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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德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黑髮年輕人一眼,後者識相地閉上了自己的鳥嘴。

  蘭多躲在雷蒙德的身後試圖躲避來自迪爾的譴責的目光,目光閃爍之間不小心注意到那趴在迪爾肩頭上的美人魚五官越來越立體越來越清晰,原本以為這只是“人魚的詠嘆調”產生的神奇效果一會兒就會消失,現在眼見不是這麼回事,當司令官拿出手銬接近迪爾的時候,蘭多有些不安地拉了拉雷蒙德的衣袖:“喂,你看那人魚好像哪裡不太——”

  事實證明蘭多真的是烏鴉嘴。

  話還未落,就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只是一團迷霧狀的人魚抬起帶著璞狀的爪子,“啪”地一下將司令官手中的手銬拍飛,連帶著司令官本人也被掀翻飛出去——在一群皇家禁衛軍沒來得及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麼個個目瞪口呆狀看著那人魚時,只見那團霧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一躍而起,白色的煙霧呈水滴狀四濺,原本趴在迪爾肩頭的人魚雙手合十,張開嘴發出一陣連續昂高的鳴叫!

  那聲音尖銳刺耳,震得人太陽穴一陣突突亂跳,就好像是什麼人拿著一個口哨趴在自己的耳邊“嗶嗶”瞎吹一般,蘭多猛地捂住耳朵蹲下的同時只見那些皇家禁衛軍也紛紛扔下了武器,紛紛捂著自己的耳朵,原本整齊的隊伍瞬間變亂,站在前排的禁衛軍甚至有鼻血從鼻腔中流下——

  “發生了什麼?!”

  “該死的,那是什麼東西?”

  “海妖的歌聲,海妖的歌聲!聽說海妖在陸地上唱歌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就是這樣的,能要人命!”

  “我的腦子要炸了!”

  禁衛軍隊伍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奇怪的是人魚的名叫聲似乎對迪爾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見周圍的人反應那麼大,他剛開始只是微微一愣,緊接著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看了看周圍他臉上終於露出個笑容,猛地後退一步拉開了自己與皇家禁衛軍之間的安全距離!

  迪爾要逃了!

  見狀蘭多心中一驚,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雷蒙德,在周圍的人被高頻噪音震得只能伸出雙手捂住耳朵才能站穩時,只見男人全部的反應只是微微蹙著眉,眼瞧著迪爾就要逃跑,猛地從腰間拔出了火Qiang,利落上膛瞄準了迪爾離開的方向——

  而就在這個時候,圍繞半空之中人魚魚尾之下的那團霧氣變得越發濃密,四濺的水滴狀濃霧將周圍的可見度變得極低——突如其來的異象讓所有的皇家禁衛軍措不及手,司令官從地上爬起來大吼著什麼,語速太快,周圍過於雜亂可能壓根沒有人聽清他的命令,然而其實大家都知道,哪怕這時候他們還有心情去聽他的指揮一切也顯得為時過晚,人魚起的霧氣已經越來越濃,整個宮殿之前籠罩在濃濃的水霧之中,月光之下,人們甚至看不清距離自己一米外開的任何事物……

  雷蒙德微微眯起眼,越來越濃的水霧之間他顯得有些遲疑地將Qiang口對準迪爾的背部,手指微微一動,眼瞧著就要扣下扳機,然而這個時候,那人魚突然從天空中一躍而下,直撲向雷蒙德的方向而來!

  “雷蒙德!”

  蘭多下意識驚叫出聲,想到之前那人魚有強大的力量能將指揮官拍飛出去,想必已經不是光光的一團霧氣那麼簡單,此時唯恐它做出對席茲號大副不利的事情,蘭多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向著雷蒙德所在的方向衝過去——

  而那人魚的速度顯然比他快得多。

  就在他的手剛剛觸碰到雷蒙德的衣袖的時候,它那由濃霧形成的蒼白手臂已經纏繞上了席茲號的大副的頸脖,而後在黑髮年輕人驚訝的目光下,它做出了個大概誰也沒有想到的動作:它輕輕閉上那雙看不出任何的雙眸,以虔誠又恭敬的方式輕輕地在男人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

  就像是虔誠的教徒在親吻他們心中的上帝。

  蘭多下意識地縮回了即將要觸碰到雷蒙德手,他停住了腳步,呆立在男人的身後,心中有千百種思緒一閃而過他卻沒有辦法捉住它們其中的任何一條,大腦空白地看著雷蒙德——而在那一瞬間,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他總覺得自己看見在那霧狀的人魚的手觸碰到雷蒙德的面頰之上,那原本白皙的皮膚之上,出現了暗沉的、像是貝殼狀的鱗片一樣的東西……

