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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白眉山大弟子?可是前些日子剛剛及冠那個?”

  “不然還有誰?嗤,你以為白眉山今日為何謝客?傳聞吶可不就是那個白意與這魔頭的jian。情被撞破,白眉道人一怒之下強行其閉關習武——”

  ……

  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入耳中,興許是說的人多了,人們開始大膽地提高聲音,污言穢語入耳,耀司勾勾唇角,目光極冷,他動了動手指,指尖在木輪椅扶手上輕輕划過,忽然一頓,卻是被一雙溫暖乾燥的大手握住。

  耀司一怔,雙眸黯淡片刻,隨即恢復了清明,他瞥了一眼站在身邊,依舊保持溫和微笑的簫且意,低聲冷喝:“放開。”

  簫且意裝作為他整理髮鬢借勢彎下腰,輕描淡寫地在他耳邊留下二字“不可”。

  “——簫且意,不曾想像原來你竟然如此自甘墮落。”

  就在兩人瞪視之時,一個不看長相勉強能算是形象良好的白衣男子從人群中挺身而出。他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扇柄上掛著一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崑山古玉,人群里不知是誰低喝了一聲“古扇門”,只見這年輕人的臉上又添了幾分光彩,不難看出,他正是方才說話之人。

  簫且意將目光從耀司臉上收回,淡淡地掃了來人一眼。

  這一瞥不用言語,自然而然霸氣外露。來人臉色一僵,頓感自己忽然矮了一分。說起那古扇門說來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正道門派,歷史比白眉山還來的久遠一些,但是在江湖上向來沒有特別出眾的武功又或者是建樹,單只憑著歷史悠久,勉強擠進白道門派前十五名之內,原本排在其後的紅門和白眉道教一路向前眼開著就要擠進前十,這古扇門,卻是“萬年老十五”。

  而現下發話的,就是那古扇門的少主子古騰元。

  古騰元能勇敢地站出來全仗著看清周圍人不恥的目光,這讓他腰板特別直。而且方才魔頭殺人不眨眼的樣子他也全部看清,弱非武功不濟,他早就出來出手阻攔——但凡一些名次靠後的名門正派傳承人所受到的教育,總有那麼一些脫離現實。

  在他們眼裡的江湖才是真正的非黑即白。

  簫且意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眯眯眼,不動聲色挪了挪步子地將耀司擋在身後:“古扇門?”

  古騰元一頓,最後還是做了個輯:“古扇門第十二代繼承人,古騰元。”

  簫且意嗤笑:“方才是你指責簫某自甘墮落?”

  古騰元提氣收肛:“正是!身為名門正派首領,你不但好龍陽,還大庭廣眾之下與這種男人嬉戲!”

  耀司推開簫且意,滿臉茫然:“這種男人?……誰嬉戲?”

  古騰元:“魔頭,你閉嘴!堂堂男兒之身就該頂天立地,你竟然願屈於人下,你情何以堪!”

  耀司:“……我情何以堪?”

  古藤元啪地一下收了扇子:“堂堂八尺男兒,就該——”

  耀司笑了:“感情是壯士就不能好龍陽,別這樣,不就比你多了兩三塊結實肉麼。”

  “下江南之途中簫某曾經路過古扇門,貴門派近些年來裝潢有所改變啊,那磚石都用上了上好的青板磚,牌匾還描了金吧。”簫且意沒頭沒腦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古騰元文言一噎,良久才不清不願地點點頭。

  簫且意笑了笑,瞥了眼其手上扇子掛飾:“喲,換了。”

  古騰元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站出來。

  簫且意語氣一變:“今年年初,古扇門還沒有鹽鎮這一條水路生意,一直做的是南方往北陸上生意,我說得沒錯吧。”

  古騰元臉色變了變:“簫盟主,有話還請直說。”

  簫且意擺擺手笑得很自然:“那時候我還沒上任,你爹還在掌權,鹽鎮水路允許批文才剛剛蓋上紅色公印,古扇門和忌水山莊還彼此相親相愛。”

  第二十章

  “嗤。”身後傳來一聲不客氣的嗤笑,耀司接過蒼狼遞過來的茶,也不喝,垂目颳了刮茶碗子,面不改色地不太要臉道,“你和這種窮酸書生相親相愛個什麼勁?他能有我耐操?”

  古騰元聞言臉色立刻由白變紅,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似的,只見他手勢忽然飛快地變了變,手中扇子發出兩聲極快極輕的聲響,同一時間,耀司只是淡定地挑挑眉——在簫且意後的他是再清楚不過,就在古騰元扇子發出聲響的同時,閻水劍劍鞘也發出了微弱的震動共鳴。

  可是簫且意始終沒有讓閻水劍出鞘。

  不僅如此,整個一系列動作周圍但凡武功底子稍薄弱的人都沒有發現,除了個別注意到古騰元臉色似又難看了幾分,竟然只有少幾個人看出,其實那簫且意偏袒的姿態已然擺出,否則古騰元那一手看家的古扇技法,那殘廢了腿的魔頭到底是避無可避!

  雖這想法多少有些看低了耀司,但畢竟是行動不便,要和一個武功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人硬碰硬,耀司自詡還沒那個能耐。

  他又不是簫且意。

  所以面對古騰元的怒火,他笑眯眯地應了:“尊嚴,那是什麼,能吃嗎?難道我弄錯了?現在的情況不就是你想殺了我可是束手無策麼?”

