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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也不是沒有脾氣,在退了無數次,薩巴蒂諾還是依然固我的情況下,威廉也終於怒了,他不伺候了!愛咋咋地!

  結果……薩巴蒂諾還是那樣,不理威廉,也不許威廉出去,他就像是把自己圈在了一個只屬於他的世界,不論威廉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那個世界裡的他。

  威廉:【我是自由的,他不能這麼對我!】

  s:【呵呵。】

  威廉:【你笑什麼啊,我說真的呢。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在救人啊!難道看著列儂被殺死嗎?我當時就站在旁邊。你敢說你遇到這種事不會上去幫忙的?】

  s:【別問我會不會做。只問問你自己,如果你表哥,或者你父母,為了救別人差點死了,你會生他的氣嗎?】

  “……”會,什麼人的命,都不會有他的家人重要。威廉想到。哪怕被人說三觀有問題,他也寧可活下去的是他的家人,而不是一個與他無關的外人。

  威廉:【我也知道,所以我道歉了啊,我和薩巴說了很多好話。如果薩巴救人差點死了,我肯定會生氣,但不會氣這麼久,不會氣到把他關起來。當然,不和他說話這種懲罰,我倒是會考慮做一段時間。反正不可能像他這麼過分!】

  薩巴蒂諾過分嗎?

  過分的。連自己都知道。

  電腦屏幕對面的薩巴蒂諾,眼睛裡充斥著血絲,菸蒂和菸頭堆滿了整整一個菸灰缸。不和威廉說話,不是在懲罰威廉,而是在懲罰他自己。明明發過誓的,絕不會再讓威廉受傷,絕不!重生回來之後,他那麼努力的想要保護好威廉。

  結果看看他都做了什麼?

  還是沒能阻止父親的死,沒能救下威廉的父母,最後竟差點讓威廉再次發生那種為了救別人而害死他自己的事情。

  他的重生,看上去好像毫無意義。

  這是要強的薩巴蒂諾,最難以面對的現實,他竟然如此無用。就像是那年冬天的紐約,雪下的很大,洋洋灑灑,漫天都是。威廉倒在他的懷裡,氣若遊絲,鮮血滾燙,但威廉的身體越來越冷,無論他怎麼努力的擁抱,也無法再把威廉的身體溫暖起來。

  “求你,不要死,求你了,威爾,看著我,看著我,威爾——”

  終於想起了啊,薩巴蒂諾想道,終於想起了威廉最後一次和他說“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是在什麼時候,就是在那個時候。

  當威廉推開他,被本應該是要殺死他的子彈,射中腹部的那一刻。

  ……上輩子……

  我們偏要說:

  “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開。”

  就好像我們真做得了主似的。

  ——張愛玲。

  薩巴蒂諾把這話寫在了電影片頭。

  那部電影叫《威廉.塞偌斯》,是一部紀錄片,由薩巴蒂諾全額投資,用來紀念他在世紀末因為意外而去世的表弟。

  首映儀式的電影院裡,漆黑一片,各界知名人士聚在一堂,卻沒有人敢說話。

  薩巴蒂諾著一身黑色西裝,胸前佩一朵白色的卡薩布蘭卡百合。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大熒幕,神情專注而又渴望,那上面正在放威廉的照片。威廉生前不太喜歡鏡頭,僅有的幾張,也基本都是偷拍。

  少有的面部表情,疏離的冷淡氣質,過於俊美的外表,使得每一張偷拍都像是藝術照。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自然,像極了文藝復興時期的古典油畫,優雅,又神秘。

  威廉好像隨時都在為抽身離開做著準備,他與所有人保持距離,不願留下來過的痕跡。

  所以,薩巴蒂諾一直覺得,這些偷拍的照片,很好的詮釋了威廉,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你只能看著他,在記憶里鮮活。

  這部紀錄片是以第三視角,作為敘述開始的,“薩巴蒂諾”的視角。

  “1999年年末,大家都說那是世界末日,我嗤之以鼻。但我沒想到,威廉也是這個說法的信奉者,他與我一起走在萊辛頓大道上時,和我聊起了這個話題。

  “他問我,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你會做什麼?

  “我回答他,及時行樂。你呢?

