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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清澤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說吧!”

  “太后這幾日,似乎是想逼王宮人離開慈安宮,想讓王宮人到皇貴妃娘娘處伺候,王宮人不願意,似乎有了輕生的念頭。”

  “輕生?”

  趙清澤倒並不是疑惑王宮人會有這個念頭,他了解自己外家訓練忠僕的手段,若是主子棄了這個奴才,那麼等於是讓這個奴才去死。對於陳家訓練出來的奴才而言,這一生的使命便是伺候主子,若是主子有一天不需要你了,那麼你也便沒有存在這個世上的理由了。

  只是,若是王宮人是在慈安宮裡輕生的,傳出去,其實對於她的主子名聲也不好,所以趙清澤疑惑的是,王宮人會選擇何種方式。

  “王宮人在太后處拿了那日在德妃宮裡搜出來的藥,打算喝下藥裝病死。”

  鄧先輕聲回著。

  “果然是陳家訓練出來的忠僕,連死都不願意給主子添麻煩。”

  趙清澤放下手中的竹籤子,伸手接過了一邊宮人遞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輕聲道,“你好好盯著慈安宮,朕不希望看到王宮人真的喝了那藥。順便,藉機再好好敲打敲打太后。”

  趙清澤擦完手後,將帕子遞迴給了宮人,正欲離去,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出聲道:“那藥,是從德妃宮裡搜出來的對吧?”

  鄧先心中微微一顫,躬身輕輕回了一句“是!”

  “既然如此,德妃……”

  趙清澤的話沒有說完,似乎是在猶豫。

  鄧先心裡也猶豫,最終卻是低聲開口道:“奴才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與皇上稟告。”

  鄧先覺得自己一定也是鬼迷心竅了,竟然會將德妃替皇上做了一柜子衣服之事說了出來,其實話一說完,鄧先便後悔了。

  若是讓皇貴妃知曉了自己多嘴之事,恐怕自己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趙清澤聽完鄧先的話,臉上表情並未有所變化,但卻是沒有再繼續說對於德妃的懲罰。他回寢宮之時,卻是對鄧先道:“如今安逸日子過得久了,你也忘記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跪著好好想想吧!”

  “是。”

  鄧先心中輕輕嘆氣,只道自己難得不計代價的做了一次好人,卻是將皇上和皇貴妃都得罪了。他腿上一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趙清澤皺眉瞧了他一眼,又道:“到外殿跪去,莫讓皇貴妃瞧見了!”

  “是!”

  鄧先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應承著。

  趙清澤回到寢宮之時,王宮人已經不在屋裡了,如意坐在梳妝檯前,有些怔怔出神的看著梳妝鏡里映照出的人影。

  可是又不是看著,而是在想事情,趙清澤走近之時,她也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了?”

  趙清澤的雙手輕輕放在了如意的肩上,如意抬起頭,看到是趙清澤,她笑著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趙清澤的手上,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

  “還說沒什麼,你這個樣子一看便是有心事,有什麼不好與我說的。”

  趙清澤笑著捏了捏如意的鼻子,開口說道。

  如意聞言,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後方才說道:“其實可能是我錯覺敏感了,我只是覺得王姑姑的樣子有些奇怪。”

  如意從梳妝檯前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榻前坐下,輕聲道:“我記得,當年我離開椒房宮,到東宮之時,當時只覺得和王姑姑再也見不著面了,王姑姑也這樣子過,小心翼翼的叮囑我,可是,方才王姑姑的樣子,比那一回還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意皺著眉頭有些煩躁,她不想講那個不詳的詞語說出來,可是,王宮人給她的樣子,就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既然不知道怎麼說,就別想了。”

  趙清澤並不想讓如意知道那些個陰暗事兒,只是輕聲道,“你放心,不會有事發生的,而且王宮人馬上就不會在慈安宮裡伺候了!”

  “你的意思……”

  如意只覺得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趙清澤,而趙清澤臉上的笑容,卻仿佛有種魔力,讓如意心裡慢慢安下了心。

  接下去的日子,似乎是在驗證趙清澤話,一切都風平浪靜,後宮裡平靜的仿佛是一攤死水一般。但是趙清澤所說的王宮人不在慈安宮裡伺候一說,似乎也並沒有實現。

  反倒是德妃和劉宮人,兩人終日焦慮不安,不久德妃便病了,卻也不敢傳太醫,劉宮人實在是心疼極了,來過昭陽殿一次。

  趙清澤聽了鄧先的稟告後,並沒有接見劉宮人,也沒有去見德妃的意思,只是讓鄧先出去傳了一句話。

  劉宮人將那句話帶回說與德妃聽了後,德妃面上神色似哭似笑,十分複雜,但是卻聽了劉宮人的話,讓人去太醫院請了太醫,她的病情一日一日的好轉了起來,可是也不再動那些針線了,等到她病好那日,讓人拿了火盆,將那幾乎做了一整年的一柜子衣服全部燒了個乾淨。

