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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頓的臉紅得像個番茄。“滾進去!大伙兒都進去!”他衝著那些在門外溜達的夥計喊道,他們很是失望。

  菲爾茲耐著性子自信地走過來,“老實點,夥計,這對你有好處。坦白告訴我們,你把那些清樣賣給誰了?”

  “一個怪人。滿意嗎?一個晚上,我正要下班的時候,那個人叫住我,說他很想我幫他搞到二三十頁朗費羅先生的新作,只要我找得到,隨便哪幾頁都成,但也不要拿很多,以免被人察覺。他一個勁兒地拉攏我,跟我講怎麼樣給自己賺點兒外快。”

  “你這個該死的紅毛賊!他是誰?”洛威爾問道。

  “他戴著一頂又寬又高的禮帽,身穿黑大衣黑斗篷,長著小鬍子。我答應了他,他便跟我握握手就走了。後來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夜貓子。”

  “那你怎麼把清樣交給他的?”朗費羅問道。

  “不是直接給他的。他叫我把清樣送到一個地方。我想那不是他自己的住宅。我記不得地址的門牌號碼了,不過那地方離這兒不遠。他說他會把清樣還給我的,省得霍頓先生曉得後發火,可那傢伙從未回來找我。”

  “他知道霍頓的名字?”菲爾茲問。

  “嘿,聽清楚了!”洛威爾說。“我們需要知道你送交清樣的確切地址。”

  “我告訴過您,”學徒渾身顫抖著答道,“我記不起門牌號碼了。”

  “你不要跟我裝傻!”洛威爾說。

  “絕對沒有!如果我騎著我的小跑馬去尋,我會記起來的,我會的!”

  洛威爾露出了笑容,“很好,你帶我們去。”

  “不,我不會告密的!除非我保得住工作!”

  霍頓走下堤岸,說道:“沒門兒!”

  “而且你還得去做另一份工作——蹲監獄,”洛威爾補充說。

  “幾個鐘頭後,等天黑了,我們再會面。”學徒權衡一番,像個鬥敗了的公雞似的回答說。

  洛威爾搭乘菲爾茲的馬車趕到河畔印刷社的大門口。那個紅頭髮的學徒騎著一匹長滿斑點的老母馬,罵罵咧咧地說他們這麼做會讓他的馬生熱病的。他騎馬飛奔起來,穿過大街小巷,經過幾個沒有燈光的冰凍的牧場。路七拐八彎的,就連洛威爾這個在坎布里奇長大的人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學徒在一幢殖民時代風格的房屋的後院門口收緊韁繩勒住了馬,他一開始跑過頭了,然後掉轉馬頭,轉過身來。

  “這幢房子,就是我送清樣的地方。照著他的吩咐,我把清樣放在這扇後門的門底下。”

  洛威爾停住了馬車,“這是誰家的房子?”

  “剩下的事情,就靠你們自己了!”科爾比咆哮著說,他用腳後跟踢了踢馬,馬在冰凍的土地上飛快地跑開了。

  菲爾茲提著一盞燈,領著洛威爾和朗費羅向房子後面的走廊走去。

  “裡面沒有燈光。”洛威爾一邊說,一邊敲碎一扇窗戶上的冰霜。

  “我們繞到房前去,把地址記下來,再和雷一塊兒來這兒。”菲爾茲低聲說,“這個流氓可能在耍我們。他可是一個賊,洛威爾!說不定他約好了同夥在這兒打劫我們呢。”

  洛威爾一次又一次地撞擊黃銅門環。“老天爺最近老跟我們過不去,要是我們這會兒離開了,這房子到明早就會給人拆得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菲爾茲說得對。我們還是小心行事的好,親愛的洛威爾。”朗費羅輕聲勸道。

  “喂!”洛威爾高聲叫道,現在他在用拳頭擂門了。“這兒沒有人。”洛威爾用腳踢門,結果門毫不費力地就被踢開了,這倒叫他詫異起來。“你們看到了嗎?今兒個晚上我們可是吉星高照了。”

  “傑米,我們不可以就這樣破門闖進去!如果這房子是我們的撒旦的,那該怎麼辦呢?到時候,鋃鐺入獄的就是我們了!”菲爾茲說。

  “那樣的話,我們做個自我介紹好了。”洛威爾拿過菲爾茲手中的提燈,說道。

  朗費羅待在門口,注意看著馬車不被人發現。菲爾茲跟著洛威爾進屋了。穿過黑暗的冷颼颼的大廳時,出版商一聽到什麼吱吱聲咚咚聲就嚇得直發抖。風從敞開的後門刮進來,吹動著帷簾東一旋西一卷,煞是嚇人。有幾個房間裡面擺放著寥寥幾件家具,其他的房間則是空蕩蕩的。由於無人使用,屋子裡又黑又暗,似乎黑暗都已經堆積起來了,伸手便可觸摸得到。

  洛威爾進到一個配有全套家具的橢圓形房間,房間的天花板略呈拱形,有點像禮拜堂的天花板,緊接著,他突然聽到菲爾茲好像在吐什麼東西,在臉上和鬍鬚上又抓又撓。洛威爾把燈光打成一個大弧形。“蜘蛛網,剛織了一半。”他把提燈放到藏書室中央的桌子上。“這兒有一陣子沒人住了。”

  “要不就是住這房子的人不計較與蟲子為伍。”

  洛威爾停下來想了想,“四處找找看,說不定有什麼東西能告訴我們那個流氓為了幾個錢把朗費羅的清樣拿到這兒來的原因。”

  菲爾茲聽了這話嘴裡咕噥著什麼,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聲模糊不清的叫喊和沉重的腳步聲。洛威爾和菲爾茲聞聲交換了一下驚駭的眼神,然後匆忙往外面奔,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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