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醫生給邢櫟陽打過針之後,就跟著翻譯離開了。原本縮在一旁的莉婭悄悄爬過來看邢櫟陽,見他漸漸甦醒,心中一塊石頭才落地。

  “我還活著?”邢櫟陽只覺眼前模模糊糊。莉婭用手比劃著名告訴他,他得了很重的病,醫生已經給他打了針。

  “謝謝。”邢櫟陽知道,要是沒有這個少女,這裡的人不會找醫生來救他。羅震不會答應付贖金,他在這些人眼裡已經一文不值。

  莉婭眼中閃過一絲動容,身體習慣性地縮成一團。她幾歲時母親就死了,父親把她賣到jì院,因為姿色一般,只能當女僕,jì院被查封後,她跟著人到這個村子裡繼續當女僕,受盡侮辱,沒有人把她當人看,只有這個中國人,會跟她說謝謝。

  “為什麼救我?”邢櫟陽腦筋一轉,打量著莉婭。

  莉婭比劃手勢告訴邢櫟陽,她的母親就是中國人,她有一半的中國血統,所以她聽得懂中國話,也會寫簡單的漢字。

  “我有很多錢,所以他們綁架我,如果你救我出去,我帶你一起走,去中國,你不用再在這裡受苦。”邢櫟陽覺得這是他唯一能從這裡離開的機會。

  莉婭嚇得捂住耳朵,拼命搖頭,指了指水牢。邢櫟陽明白她的意思,想逃跑的人只有一個下場,被抓回來關在水牢里,全身潰爛而死。

  邢櫟陽想了想,沒有再多說,他已經病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先把身體養好了,想逃走談何容易,只得閉上眼睛養神。

  莉婭見他半天不動,以為他又昏過去,試探地拍了拍他的臉。邢櫟陽勉強睜開眼睛,跟她微微一笑。莉婭一陣臉紅,這個中國人原來長得這麼俊,哪怕身染重病,一雙眼睛也非常有神。

  每天,莉婭都會端來清水替邢櫟陽擦洗身體,為了他身上的傷不繼續潰爛,她還偷偷采了糙藥替他敷上,在莉婭的哀求和主動獻身討好下,翻譯又讓醫生來看過邢櫟陽兩次,邢櫟陽的傷漸漸恢復。

  “要不是有人傳話來說要付贖金救那個中國人,就憑你,我是不會白操那些心的。”翻譯一邊穿衣服,一邊□□莉婭柔軟的胸脯。莉婭知道他心思,有意叫得很大聲,翻譯得意地大笑。

  莉婭順從地等他下床之後,才穿起衣服,悄悄跑到地牢去給邢櫟陽送飯。

  邢櫟陽正拿著脖子上的銀鏈子看掛墜里的照片,等莉婭走到身邊,告訴她,“這是我未婚妻,我失蹤這麼多天,她一定快急死了。”

  莉婭好奇地把臉湊過去看掛墜里的照片,果然照片裡的女孩美得像天仙一樣,令她自慚形穢。

  “我十幾歲父母就死了,在社會上混日子,她跟我不一樣,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會拉小提琴,還會彈豎琴,我很愛她,她也愛我,你看,這是她給我的平安紅繩。”邢櫟陽抬起手,給莉婭看他手上已經髒得看不出原色的金剛結紅繩。

  莉婭試探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碰了一下紅繩,像是生怕邢櫟陽會責怪,很快把手縮回去,一雙眼睛卻始終看著他。

  邢櫟陽向她招手,示意她靠近,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你放我走,我會報答你。”莉婭嚇得雙手哆嗦,拼命搖著頭。

  “你聽我說,再在這裡,我生不如死,要麼你一刀了結我,要麼我們一起逃出去,我有個朋友住在翁龐,他會幫我們離開泰國。”邢櫟陽繼續遊說。

  莉婭嚇得更厲害了,飯碗也沒顧上拿,就跑出地牢。邢櫟陽見說不動她,挫敗地閉上眼睛。

  難道真的是自己死期到了,再也見不到地牢外的太陽?邢櫟陽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他還沒有結婚呢,沒有娶妻生子享受天倫,就這樣不明不白死了?還是在陰暗不見天日的地牢里。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覺得生命脆弱,哪怕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一旦環境發生改變,生命就如糙芥一般,任人魚肉。

