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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熠說這話的時候眸中有些冷,讓那副將不寒而慄,雖說戰爭之中屠城於他而言並不新鮮,但林熠在他們眼裡始終是漢人少年,漢人總是心慈手軟,講究什麼情義仁善,而林熠又實在是個纖長漂亮的人,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殘忍的意味就會加倍。

  “先分開審一遍。”

  蘇勒眉頭動了動,示意自己和林熠的手下去辦事,輕輕拽著林熠走到一邊去。

  但大家心知肚明,這城中駐軍的架勢就是亡命之徒,絕不會降,今日不殺到最後一刻,來日就是他們反咬的時候。

  林熠望著遠處火光,對蘇勒道:“一刻鐘前,我記錯了路,險些衝進大軍之中。”

  蘇勒略詫異,側頭仔細看他,這可是致命的。

  “但我下一刻記起地形,繞了個路,所以逃過一劫。”林熠聳聳肩,笑了笑,像是只開了個玩笑。

  “是你的實力,也是幸運。”蘇勒說,“打仗,還有許多其他的事,都人算不如天算。”

  林熠點點頭:“贏的人身邊未必站著最強大的軍隊,但一定站著許多運氣,我爹從前這麼跟我說,我以為他是謙虛。”

  “不,這世上凡事沒有必然,厲兵秣馬而勝,絕地反擊而勝,誰也說不準誰會贏。”

  林熠揚起下巴,深深呼出一口氣:“氣數還是眷顧你我的,蘇勒,但願來日咱們還是站在同一邊。”

  林熠在高處風化的石丘上坐著,望向無邊石城,天際漸白,殺聲漸弱,升起的太陽照在他輕甲上,鍍了一層柔和的金芒,他躍下去拍了拍衣袍上灰塵。

  “點人馬,留一千人,剩下的整軍回營。”

  空氣中血腥味始終不曾淡去,輾轉繞出封石城,一望無垠的開闊荒野令人舒了口氣。

  身上鎧甲是新打的一副,後肩胛不大合適,林熠奔回北大營,解了衣甲匆匆沐浴,疲憊得一頭栽在床上,光著的上身在柔和光線下骨骼線條分明,後背上新傷舊傷交錯,多數都只留下淡淡印記,但被新鎧甲磨出一片扎眼的淤血,青紫青紫的。

  “縉之……”

  帳門口一亮又一暗,蕭桓進來,林熠有氣無力喚了聲,帶著點撒嬌的意思。

  蕭桓一眼看見他背上淤青,還沒來的及問,林熠奇怪道:“怎麼回事,我後背有點疼。”

  蕭桓拿他沒辦法,走過去坐在榻邊,指尖在淤血邊緣點了點:“這兒疼?”

  林熠驚道:“你怎麼知道!”

  “輕甲拿去改一改吧,費令雪這幾日正好在。”蕭桓又好笑又心疼。

  林熠恍然大悟,輕甲和尋常戰甲不同,極其貼身,一旦不合適就容易被磨傷。他爬起來往蕭桓懷裡撲去,探手去夠自己後背:“青了是不是?快疼疼我。”

  蕭桓捉住他的手,把人帶了半圈,圈在手臂里,讓林熠趴好不要亂折騰,俯身在他淤青處親了一下:“好好休息,這傷不能推拿,明天肯定更疼。”

  落吻處的觸感讓林熠後肩胛的肌肉輕輕動了動,看起來極其說不出的勾人,林熠也覺得後脊一陣酥麻,在他懷裡翻過身來,上身未著寸縷,勾著蕭桓不撒手,任誰也無法拒絕這樣的邀請,蕭桓笑著嘆了口氣,覆身上去。

