲,十分要命地發現這玩意兒真不是一般的重,還不得有二十公斤!死沉死沉地壓在身上,很是影響了動作的靈活性。

  虧得他現在練功已有小成,若是換成了以前那個只會彈琴的范榕,只怕會直接被這套甲冑壓趴下!

  暗罵韓子期這傢伙狡猾狡猾的,昨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告訴他準備兩天後開戰,結果今天一大早天還亮就集合大軍上戰場了,害得他沒能提前試試這套鐵甲,就直接套在身上就上了陣。

  早知這麼重,打死他也不會穿出來。

  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沒時間換裝,身後的戰鼓聲聲響起,隆隆不絕,沉重有力好似天際傳來的悶雷,進攻的號令傳了下來。軍令森嚴,進攻的時候敢後退半步者就要當陣斬首——就算你是回去換衣服的也不行。

  周寅雙腿一夾,催動馬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衝出去,身後是韓子期派給他的一名副將帶著隊百人輕騎緊緊跟隨。

  周寅一邊沖一邊做了一件讓兩軍陣上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事情——他把身上的鎧甲脫掉扔了!

  因為這套甲冑著實是穿脫不易,還在奔馳的馬背上做了幾個高難度動作。

  遠遠在後方高處觀戰的韓子期看得目瞪口呆,身旁幾個將領也急得差點抓狂,“這-這-這!!慰思侯在發什麼瘋!當陣脫盔甲做什麼,他不要性命了麼!”

  韓子期迅速回過神,急令自己的一個得力手下帶一隊人馬趕上去接應。

  只是這樣一來,不免打亂了之前的陣法安排,韓子期氣得暗罵一聲,他見范榕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免要高看他一眼,所以肯派他上陣,沒想到此人竟然不羈到了這個將性命當兒戲的地步!

  早知如此韓將軍便是捆也要把范榕捆在關隘里不許跟著出來迎戰,免得他擾亂了戰局安排。

  此時悔之晚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慰思侯有危險不救,要是換別的將領這樣膽大妄為,他肯定就不管了,被砍死也是自找!

  但慰思侯可是陛下的心頭肉,在兩軍陣前,數萬人的眼皮子底下,讓慰思侯置身險地而不顧,回去了陛下肯定跟自己沒完。

  深知一隊人馬趕上去接應未必頂事,韓子期轉身又命人傳令給坐鎮大軍左翼的霍參將,讓他派一隊精銳從左側衝過去接應。

  話還沒說完,陣前局勢已經巨變,周寅速度奇快,脫離了自己身後的那隊人馬,冒著密集的箭雨衝到敵軍陣中一位滿臉虬髯的將領面前,無視四周的長矛利劍,喊殺恫嚇,忽然從自己的馬上輕輕巧巧地縱身而起,手中的長劍寒光閃動,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手,快如閃電般將手中長劍刺入了那將領的頸側——一擊斃命!

  虬髯將官手中的一柄長/槍只來及抬了抬就轟然墜地,竟是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和韓子期一起站在高處的幾個將領,將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半晌才有人喃喃道,“將——軍,范侯爺斬殺了敵軍大將廉逞!”

  廉逞是敵軍中最驍勇的大將之一,韓子期的援軍到來之前已經在扈嶗關外耀武揚威了好久,守軍被他打得苦不堪言,閉關不出,只能死守,沒想到在范榕的手下一招都沒走過去!

  那邊周寅已經見好就收,沖得快,撤得也快,急速調轉馬頭,想要和自己所帶的那隊騎兵會和,韓子期對還在目瞪口呆的傳令官喝道,“傳令命霍參將派一隊人馬去接應!?”

  說完之後又再回首,眼睛黏在沙場上那個俊逸矯捷之極的身影上,遠遠望去,身影所到之處如有神助,敵軍雖然潮水般圍了上去,但遇到范榕後又紛紛退了開去,被他硬生生分開一條路直衝出來。

  韓子期暗自震驚,沒想到慰思侯的武功精絕至此,以前在宮中和自己動手,還有這一路隨便露的幾招只怕都是在逗眾人玩兒而已。

  ☆、第九十八章 高山流水(九)

  韓子期將軍的大軍開到扈嶗關數日後邊關捷報便頻頻傳回——韓將軍率領大軍接連退敵,現在已經將敵軍逐出了扈嶗關地界,正一路往南壓制,相信照這個速度不日就能突破敵境,反過來攻打到對方的疆域上。

  朝中諸人對此的反應各異,最多的自然是欣喜萬分;部分與韓子期將軍不睦的人則是悄悄憂慮;還有忠義定邊王陶冉留在京中的心腹,也對此等風頭馬上要壓過他們家王爺的人也不能看好。

  陶貴妃得了兄長的傳話,開始在昊禹耳畔不停提及韓將軍的各種不是。

  南疆開戰,昊禹更要大力穩住鎮守北邊的忠義定邊王,因此表現得對陶貴妃更加恩寵。

  不過他做事很會掌握尺度,皇后既已經是徹底的失了寵,便不能讓陶貴妃在後宮中一家獨大,所以陛下連著去幾次陶貴妃宮中留宿後必然會再穿插寵幸兩個其他嬪妃,或是比陶貴妃年輕,或是比陶貴妃美貌,總要給她些壓力,不要得意忘形才好。

  陛下這種寵而不愛的態度讓陶貴妃更加覺出了母家勢力的重要。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人,再鮮妍嬌媚的容貌連著看上幾年也會被慢慢厭棄,她的背後若是沒有兄長忠義定邊王撐著,只怕未必能像現在這般接連數年榮寵不衰。

  因為對於有可能影響到兄長地位的人,陶貴妃絕不手軟,借著總能見到陛下的機會隔三差五便要說說韓子期的不是。

  開始時,昊禹對於此等言論只是不動聲色地隨意聽聽,只在有次陶貴妃不小心提及了慰思侯范榕時才忍無可忍地變了臉色,拍桌道,“你給朕住口!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陶貴妃一驚住口,隨即委委屈屈地道,“不是臣妾胡言亂語,是眾人都在如此說,臣妾才想著應該講給陛下知道。”

  昊禹森然看她,沉聲反問道,“眾人都在說范榕早就圖謀不軌?如今又在和韓子期私下勾結,沆瀣一氣?愛妃居於深宮,卻是從哪裡聽來的這個‘眾人都說’?”