  雙腿間的某處隱隱作痛,前幾天他被丟進水牢泡了一天,上來後,那裡就有點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髒水裡的細菌,有點疼還有點癢。

  邢櫟陽輕輕用手握住、釋放,想起它在顧憶湄身體裡馳騁時的快樂,再想想現在,痛苦的感覺讓他有一瞬間感到絕望。

  地牢里潮濕陰暗,衛生條件及其惡劣,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不然的話,就算心理承受得住,身體也承受不住,他遲早會病死在這個地方。

  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瘧疾發作,邢櫟陽身體抖得厲害,那種折磨,令他咬著牙都難以忍受,腿上的傷也是痛癢難忍,他恨不得把潰爛化膿的地方給挖掉。

  夢裡,父親和顧憶湄的臉交替出現,他在夢裡呼喚他們,可是,他們仿佛聽不到,兩張臉憂傷地看著他。

  比起逝去多年的父親,他更想念顧憶湄,想念她的溫柔婉轉、淺笑嬌吟;想念她站在遊艇甲板上那一晚,海風吹起她一頭烏黑長髮,月光下,她美得像一個精靈,他在黑暗中看到她,頭一次集中不了精神釣魚。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死了,顧憶湄會怎麼樣?

  她應該會傷心一段時間,也會懷念他,但最後,她為了生活下去,還是會嫁給別人,一想到這裡,邢櫟陽心裡就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自己若不幸身亡,顧憶湄能有個好歸宿,有人能替他照顧她;另一方面,他又很怕很怕顧憶湄會另嫁他人,他變成她生命的過客,塵埃一般來,又塵埃一般去,消失以後,留不下任何痕跡。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渴望飛出這個牢籠,飛到那個遙遠的地方,擁抱他的愛人,如果不能再見到她,那他多活一天不過是多受一天折磨。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邢櫟陽想哭,但多日受盡折磨已經讓他眼中乾澀,怎麼也流不出眼淚,他倒不是怕死,而是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傷。這一生,幾乎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每次美夢過後,就是噩夢的開始。

  他不知道,就在他思念著顧憶湄的時候,遠在鷺島的顧憶湄也思念著他,她每天打他的電話,哪怕手機始終無人接聽,她也不放棄努力,一遍又一遍,用鈴聲呼喚他。

  動用她能動用的一切關係,也沒打聽到邢櫟陽的下落,顧憶湄只能每天發微信給他,向他傾訴思念,祈求上蒼保佑他能平安歸來。

  傅冬平敲了敲顧憶湄的房門,聽到聲音後推門進去,見她拿著手機發微信,叫她:“我媽叫你去吃雪蓮木瓜燉燕窩。”

  “我一會兒去。”顧憶湄頭也不抬,眉尖若蹙地咬著軟嫩紅唇。

  “邢櫟陽還沒有下落?”傅冬平也聽說了邢櫟陽失蹤的事。顧憶湄嗯了一聲,抬起頭,“冬平,你在泰國有沒有朋友?”

  “我倒是有同學在曼谷工作,但他只是普通建築師,沒那麼大能量去找人。”傅冬平早就把用上的關係用上了。

  顧憶湄默默閉上眼睛,心中有很不好的預感,已經過去好些天,他還是沒有消息,綁架他的人手段殘忍,不知道會怎麼折磨他,一想到他會受苦,她就心如刀割。

  他們曾有過那麼多令人心醉的良辰美景,有過那麼多甜蜜的相伴,難道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墮入無邊黑夜?