  “他沒有來得及回答我,因為他死了。就在我轉頭的那一秒,他死在了我眼前。在我長大的紐約長街街頭,灑滿了他的鮮血。我的耳邊除了他微弱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別的,是否有槍聲,是否有人高喊,對我來說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因為世界真的存在末日,就在威廉心臟停跳的那一刻。”

  影院紅色的座椅上,薩巴蒂諾也回憶起了那一幕,他緊握雙手,雙目充血,痛到已經麻木。

  “boss?”薩巴蒂諾身邊的特助先生,投來了關切的目光,他一直都不贊同薩巴蒂諾來看這部紀錄片,完全是在自虐。

  “閉嘴!”薩巴蒂諾這樣道。

  電影還在繼續,依舊是“薩巴蒂諾”的旁白,他的語調已經變得輕快了起來。

  “請原諒我劇透了電影結局,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以防你們不知道,讓我先對威廉做下簡單的介紹。去年感動到你們痛哭流涕的《鐵達尼號》,就是威廉出資製作的。他是個製片人,用好幾個奧斯卡裝點了他的書房。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花費一整部電影的時間,來紀念他的原因。

  “我第一次見到威廉,是在我外公家裡。他十八歲,孑然一身,打著石膏,漂洋過海而來。因為就在前不久,他們全家去亞洲旅行時,他的父母因為一場可怕的事故意外身亡,他是唯一的倖存者。我想你已經看出了這裡面的諷刺,到最後,奪走威廉生命,還是一場可怕的事故。他失去他的父母,我失去了他。也許不久將來,我也會死於這樣一場可怕的事故。

  “從英國到美國,從1978到1999,威廉始終逃不過死神為他安排好的結局。

  “*!the!world!”

  一連串“嗶——”掉的髒話消音,並沒能幫助薩巴蒂諾,發泄出多少內心裡壓抑著的痛苦。他至今仍然每一晚都會做噩夢,夢到威廉推開他,然後被子彈射中。

  鮮紅的血緣灑在蒼白孤寂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的刺眼。

  現實里,威廉早已沒了呼吸;電影中,薩巴蒂諾卻才剛剛遇到十八歲的威廉。

  他穿著一件繫到領口的襯衫,打著藍色的絲綢緞帶,站在暖房裡,藏在爭奇鬥豔的花叢中。從透明棚頂射入的陽光,為他周身打上了一層柔光,在錯位的蒙太奇下,那人就如從聖經里走出來的美好人物。

  薩巴蒂諾的記憶好像也跟著回到了那一刻,他近乎貪婪的看著記憶里的少年,眼神清冽,安靜內斂。

  “我對威廉是一見鍾情,堪稱俗套。

  “我對他外公說,不管那是誰,我都一定會得到他。

  “我睿智的外公,笑了,他說,噢,親愛的,我恐怖這次你無法得償所願了。

  “我反問,為什麼?因為我年紀還小?因為我們都是男的?

  “外公搖搖頭,都不是,因為他就是威廉,你瑪格麗特姨媽的兒子,你的表弟。我絕不允許你禍害他。”

  那是薩巴蒂諾第一次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也有他求而不得的東西。

  “事後我才想起來,見到威廉那天,在花房裡開的最盛的花,叫卡薩布蘭卡百合。西班牙語裡,它是白房子的意思;希臘神話中,它是悲劇之花。我的母親告訴我,遇見卡薩布蘭卡的情侶,最終無不都會以死亡為結局,結束掉他們的愛情。

  可是,我們不是情侶啊,為什麼威廉還是死了呢?我始終想不明白。”

  在最初認識威廉的那幾年,薩巴蒂諾其實一直都在躲著威廉走。求而不得,就不求。這點自知之明,薩巴蒂諾還是有的。

  但命運就是個小婊砸,如果求而不得,是這麼很好破解的一件事,這個世界也就不會存在悲劇了。

  薩巴蒂諾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威廉吸引,最初是因為他驚艷的外貌,後來是因為他簡單易懂的性格,最後……是他死在了他懷裡,成了永恆。

  “威廉對家人很好,好到我覺得他其實是個白痴,有時候,我寧可他不要對我這麼好。”

  這樣他才能有勇氣,與他分開,不再愛他,他也不會為了他死去。

  威廉的葬禮上,薩巴蒂諾一夜白頭,形若枯槁。在所有人離開後,在冰冷的墓碑前,薩巴蒂諾緩緩跪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墓碑上的彩色照片,好像這樣便能再一次感受到他。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得到對方持續給予他的力量,活下去的力量。

  他還不能死,他還要給他報仇呢!