  “閉嘴。”簫且意皺皺眉,有些不太舒服看見他這副樣子。

  耀司一怔,隨即無所謂地擺擺手:“好吧,閉嘴就閉嘴。作為小人,第一要點就是要能屈能伸。”

  事情至此,眼看就像一場風波即平。可是那地上倒下的兩三具白眉山弟子的屍體和那斷了一邊手臂正坐在一旁接受略懂醫術的江湖人救濟的名喚望塵的少年,卻也是不容忽視的事實。更何況白眉山經過前段時間首席弟子的及冠禮之後,眼尖那來來往往的江湖上層之人竟然都肯買白眉道人的帳,一時間,白眉道教的名頭倒是一夜之間名聲大漲,在大部分江湖中小門派來看,這白眉道教依然躋身於真正的“名門正派”之中。

  此時此刻,這樣的大門派竟然在江南的一個小鎮被一個魔教之徒以少敵多,還搭上了三條人命。這丟臉面的事兒,就已經不是白眉道教自己的事了。

  若非簫且意忽然半路折回,耀司今日若要走出這客棧,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耀司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面對挑釁他顯得比較坦然,沒有再用言語去挑撥人家的怒火。

  本來嘛,他還是有那麼一點理虧的。白眉山那幾個人,雖然嘴巴里說的玩意是下作了點,不過平心而論,那是罪不至死的。

  所以當那師兄模樣的人悲痛欲絕地將幾個師弟的遺容整理好,一個個地仔細排放在客棧一腳,用好心人送上的帕子將他們的面容蓋上時,耀司有些心虛地撓撓頭,猶豫地掀掀嘴角,最後還是掙扎著閉上。

  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一眼簫且意,嗯,果然也是一副要吃人似面色鐵青的樣子。

  繫於從前某人失憶之前積攢下來的威性尚保留幾分,耀司決定還是不要去摪老虎鬍鬚比較好……就算是摸摸也不行。

  夾雜著冰涼的雨水的北風吹刮進窗戶,耀司這才覺得膝蓋又開始隱隱作痛,而此時,在客棧一腳安置師兄弟屍體完畢的望言也重新回到了人群中,只見他雙目通紅,卻沒有再做出不明智的激動行為,他只是深深地忘了耀司一眼,最後緩緩道:“魔頭,定有一天,我會親自取你項上人頭。”

  “……”耀司沉默,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景應當回答些什麼,但是想了半天,卻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果他不認識白意,肯定回笑著點點頭,告訴這個人,一般對他耀司這麼說的人,最後都成了他入幕之賓——就是這麼邪門。

  但是很不幸,耀司就是認識白意,也就是他們的大師兄。

  白意也經常對他說這句話,不過是在調情的時候。

  於是這場面就變得微妙了起來。耀司沉吟片刻,最後微微地眯起了眼,很認真地點點頭:“那,我等著。”

  那名喚望言的男人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連帶著一直沉默的簫且意,也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吵他吼了句——“你當真是沒救了!”

  耀司無語凝噎,只好扭臉找蒼狼尋找同盟,他低聲表示很委屈:“我是真心的,非常真誠。”

  蒼狼盯著他瞧了片刻,最後道:“可惜您就沒長一副真誠的臉。”

  耀司抽抽嘴角,還沒來及說一句“放肆”,就被簫且意單手一把撈起甩上肩頭——這個動作很高難度,因為耀司的體型其實沒有比簫且意小上多少,至於怎麼樣他竟然就這樣穩穩地掛在簫且意的肩頭,那就不知道了。

  只能說怒火也是能開闢人體無限潛能的。

  另一手輕鬆地拎起並不清的破爛輪椅,簫且意轉頭就要下樓,剛邁出一步,卻忽然被那望言叫住。

  簫且意停了下來,卻並沒有回頭。

  他認為自己不需要向他們解釋些什麼。

  而意外的,那個望言也沒有出聲質問,只是片刻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少年卻拱了拱手:“希望來日簫盟主能給武林天下一個合理的答覆。”

  簫且意寓意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目光卻是冰冷至極,他慢慢地點點頭:“我會給你師父一個交代。”

  言罷,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

  簫且意這一走,那二樓客棧卻是如同炸開了鍋。人聲此起彼伏,罵簫且意的,罵耀司的,還有支持簫且意說其就是這麼霸氣的,總之各種言論紛紛而來。

  人聲當然能傳入簫且意的耳朵中,他卻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拍拍掛在肩頭之人結實的屁股,問:“房間在哪?”

  耀司沉默,在又被暗示性地拍了下以後,沒好氣地沉聲道:“干,放你大爺下來。”

  “我說,房間在哪?”

  “干,你不是知道嗎!還問個鳥啊!”

  簫且意一頓,順手將另一隻手的輪椅扔給蒼狼,蒼狼手忙腳亂地接過,就聽見耳邊傳來簫且意不帶情感的命令:“你先退下。”

  然后蒼狼就……退下了。

  “……”耀司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氣炸,“你憑什麼那麼自然地就命令老子的人!干你娘喲,他還真聽話!”

  簫且意似早已習慣這貨污言穢語,全然不把他的罵聲當做一回事,白色厚重的狐裘大衣在樓梯上輕輕一掃,簫大俠腳下頓了頓,道:“地字號房在三樓。”

  耀司勾勾唇角:“沒錯啊。”

  簫且意:“你故意的。”

  耀司正好覺得被倒掛折騰得渾身難受,於是張口就罵:“放屁,被掛在這裡扛來扛去很好看?”

  簫且意不再搭他的話,轉身重新向樓上走去。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拎著耀司再次從江湖眾注目中走過。

  一腳踹開房門,淡淡的藥香夾著暖氣撲鼻而來,房屋正中央,果然早已放置好那把熟悉的木質輪椅,定然是蒼狼早已先行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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