  她清楚地記得,在她最失落最無助的那些日子,他是怎樣溫情相待,用自己僅有的陽光溫暖她,沒有人像他那樣愛過她,讓她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幸福,而如今,他再次走進黑暗,那些甜蜜成為心裡的一個血洞,當初愛得多深,現在就有多痛。

  “我想去泰國找他,哥,再這樣下去,我要瘋了。”自從聯繫不上邢櫟陽,顧憶湄已經連續多日失眠,整個人憔悴地一陣風都能吹倒。

  “你說什麼傻話!泰國現在那麼亂,還有紅衫軍鬧事,你去能頂什麼用?”傅冬平覺得妹妹這個想法荒唐可笑,儘管他能理解她是在擔心男朋友安危。

  顧憶湄沒再說什麼,一顆心浸泡在苦水裡,深深嘆息著。

  夜晚,顧憶湄睡著了夢見邢櫟陽,夢見他被打得傷痕累累關在水牢里,全身肌膚化膿流血,慘不忍睹,她在夢裡哭個不停,想救他,可手腳都被人制住,怎麼想靠近也靠近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

  噩夢驚醒,顧憶湄摸到臉上的淚水,再也睡不著,索性穿起了衣服趁夜去他家。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一間一間開始打掃擦洗。

  忙完了,天也亮了,看著他的家窗明几淨,從他書房的抽屜里翻了一包煙來點上,緩緩吐了口煙,心頭的焦慮得以緩解。

  坐在他常坐的轉椅上,顧憶湄身上披著邢櫟陽的西裝,輕撫他書桌上的每一件器物,有個水晶蓮花擺件是她送的,他一直放在案頭,還有個憨態可掬的泰迪熊毛絨玩具,也是她送的,雖然和他書房的格調並不相稱,他也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趴在桌上,顧憶湄看著泰迪熊出神,自言自語:你在哪裡呢,我好想你啊,你一定要平安回來,你不回來,我就等你一輩子。

  菸灰落在桌上,她趕忙用手抹乾淨,把窗戶打開散掉煙味,他說過不喜歡她抽菸,她就沒再抽過。

  一連三天,邢櫟陽水米不進,很快餓得奄奄一息。無論莉婭怎麼示意他吃飯,他都當沒看見,無聲地告訴她,若不能離開,他只求速死。

  第四天,莉婭潑水把已經餓昏的邢櫟陽弄醒,告訴他,她願意跟他一起逃走,與其在這裡過著豬狗不如、混吃等死的日子,她願意相信他一次。

  為了補充體力,邢櫟陽開始吃飯,莉婭偷偷去山上捉野雞,熬成雞湯拌在飯里給他吃,等邢櫟陽恢復了體力,兩人開始商議出逃計劃。

  越是在困境中,邢櫟陽的腦子越好使,告訴莉婭,要先從翻譯那裡偷一張地圖,只有先熟悉附近的地形,他們才能制定出逃路線。

  莉婭按著邢櫟陽的吩咐,像往常一樣跟一群女僕在廚房裡燒飯,眼睛卻不時觀察著翻譯住的竹樓,見他拿著酒瓶醉醺醺上了竹樓,趕忙把準備好的飯菜放在托盤裡端出去。

  翻譯正用一台小電視收看當地新聞,莉婭送飯進來,他視若無睹,直到莉婭啊啊呀呀地叫他吃飯,他才懶洋洋的坐到桌子旁。

  有雞有魚,這頓飯菜頗豐盛,翻譯揶揄地在莉婭腰上捏一把,“就知道你這丫頭不老實,平時還不知偷了多少酒肉去貼你的情郎。”

  莉婭搖頭,瑟縮地在牆角蹲下,想等翻譯吃完了收拾碗筷。

  “過來,陪我喝一杯。”翻譯心情不錯,叫莉婭陪他喝酒。莉婭大著膽子站起來,給他倒酒,伺候他吃喝。

  一來二去,翻譯就有點喝多了,莉婭把他扶上床睡覺,等他鼾聲四起,才悄悄在他房間裡翻找,地圖應該是有的,但是她不記得放在哪裡,眼看著時間流逝,她就快急瘋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