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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類是最難醫治的,因為這種病人從心裡就不會配合,他們往往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護士頓了頓,“或者說,他們是為了逃避治療,而努力的假裝自己正常。”

  “但這種病人一旦被任何事情刺激到了他們的逃避點,病情就會迅速惡化,他們的精神會以非常快的速度垮下去,而最可怕的一點在於——這種病人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逃避點在哪裡。”

  沈灼坐在沙發上,布藝的沙發讓他整個人都陷了進去,顯得柔軟而脆弱。

  “並且沈先生,您的狀況不僅僅是應激障礙。從你的心理測試圖和答題來看,醫師推測您可能還患有抑鬱症。”

  小護士看著他的眼神里終於帶上了些憂慮,“抑鬱症有時候和應激障礙會有相似症狀,但從您的心理題紙來看,您對生命存在狀況的答案有很明顯的無畏傾向,對周圍事物的存在狀況漠視,再加上您常年以來的失眠,神經性疼痛,這些不屬於應激障礙,而是屬於抑鬱症範疇。”

  “只是我們暫時無法確定您是本身就有抑鬱症後期加上了應激障礙,還是因為應激障礙症而引發了抑鬱……”小護士說完了一大串,抬起頭去看沈灼,卻發現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沈先生,您在聽嗎?”

  “啊,我在。”沈灼回過神,很給面子的笑了笑,“我聽說過抑鬱,不是說會有自殺傾向嗎,我沒有啊。”

  “之所以精神問題最難治,就是因為每個人症狀都不相同。”護士搖了搖頭,“每一個心理醫師都無法確定病人明天的情況。”

  沈灼似乎很贊同的點了點頭:“但是我目前生活一切正常,是不是也就代表著可以暫時不用治療?還有自愈的可能?”

  “在樂觀醫學界看來,任何病都有自愈的可能,人體是強大的。”

  護士將另一份報告單也交給了他,站起身來準備幫沈灼去取CT單,“但就我目前的經驗,心理問題的病人除非極輕度,想要自愈是非常困難的。您的光片好了,您要我一起去聽聽醫生的意見嗎?”

  “一起吧。”沈灼站了起來,下示意的去拉自己胸口的領帶,卻發現今天自己根本就沒系領帶出門。

  為了避免輻射,休息區和X光和CT室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沈灼和護士還沒有走過去,那邊的醫生已經先迎了過來,兩邊人剛好在中間碰上。

  等待時間不長,那名醫生還記得沈灼,一見面就直接問他:“你上次做體檢是什麼時候?”

  沈灼被急匆匆的問得一愣,下意識就說了真話:“兩周多前吧……”

  “這麼短的時間,上次檢查結果有問題嗎?”醫生臉色不怎麼好看,又問了一句。

  沈灼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了,沉默了片刻:“上次不是在國內做的檢查,是在英國做的,語言不通,我理解的不是很全面。”

  在面臨真正問題的時候好的醫生都極為果斷,直接打斷了沈灼的話:“上次的片子還在嗎?診斷結果怎麼說?”

  “好像是說左肺有陰影……”

  “多大的陰影?尺寸多少,什麼性質,做活檢了嗎?”

  醫生顯然很不滿意沈灼的回答,“恕我直言沈先生,您這塊陰影的位置非常不好,按照道理第一次發現的時候院方就應該立刻要求你入院治療。”

  沈灼搖了搖頭,片刻後才慢慢道:“那你覺得這塊陰影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平時咳嗽嗎?”

  “咳,有時候咳得挺厲害的。”

  “咳多久了?”

  “一兩個月了吧。”

  “抽菸嗎?”

  “嗯。”

  醫生將片子遞給了沈灼,用手給他劃出了陰影的位置:“肺炎也有可能導致肺部陰影,但你的情況我覺得不屬於肺炎。我建議你立刻做個活檢查一下,現在做,趕明天中午就能出結果。”

  沈灼點了個頭,很配合道:“行,那就做吧,需要做準備嗎?”

  “讓護士帶你過去吧。”

  醫生嘆了口氣,不知是安慰還是直言,“結果不一定好,你要有心理準備。你還年輕,無論什麼情況都還有希望。”

  “我知道。”沈灼也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麼感覺,倒是看到面前的醫生和身旁的小護士一臉複雜,還抽出空來朝他們輕輕笑了一下。

  小護士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沈灼,她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覺得他一定因為事業成功才更惜命,沒想到他這麼年輕,已經一身的毛病。

  高端私立醫院的護士都接待過不少有錢人,沈灼是她見過脾氣最好的,溫和而有禮。

  “沈先生……”

  見慣了生生死死,面對沈灼這種平和的態度小護士反而有些不忍心,她帶著沈灼往分析室那邊走,走了幾步放輕了聲音道,“沈先生,您別緊張,就算真的是……早期也是能治好的。”

  “嗯,我知道。”沈灼神態依舊很溫和,“謝謝你了。”

  肺部活檢需要穿刺。

  當沈灼躺在慘白的手術燈光下,冰冷的器皿發出嗡鳴的碰撞聲,穿著手術服帶著白手套的醫生在他身前比比劃劃,當無法言說的刺痛感不能控制的泛上來最後將他整個人吞沒時。

  沈灼終於感受到了一種近乎於空茫的孤獨感。

  他一個人。

  一個人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說不上辛苦不辛苦,只是他疲倦的連回首都懶得去做了。

  在那種孤獨感後便是慢慢的冰冷和絕望,當醫生滅了他頭頂上的燈光,告訴他可以下手術台的時候,沈灼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冷的。

  從頭涼到腳,連手心都浸著冷汗。

  他不害怕。

  他也沒什麼可怕。

  他有什麼可怕呢?

  醫生告訴他明天就可以取結果,也可以派人送給他,沈灼便跟著那名一直負責他的小護士往外走。

  兩人今天一天也算是患難與共,臨走前小護士猶豫了半天,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他:“沈先生,明天取結果……您還是一個人來嗎?”

  沈灼在極短暫的時間內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笑:“嗯,一個人來,不用派人送了,我過來取就行。”

  小護士在那一瞬間的眼神似乎有些微弱的憐憫,很快的被收了回去:“好的,沈先生,再見。”

  “再見。”

  沈灼踏出醫院的大門,樓外栽種著不少松柏,在寒冬的十二月依舊挺拔翠綠。

  他坐進車子,剛好Aimee打電話近來,是經過了不少磨練後變得無比幹練利落的聲音:“沈總,檢查完了嗎?結果怎麼樣?”

  “挺好的,沒什麼問題。”沈灼閉了閉眼睛,“每年例行檢查一下。”

  “我也覺得,老闆你每天那麼拼,別把自己累垮了。”Aimee一句話說完立刻後悔了,“老闆你別聽我胡說八道,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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