  陶貴妃從沒有被陛下這樣聲嚴色厲地質問過,被他沉聲一喝便嚇得不由自主站起身來,脫口答道,“是前幾日妾身的娘家嫂子忠義王王妃進宮探望臣妾時提起的。”

  昊禹冷冷看她一眼。

  陶貴妃雖被陛下忽然散發出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但到底是在宮中受了好幾年獨一份的偏寵,不大能受氣忍委屈的,看昊禹沒有繼續責備,以為是自己提及了兄長忠義王,陛下因此退讓,便忍不住辯解,嬌聲道,“事有蹊蹺,也怨不得大家疑惑,以前只聽說過慰思侯擅長音律,一手琴藝京城中無人能及,甚至因此博得了陛下的青睞,卻從不曾聽說過他習過武。這怎麼一到韓將軍麾下就能屢立戰功呢!短短几月時間,他那武技就被人傳得神乎其神,韓將軍此次大敗敵軍他功不可沒。他既有這個本事,以前為什麼藏著掖著從來不用,非得到了韓將軍那裡才肯一顯身手?若是說這和韓將軍沒有一點關係旁人也不會信啊!其中定有貓膩之事!他還是陛下您的身邊之人,您是萬乘之軀,對此等人不得不防啊!”

  說完之後,陶貴妃就直接領略了一次什麼才叫做陛下的真正偏寵!

  昊禹理都沒理她,直接叫過人來吩咐,“去問問皇后,這後宮中的女子一個個的膽大妄為,竟敢當著朕的面妄議國事,她這個當皇后的平日裡都是怎麼管教的!從明日起給朕徹查,若是再讓朕發現這種事情,那這後宮她就不用再管了!”

  陶貴妃頓時臉漲得通紅,顫巍巍地跪下領責。

  昊禹看著她,一字一頓道,“愛妃,慰思侯范榕有才有貌,在宮中能伴君,去陣前能殺敵,真正的替朕分憂!而你呢,你除了霸道蠻橫,狠辣害人還能做什麼?量小善妒本就不該,量小善妒到無端誹謗朕的慰思侯就更不該了!看在忠義王的面子上,這次朕不和你多計較,但朕不希望再有下次!”

  陶貴妃張張嘴,想要認錯,只是委屈之極,話還沒出口,眼淚便先下了來。

  昊禹再沒有了往日裡對她的耐心,只覺得這女人嘴臉醜惡之極,簡直不堪入目!

  范榕美而*,是他留給自己的小體己,當初為了把范榕弄到手還頗費了點周折,使手段拿出帝王權勢壓制才逼得他就範,這般得來不易的人,在陛下心中本就比後宮裡那些個拼命想討他歡心的女人們矜貴。

  再者范榕雖然開始時很不願意,但兩情相悅後卻是真正的有情有義,既能懂得陛下所想,又能夠為陛下分憂,這次不懼兇險隨軍出征,說是捨身為國,其實在昊禹的心裡就是范榕捨身為陛下!

  范愛卿雖然有點愛鬧小性,對他不夠守禮恭敬,但是忠君愛國,對陛下一心一意是確定無疑的,便是鬧鬧小性耍耍脾氣也只是平添情趣,一點不煩。況且范榕那脾氣從來都只是對著自己來,絕不會像後宮這些女人們一樣勾心鬥角,惡毒陰狠地去害人!

  如此一比較,更顯得陶貴妃這個背後搬弄是非,污衊陷害的作為實在惡劣可惡。

  當初范榕住進宮中就是因為練武過勤受了傷,不得不進宮調養,之前還和韓子期在宮中打了一架,絕沒有刻意藏著掖著什麼,這一點昊禹自認為知道的很清楚;後來有人惡意在京城中傳播流言,想要將范榕送上九死一生的疆場,自己一力回護,他卻怕自己為難,硬是去了,離開時還留了封書信,說是甘願為君效力,死而無怨;現在看來他上了沙場也確實很拼命。

  范榕本是個風流文弱的世家公子,為了自己能做到這般地步,如何不讓人感動?況且陛下心裡本就很愛他,最近想他想得心都要疼了,自然是萬萬不能容忍別人在背後亂說范榕的壞話。

  教訓完了陶貴妃後,昊禹甩袖子就走,留下陶貴妃又驚又怕,滿腹委屈苦楚地癱倒在身後。

  陶氏兄妹恃寵而驕,陛下早就想敲打敲打他們,原本想忍到南疆戰局平定後再說,但陶貴妃太沒有眼色,硬逼得他提前發作。

  按理說,這麼做有點魯莽,萬一南疆局勢有變,韓子期一時不能取勝,忠義王陶冉藉機發難,他就被動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後悔,昊禹登基後難得如此率性而為。范愛卿為了他都能遠赴沙場,將生死置之度外,那他為了范愛卿率性一次又何妨。不喜歡的人就算了,真正放在心裡的那個是容不得旁人對他有半點欺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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