  電影裡也演了“薩巴蒂諾”為“威廉”復仇,激烈的槍戰,酷炫的追車,以及燒腦到不可思議的不在場證明,無不讓首映禮上的觀眾大呼過癮,覺得這些已經超出了沉悶紀錄片的範疇。

  “威廉從推特上給我念過一句話,我覺得用在這裡很貼切,原諒你是上帝的工作,我的工作是送你去見上帝。畢竟我可是一個伯恩斯坦啊,在我還沒學會走路時,我的外公就送了一把白朗寧給我。引用《教父》的台詞,我享受復仇,因為它是冷卻後最美的佳肴。

  “我在一個很特殊的環境裡長大,你可以這麼理解,我從小就沒有什麼道德觀。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如果我不想自己的未來是住在精神病院,最好找個什麼來約束住我。

  “威廉就是我給自己找的良知,1999年的冬天,我的良知死了。”

  電影落幕,曲終人散。

  有人感動,有人唏噓,卻沒有人相信電影最後的報復是真的,哪怕它就發生在前不久,無數媒體都報導了那人暴斃的新聞。

  影院突然傳來了尖叫和騷動,因為坐在第一排的薩巴蒂諾死了。

  電影裡最後的最後,薩巴蒂諾說:“當我完成復仇後,我就去陪你。不過,我大概上不了天堂,只能在地獄仰望。”

  再一睜眼,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

  他重生了。

  信念是鳥,它在黎明仍然黑暗之際,感覺到了光明,唱出了歌。——泰戈爾。

  ☆、 第49章 來地球的第四十九天:

  1981年就這樣悄然而至,薩巴蒂諾位於比弗利的山莊,依舊冷的像是南極。

  莊園的主人和他的表弟之間,自去年12月9日之後,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在聖誕節的時候。莊園裡的傭人大氣都不敢喘,走路都是儘量小聲、小聲再小聲,正在努力做到他們好像並不存在。

  “竟然真的連聖誕節都不過。”廚房新來幫廚的墨西哥少女,和主廚的徒弟道,“我還以為美國人都肯定要過聖誕節呢。”

  主廚的徒弟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覺得聖誕老人是真的呢?這家主人是猶太人,本來就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

  猶太教都是過光明節的,一連八天,由家裡的小輩孩子負責,點燃哈努卡燈上最中間的蠟燭後,再開始每天點其他的一根,直至第八天時全部點亮。

  “誒?那咱們家裡的燭台在哪裡?勒森布拉先生的房間嗎?我都沒見過。”幫廚少女很是遺憾。

  “呃,家裡就沒有,勒森布拉先生沒有慶祝節日的習慣。”可以這麼說,除了威廉的生日,勒森布拉就不關心任何日期了,因為那毫無意義,還不如每年一次的“財務年度(fiscalyear)”來的重要。

  “那塞偌斯先生呢?”

  “大概也和勒森布拉先生一樣吧,他們都是大人物,大忙人,不過節的。”主廚的徒弟很不負責任的隨便猜到。

  威廉不是因為忙而不關心節日,而是自他父母去世後,他就特別不喜歡這種合家團圓的日子,那會顯得他很孤家寡人,他催眠自己當它們不存在,這樣他也就不會回憶起在倫敦時,每年復活節、萬聖節、聖誕節以及跨新年時,他們一家三口過的有多開心。

  老伯恩斯坦倒是有意用光明節為藉口,接薩巴蒂諾和威廉去他位於郊區的莊園,試著化解這對兄弟之間的矛盾。結果卻被薩巴蒂諾一句,“去年也不見你,非要叫我們回去過光明節”,給堵住了全部的後話。

  於是,兩周的聖誕假期就這麼不尷不尬的過去了,勒森布拉身邊的人對著三倍的周薪想到,這個補償,跪求年年都有!【餵

  1月3日,星期六,是《兩桿大煙槍》首映典禮的日子。

  首映禮前一天的晚上,薩巴蒂諾終於坐下來,決定和威廉面對面的談一次。

  在二樓書房,雙方都儘量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不想變得變成那種“只會用最惡毒的語言,去傷害自己最親近之人”的低情商人士。

  但他們也無法否認,這為期一個月的冷戰,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迅速倒退回了一年多快兩年以前,甚至還不如那個彼此剛剛相遇的時候。最起碼在威廉看來這樣。當時他只是怕薩巴蒂諾,如今他是又氣又怕,好沒有出息。

  “那天為什麼要去中央公園?”薩巴蒂諾開口,聲音里有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的乾澀。

  威廉卻覺得表哥這一聲很冷,毫無感情,他低下頭,寧可數地上波斯手工羊毛地毯的紋路,也不敢去看薩巴蒂諾毫無波瀾的雙眼。他回答:“我在電話里和你說過啊,我約了朋友吃飯,傑洛米.貝斯拜,他說那附近有紐約最好吃的漢堡店,我是不知道那漢堡到底有多好吃的,只知道他喜歡,便準備投其所好,勸他寫完他的短篇小說。”

  薩巴蒂諾皺眉:“你就那麼喜歡那篇小說?”

  “我準備買下他小說的版權,改編成電影。”威廉終於說了老實話,這些是他沒告訴過薩巴蒂諾的,“我覺得那個科幻故事很獨特,標新立異,拍好了,說不定能開創一種拍攝科幻電影的新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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