  第114章 流水

  營中吹角悠遠低沉, 帳內夜色高燭。

  沙場征戰,浴血歸來纏綿一番,再銷魂蝕骨不過, 林熠最後鬧得瘋起來, 幾乎徹夜纏著蕭桓,被蕭桓乾脆狠狠收拾一番, 終於昏昏沉沉蜷在他胸膛前睡去。

  短短几天縫隙里擠出來時間相處,外面依舊是二十年來最亂的世道, 大帳內卻總瀰漫著溫情, 就算兩人不說話各忙各的, 偶爾抬頭對視片刻,寧謐得便似人間唯一避風港。

  林熠自然貪此歡情,但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轉眼已是十月底,林斯鴻低調從關內返回北疆。

  林熠和蕭桓匆匆趕到帥帳,林斯鴻一身風塵僕僕,並未披甲, 穿著暗色武服,若他願意,舉止語氣上作些偽裝, 便與往來商客無異,可完全放鬆時,舉手投足間氣勢隱隱,令人挪不開眼。

  “爹, 瘦了好多。”林熠大步進來,給林斯鴻一個結實的擁抱,掛在他肩上賴了片刻。

  “關內打起來最麻煩,昭武軍一到,各州府就把最後一口氣都用完了,雜七雜八狀況不斷,周旋起來當真是腳不點地。”林斯鴻倒是顯得更精神,鋒利的臉頰和眉,笑起來十分英俊。

  “這次你就在北大營坐鎮,咱倆換換。”林熠斟了茶,對林斯鴻笑嘻嘻道,又朝蕭桓眨了眨眼。

  “便按你計劃的來,總歸是年輕人的天下了,該由你們去折騰。”林斯鴻同蕭桓互一舉茶盞示意,飲了一口。

  “江州如何了?”林斯鴻隨口問蕭桓。

  “風平浪靜,即便打到金陵,江州亦是巋然不動。”蕭桓道。

  “鬼軍大營,得天獨厚,大燕國若有福地,瀛州和江州無疑居首位,就連金陵,興許也只是個多事之地,瞧著熱鬧罷了。”林斯鴻搖搖頭。

  “林將軍說得正是。”蕭桓笑笑,“先帝曾提過遷都江州,但也正是礙於鬼軍大營的設想,最終未這麼做。”

  “陛下那頭沒怎麼下令,定遠軍這回也喘了口氣,刀劍還是得用起來才不生鏽,再打下去,西大營也就能恢復往日風采了。”林熠在旁坐下。

  “這麼一來也好,你我不必同朝中報備,到時從小河城入關,北邊的路已清得七七八八,青州、奉州尚且要耽擱一陣,再往南走,就看你的了。”林斯鴻道。

  商量正事的時候,林熠沒讓蕭桓迴避,林斯鴻也就不介意,兩刻鐘時間把軍中要務交待清楚後,林熠對斯鴻道:“爹,咱倆聚少離多的,下次再見說不準又個把月以後了,想跟你說點事。”

  林斯鴻大手揉揉他頭髮,又捏了捏兒子俊朗的臉,笑道:“說,什麼事,難得還見你打鋪墊。”

  林熠正襟危坐,轉頭看了看蕭桓,笑眼微彎:“爹,給你介紹個人。”

  林斯鴻看看他倆,靠在椅背上,抱著手臂笑著搖搖頭,等林熠開口。

  “江州鬼軍大將,酆都將軍。”林熠正經八百地介紹道,“蕭桓。”

  林斯鴻眉頭微挑,與蕭桓對視片刻,兩人心照不宣彼此頷首。

  “果真如此,姿曜在金陵這段時間,據說將軍相當照顧。”林斯鴻微笑著道。

  林熠心裡有點緊,他總覺得林斯鴻知道許多事,但若他一直不說破,也不跟自己提,會不會是一種否定?

  蕭桓看看林熠,道:“能遇見姿曜,是我之幸,做什麼都應該的。”又道,“很多事情上,是我要仰仗姿曜。”

  蕭桓這話意味深長,林熠心頭一動,許多忐忑瞬間消失,餘下一片寧靜。

  林斯鴻聽見“蕭”這個姓,垂眸思索片刻,問道:“將軍在江州,從前幾乎不再外露面。”

  蕭桓點點頭:“鬼軍便是如此,先帝當年也是因為找不到合適人選,將建立江州大營的打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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