  蘭多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重新放下手時,他正巧看見雷蒙德面無表情地抬起手,以近乎於冷酷的神情,像是驅趕什麼似的在那一團濃霧上輕輕一揮——

  下一秒,那條人魚發出了痛苦的尖叫,原本圓潤的身體輪廓像是被石子驚擾的水波似的濺起了無數漣漪,與此同時,那近乎於實體化的輪廓也開始變得模糊、透明,最後幾乎接近於飄渺……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當他們抬起頭的時候,只意識到人魚刺耳的歌聲消失了,圍繞在他們周圍阻礙他們視線的濃霧也消失了,迪爾早已逃得不知所終,而月光之下,只有那之前由水霧形成的人魚,它漂浮在空氣之中,輪廓越來越模糊——

  最後,當那人魚即將完全消失,它突然做出一個令人意外的動作,她先是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雷蒙德,隨即蜷縮起身體,那條漂亮健壯的魚尾變得越來越細,甚至像是一條蛇尾,那尾巴翹起,她伸長了脖子,張開櫻桃小嘴,將自己的魚尾輕輕地銜在了自己的口中。

  她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以自身組成的圓。

  蘭多認為這似乎是一個讓他覺得十分眼熟的圖騰,然而沒等他想明白這圖騰究竟代表著什麼,那人魚便消散成了顆粒狀,徹底消失在人們的眼中。

  ……

  整個西爾頓皇家軍炸裂開來,騎士們似乎為自己方才片刻的失態以及失職自責不已。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雷蒙德?你還好嗎雷蒙德?有沒有中毒?有沒有中蠱?有沒有缺胳膊少腿?”蘭多猛地撲到自家大副的背後,一把抓住他將他強行轉過來面對自己,在捧著他的臉確定了他的臉還是正常人類應該有的模樣而非布滿了鱗片後,他長長地鬆了口氣,用雙手將他從頭摸到腳確定他胳膊腿還安在,隨即又緊繃著臉伸出三根手指在目光暗沉的男人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手被無情的拍開,摸著大概被無情的力道拍紅的手背,黑髮年輕人長吁出一口氣:“看來你是沒事,剛才那怎麼回事?”

  “不知道。”雷蒙德言簡意賅地回答,說著看了看迪爾離開方向,用不帶太多感情的聲音說,“被他跑了。”

  “……剛才那人魚這麼個暴走,神仙也抓不住迪爾。”蘭多湊上去,盯著雷蒙德,“最後你做了什麼把它弄沒了?”

  雷蒙德收回目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片刻後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蘭多想說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然而蘭多也知道繼續追問下去顯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看得出這會兒雷蒙德心情極為不佳,唯恐再繼續嘮叨下去自己會成為炮灰,蘭多隻好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跟著雷蒙德準備打道回府——此時已經接近午夜,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邊,蘭多跟在雷蒙德後面跳上了馬車,一路上兩人一個字都沒有說,男人單手支著下顎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蘭多閒著沒事,借著馬車上搖搖晃晃的油燈,將之前人魚所唱的歌聲努力回憶一個個字地記下來,一邊寫一邊琢磨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應該怎麼從這裡面找到所謂的利維坦雕像的真正坐標——有時候想到興頭上,轉頭想逃跟雷蒙德探討一下,對方卻顯得對這個興致缺缺,問他怎麼回事,也只是敷衍地說一句:“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蘭多撇撇嘴,十分不理解面對好不容易到手的線索雷蒙德怎麼一點都不興奮,自顧自地埋頭苦寫,直到寫到最後一句“烈焰中重生,從凋零回歸根本”,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筆——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這一句話飽含著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稍稍抬起頭看著雷蒙德,雙眼發亮:“之前那條人魚明明唱的只有前半段,怎麼後面突然會蹦出一句完全不一樣的?你還記得中間發生了什麼嗎?”

  男人臉上放空了幾秒,那雙湛藍色的瞳眸終於緩緩恢復了焦距,他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蘭多一眼然後回答:“沒什麼特別的,當時我和迪爾都受傷了,兩人摔進那個大缸里……”

  蘭多稍稍挺直了腰杆:“你意思是你的血也滴進那個缸子裡了?”

  雷蒙德話語一頓,瞥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那人魚明顯對你的態度和對普通人不一樣。”

  “那又怎麼樣?”

  “迪爾說過,巴布魯斯島的後裔的血才能讓‘人魚的詠嘆調’做出回應,迪爾的血讓它開口唱歌說出了‘利維坦雕像’坐標所在,但是沒有後面的那半句,後面的那半句是在你的血混入水缸里之後才出現的……迪爾還說過,巴布魯斯島的後裔不吃魚,他小時候因為吃魚差點去掉了半條命,而你也從來不碰那東西,我一直以為那只是你的詭異怪癖,直到你在莫拉號上好不容易碰了一次魚,然後發燒大病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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