  劉宮人心疼不已,想要去阻攔,可是瞧著德妃一邊哭一邊燒的模樣,卻又是不敢去阻攔。

  自燒乾淨衣服之後,德妃在屋裡請了一尊佛像,成日裡便是坐在佛前撿著佛豆,念著或是抄著佛經。日常飲食也極少碰葷腥,身上的衣物也越發的寡淡樸素了。

  往日裡,德妃雖然也很低調,很少管事,可是自己宮裡住著的其他小主們之間若是有事兒,還是會去料理,但現在,真的是萬事不理,心如止水。

  連底下伺候的宮人們偶爾也是偷偷議論:“德妃娘娘瞧著好像不是人了,面上總是無悲無喜的模樣,行事也是超凡脫俗了。”

  而在往後的日子裡,所有的人,都發現德妃似乎是徹底退出了後宮的舞台,若非她身處高位,後宮之中仿佛已經沒有了這個人一般。

  太后自是有所耳聞德妃之事,聽罷卻是冷笑不已,心裡對於這個侄女更是不屑。

  “後宮禮佛之人可不少,就她特別,只差沒剃了頭髮做姑子了!”

  太后雖然接連打擊下,身體實乃承受不住,倒真的纏綿病榻好幾日,但日日好好用著藥,她的身體恢復的也快,當然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太后之所以恢復的快,只因為心裡還有一股子的氣給她撐著,撐著讓她趕緊好轉。

  她喝過底下人遞上的藥,面上的表情越發冷淡,連帶說話的聲音中都帶了一股冷意:“王蘭英將事情交代好了沒有,哀家已經不想看到這個人了。”

  “蘭英姐姐……她……”

  答話之人,是當年與王宮人一道兒陪著太后入宮之人,曾經多受王宮人的照顧,如今見到太后逼著王宮人自盡,她心裡實在是不忍。

  可是又不敢違抗太后的命令,只能夠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怎麼,你也想學那個叛徒!”

  太后的目光之中帶了幾分冷意,厲聲斥責。

  “奴婢不敢!”

  “行了,知道你們姐妹情深,這幾日好好陪著她吧!別說哀家不近人情!”

  太后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再說此事。

  那名宮人躬身行了一禮後,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慢慢退出了寢宮。

  王宮人手中的那瓶藥,最終並沒有喝下去,而是到了趙清澤的手裡。

  趙清澤把玩著那一瓶藥,坐在了太后的寢宮之中,輕聲道:“太后,您這是聽朕的話,還是不聽朕的話,朕說不想在外邊看到這瓶藥的影子,所以你就對你宮裡的人的人用,那也無事,只是為什麼偏偏對王宮人用呢!朕不是說過,朕和皇貴妃都對王宮人有感激之情,你卻要毒死她。”

  “哀家可沒有,是王宮人自己想不開偷了藥。”

  太后此時哪裡會不知道,趙清澤這會兒只怕是又是在敲打著她,她心裡惱火不已,可是奈何形勢不容人,她也只能夠處於弱勢地位。

  “是嗎?”

  趙清澤笑了笑,將那瓶藥扔到了太后的床上,輕聲道:“此事朕也不想和太后多做追究,不過這王宮人,太后只怕是不願意見到了對不對?朕記著,太后不是說了,不想在慈安宮裡見到王宮人,朕若是帶走她,太后也不會有任何意見吧!”

  “皇上……”

  太后的眼睛驀然睜大,不可思議的看著趙清澤。他怎麼會如此清楚知道自己在寢宮裡說的話。

  “你在哀家宮裡……”

  趙清澤只是笑了笑,輕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太后,朕不希望以後再聽人說你又做什麼讓朕不高興的事情了!”

  “你……你給哀家滾。”

  太后氣的只覺得喘不上氣來,捂著胸口將手邊的玉枕重重朝著趙清澤砸了過去。

  趙清澤看著那隻玉枕落在自己的腳下,冷笑一聲,出聲道:“太后,朕也只念著你是朕的母親,兒時也是你護著朕長大,不然……”

  趙清澤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再出門之時,落下一句話:“或許,朕真該做些甚麼讓你瞧瞧!”

  趙清澤走出太后的寢宮後,並沒有馬上離開慈安宮,而是由鄧先領路,走到了王宮人的房中。

  王宮人雖然著裝樸素,但一向將自己收拾的乾淨利落,可是這會兒,趙清澤卻是瞧見了王宮人最狼狽的一面。

  王宮人看見趙清澤走進來,雖然狼狽,卻也平靜的下跪與趙清澤行了禮。

  她的一雙眼睛之中沒有一絲光彩與波瀾,沉寂的仿佛是一潭死水。

  “王宮人,從今以後,你不是太后的宮人,也不是陳家的忠僕了。”

  趙清澤嘆了一口氣,開口說了一句。

  王宮人抬頭看向了趙清澤,臉上帶著一絲迷惘。

  “陳家的忠僕,太后的宮人,若是主子不再用你,你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但是你不是,你可以選擇自己的路。”

  趙清澤慢慢解釋著,可是王宮人卻低下了頭,沒有言語,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王宮人,你想過你今後的路該怎麼選嗎?皇貴妃很想念你,你可以到昭陽殿裡伺候皇貴妃……”

  “不……”

  王宮人突然神色激動的搖頭拒絕,“奴婢不配到皇貴妃身邊伺候。”

  趙清澤看著王宮人說完這話,便低頭不語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溫和,他點了點頭,出聲道:“那王宮人有想過自己將來的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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