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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保住外孫威廉,近乎成了老伯恩斯坦的一種執念。他可以對寄予希望,將來肯定要接他班的大外孫薩巴蒂諾狠心嚴苛,卻連稍微大點聲對威廉說話都不敢。他把一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威廉身上,就像是在對待一件中國的精美瓷器。

  薩巴蒂諾的哀兵策略很成功,哪怕威廉還是對保鏢團有很深的牴觸,卻也不會再干出偷跑這種行為。

  於是第二天,在斯塔滕島已經開機的血紅劇組,見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牌的製片助理。

  直升飛機,防彈車,以及手裡拿著真傢伙、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保鏢團。5英尺9英寸的威廉,站在海拔平均6英尺的保鏢團里,竟然也沒有落下絲毫的氣勢。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和血紅這個充滿了diao絲氣息的劇組,不太相符。

  了解血紅劇組的當地人,都覺得這個來自好萊塢的劇組蠻奇葩的。好歹也是名門米高梅的團隊,日子卻是過著能賴帳就賴帳的緊巴生活;導演擔著製片人的活兒,製片人……基本就沒見過人;眼見著就要拍完收工了,又天降了個畫風嚴重不對的製片人助理,與整個劇組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

  “早晚有天要掐起來,斗個你死我活。”很多人都這樣篤信,那個鐵公雞的導演,怎麼可能忍下製片人助理整天這樣?!

  而一看就出身紈絝的製片人助理,也肯定不會允許別人吼自己,到時候就有大樂子看了。

  但偏偏,讓所有人大跌眼鏡,製片人助理很低調,除了自帶的保鏢團讓他沒辦法那麼低調以外,他基本就屬於默默圍觀的類型。從不插手,也不多嘴,外行指導內行的笑話,基本不會存在於這個叫威廉.塞偌斯的英倫青年身上。

  血紅劇組也是前所未有的和諧,每個人都像是打了雞血,拼了命的表現,特別是導演阿曼德,對製片人助理諂媚的簡直不忍直視。

  “不知道威廉只喝鮮榨的果汁嗎?你買的這是什麼劣質玩意?!”

  “沒事,不用這麼麻煩,我這邊有自備的飲料。”也不知道在薩巴蒂諾的想像里,斯塔滕島到底是怎樣一個文明荒漠,他放威廉來之前,可是準備了一整個月的衣食住行,連日常飲品也沒放過。

  這一次,薩巴蒂諾再推脫說是他們外公的意思,威廉是肯定不會信了。

  威廉:【真沒想到,看上去那麼強勢的薩巴,竟然有一顆比保姆還保姆的內心,這種反差的性格……】

  S:【怎麼?】

  威廉:【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還是蠻萌的。】

  薩巴蒂諾在第二天威廉即將離開時,變得更加起勁兒了。

  ☆、 來地球的第十天:

  劇組正在重新補拍電影的開頭。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煤氣上小火慢燉著濃湯。女主角艾米臉上陶醉的表情,好像能讓人透過鏡頭,聞到湯料的生鮮美味。

  電話答錄機正播放著艾米朋友的來電,要求她記得試一下她媽媽的舊婚紗。

  婚紗就擺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在寬闊溫馨的客廳里,還有一面等身高的試衣鏡。艾米在朋友的提醒下,拿起潔白的婚紗擺在自己身前,照著鏡子左搖右擺的轉了幾下,她哼著歡快的歌曲,那種待嫁的喜悅和幸福已經溢於言表。

  就在這個時候,“咚”的一聲,除了艾米一個人都沒有的家裡,突然從二樓很大的響動。

  艾米猛地一驚,是家裡進來人了嗎?她慌忙放下婚紗,拿起客廳里就近的棒球棒,來自她的未婚夫,護在身前,深呼一口氣,朝樓上走去。

  “恐怖片裡的主角,大部分都有這樣不作不死的大無畏精神。”威廉在旁觀拍戲的時候,對助理溫蒂吐槽道。

  製片人助理的助理,真是個奇怪的職位。

  溫蒂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這麼回事:“明知道危險,卻還要上去。”

  “就和劇組明知道這樣的劇情很傻,還是要拍一樣。”因為這樣能製造緊張感,從一開頭就呼應這部電影驚悚的主題。

  空曠的家,獨自一人的主角,以及突兀又危險的響動。

  拍攝繼續。

  就像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那樣,艾米上樓,在讓所有人都提起了膽子的那一刻,猛的踹開二樓臥室的門,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是窗戶沒關,窗簾沙沙響動,風吹掉了桌子上的擺設。

  艾米長舒了好大一口氣,甚至輕笑了一下,放鬆了全部的神經,拿著棒球棒重新回到了樓下。

  然後……

  她看著扔到地上,被鮮血染紅了的婚紗,尖叫出聲。

  在那面等身的鏡子上,用紅色的不明液體寫著大大的一句話充滿了血腥意味的話:“I Knows You're Alone.(我知道你是一個人)”

  這裡正好點題,He Knows You're Alone(他知道你是一個人)。

  這一幕這樣就算是拍攝完成了,來來回回拍了好幾遍,徹底讓溫蒂對恐怖片沒了絲毫的恐懼,她已經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一件沒塗顏料的婚紗,一件塗了顏料的婚紗,一面沒有寫字的鏡子,和一面事先就寫好字的鏡子。

  兩個場景,一樓和二樓,其實都在一個平面上。

  女主角凱薩琳先在左邊的一樓,拿著沒有顏料的婚紗,在沒有寫字的鏡子前演繹幸福;然後,再去右邊平地上的“二樓”,演繹什麼都沒有的提心弔膽。最後,回到左邊,面對場務換好的道具,假裝恐懼的尖叫了一次又一次。

  “短時間內,我大概都不會想要去看恐怖片了。”溫蒂如是說。

  “想知道劇組到底在拍什麼嗎?”威廉開了另外一個話題的頭。

  溫蒂如今的級別,還不足以她碰到劇本。事實上,哪怕是負責帶溫蒂熟悉業務的上司——這次並沒有被一併帶到紐約的——秘書吉耶,也沒有這個資格知道。

  到了劇組後,溫蒂也一直都很守規矩,從不會表現出多餘的好奇心,哪怕劇本就近在咫尺,甚至是直接交給她拿著,她也不曾翻看一下,因為她拿不準威廉是否相信她,又是否允許她看著這些在拍攝期間,對外還屬於秘密的劇本。

  終於,溫蒂這樣的忠心,換來了威廉的初步信任。

  雖然威廉一直都知道,溫蒂會是個助手型的人才,但他也沒有急著直接就用上溫蒂。因為他用人的標準,一向是要“忠誠”排在首位的。這是威廉的父親,塞偌斯先生告訴他的。

  “忠誠比能力更重要,知道為什麼嗎?”

  年少的威廉一臉不解的看著氣急敗壞的父親,最後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不明白,祖父明明說的是,能力比忠誠重要,因為只要你夠強,能先一步發現背叛,就沒有人敢對你如何了。一味的愚忠並不能成事。”

  “是的,是的,來自我父親的教育,它曾經是我為之信奉的人間至理。可是看看我們如今的結果,威廉,你祖父死了,我們一家馬上就要從家族裡被踢出局了,這就是why。”

  自此之後,忠誠比能力更重要,便成了威廉烙印在腦海里的用人第一標準。

  溫蒂算是熬過了前面的測試,來自光腦的監測,和長達一個月的威廉用自己的眼睛的觀察,她可以算是半個威廉的人了。

  接下來,就是需要時間才能證明的真正的忠誠。

  “當然好奇,只是如果這會讓您為難,那我寧可好奇死,也不會想知道。”溫蒂鬼使神差的,在那天的那一刻,如神來之筆一般,突然就明白了威廉的潛台詞,他們之間的關係會這一個問題之後,有質一般的飛躍。

  這是任何一個以成為老闆心腹為目標的工作人員,都夢寐以求的機會,溫蒂覺得自己很幸運,在第一個月就摸到了邊,她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因為她一點都不想搞砸它。

  “放輕鬆,溫蒂,只是個劇本,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不需要堵上性命。”

  溫蒂卻沒有放鬆,因為對於好萊塢來說,劇本,就是國家機密。但她沒有這麼說,只是配合著威廉道:“跟了劇組這麼長時間,我依舊沒能看明白這個驚悚片到底講了什麼。”

  “那就,就你目前看到的信息,來編個你覺得可能的故事。”威廉沒有急著說電影內容,因為他對溫蒂的定位,突然有了個全新的想法。

  “呃,克斯演的男主角和凱特琳演的女主角是一對未婚夫妻,他們很恩愛,正準備結婚,凱特琳卻一直被一個變態殺人狂追殺,她的朋友也因此死了。目前就能看出這麼多了,哦,對了,有時候我會覺得漢克斯演的男主角有些怪怪的,在不看女主角的時候,他會突然變得異常的有魅力,壞壞的那種致命的魅力。但是這和他老實可靠的人設,有些衝突,不是嗎?”

  威廉勾起唇角,目前來說他對溫蒂十分滿意:“如果漢克斯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那就不衝突了。”

  “這不可能!”棕發的溫蒂低聲驚呼了一下,她捂住嘴,“噢,上帝,這太殘忍了,女主角一直都沒發現這件事,她看上去是那麼信賴他,無時無刻都要和他在一起,好增加安全感。天哪,如果連未婚夫都不能相信,女主還能相信誰呢?不能說了,我感覺背脊毛毛的。”

  威廉聳聳肩,他不知道這是男女差異,還是性格差異,他其實並沒感覺到這有多恐怖。

  “原來的劇本是什麼樣的呢?”溫蒂問道。這段時間導演阿曼德,從未停止過對人訴說他和威廉如何修改劇本,帶來新靈感的故事。

  “劇情和這個差不多,幾乎一樣”

  “誒?”溫蒂一愣。

  原來的劇本里,身為男主角的漢克斯,基本沒什麼戲份,純粹打了個醬油,並且從故事一開始,他的角色設定,就已經被毫無保留的劇透給了觀眾知道,他就是那個專門殺自己新娘的變態殺人狂。

  威廉又問:“什麼才是最恐怕的,你知道嗎?”

  “呃,藏在床底下的魔鬼?”溫蒂小時候最怕的就是這個,總覺得床下會伸出一隻毛茸茸的手,突然抓住她,把她拖向地獄,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The only thing we have to fear is fear itself(最大的恐懼就是恐懼本身).羅斯福的名言。”

  人類為什麼會恐懼?因為未知。最起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此。疼痛,死亡,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變態殺人狂,或者超自然力量,不都是這樣嗎?

  為了追求刺激,觀眾就會像是自虐一般,越恐懼,越想要看下去。

  而像一開始的劇本那樣,直接劇透新娘被新郎殺害……可想而知,這部電影為什麼會被那麼多人不看好。兇手已經知道了,還有什麼未知可言?沒有未知,就沒有恐懼,整部驚悚片就只會讓人大呼無聊。

  其實從一開始導演的意圖裡,能看出來,他是想把變態殺人狂的身份設定成未知的,但是……大概是為了日後讓觀眾們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所以伏筆在一開始就埋下了,但這個伏筆設定的太明顯了,明顯到,哪怕不長腦子的人都能猜到兇手是未婚夫。

  哪怕導演故布疑陣,安排了一個女主角的古怪前男友的角色,也沒能挽回這份劇透。甚至相反的,這個前男友的角色,起到了一個在恐怖片裡最糟糕的作用,讓人覺得安全。

  本就不夠恐怖的未知,在加上一個雖然看上去是壞人,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好人的前男友,讓整個驚悚片就徹底失敗了。

  設置伏筆也需要技巧,很顯然的,初次當導演的阿曼德,是個很糟糕的伏筆設置者。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威廉道,“最糟糕的是,電影鏡頭的角色設立點,大部分是從變態殺人狂的角度拍的。女主角和未婚夫說話時,永遠像是在對著鏡頭說話,而鏡頭的這邊是觀眾,觀眾不自覺帶入的角色肯定不會是身處危險中的女主角,而是把女主角當獵物的男主角。你告訴我,當你覺得自己是個變態殺人狂時,你還會覺得危險嗎?”

  溫蒂使勁兒搖了搖頭,哪怕是她,都能感覺的到之前的劇本有多糟糕了。

  “這樣還怎麼補救?”整個劇本除了回爐重造,再重新拍一遍,好像就沒別的什麼挽回方法了,畢竟從一開始的拍攝角度就不對。

  “調整拍攝好的劇情的前後順序。”

  ☆、 來地球的第十一天:

  溫蒂一點就透:“類似於把男主是變態殺人狂的這份‘驚喜’,保留到最後,在大高-潮的部分再揭曉,這樣的調整?”

  “bingo(答對了)。”

  血紅有個簡直不能更糟糕的開頭,主要槽點有二。

  一,在最關鍵,需要抓人,幫助觀眾了解電影的一開頭,用好幾分鐘在演一個和主線劇情毫無關係的恐怖片。

  是的,就是那種先演一個好不容易,才讓觀眾構建起了熟悉情緒的片頭,然後告訴大家,這其實是有人在電影院裡看恐怖片。而這個恐怖片,和我們的故事主線毫無關係呢,親。

  “……好奇怪的開頭。”溫蒂覺得這是她能找到的最溫和的詞彙了。

  第一印象十分重要,無論是對人,還是對電影,血紅用好幾分鐘的時間,把觀眾的注意都送給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也是蠻敢幹的。

  導演阿曼德一開始給威廉解釋的原因是:“這個開頭的恐怖片,說的是因為一個女的出軌,她的男友就殺了她和偷情的jian-夫的故事,呼應了男主為什麼會成為變態殺人狂的最初原因。我想表達的隱晦一點。”

  當時聽到導演的這個想法時,威廉覺得自己沒張開就罵,都算是他涵養好。

  因為就在電影院的情節之後,緊接著演的就是第二個死去的新娘,她已經對著鏡頭,自說自話的對觀眾講明白了她是為什麼被殺,她背叛了男主……這隱晦在哪裡啊摔。一個問題,來回說兩遍,膠片多到沒地方用了嗎?語義重複,在講究快節奏的影片中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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