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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我聽以前一個同學說,慕承熙他媽媽已經是軍區總醫院的副院長了,不能比啊,人家含著金匙出生的。”沈樺感慨地說。

  聽她提到慕承熙的媽媽,白葭心裡泛起一陣漣漪,但很快也就消散了。

  “小樺,晚上我要加班,恐怕不能來接你。”林熠臨走時跟沈樺交代。沈樺點點頭,“我可以去接你,給你帶周黑鴨。”

  林熠笑笑,捏捏她臉蛋兒走了。沈樺看著他背影依依不捨,白葭沒等她,自己先走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白葭把白大褂穿上,看著檯曆上自己的工作時間表,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休過一天假,這個月怎麼也得抽空休兩天假,再去一次蘭溪鎮。

  上一回她去蘭溪還是本科畢業那年,自從被市里作為旅遊景點開發後,蘭溪鎮發生了很大變化,大部分居民陸陸續續遷出,沿街的門面房幾乎都被做生意的商戶或買或租,商業氣息濃厚。

  她們母女倆以前住過的房子早已被吳老太一家買給了做生意的人,陳家沒賣,但馬麗珠不在家,白葭在院子裡等了一下午也沒等到她回來,本想找附近鄰居打聽打聽,走了幾家才發現全是陌生面孔,以前認識的人全都搬走了。

  失望而歸,其後發生了很多事,讓她沒有心情再回蘭溪,一下子幾年過去,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才發現工作後更抽不出時間,醫院恨不得安排住院醫二十四小時吃住在院裡,工作排得滿滿的。

  上網定了周五去蘭溪的動車票,白葭準備再去做一次努力,告訴自己,如果還打聽不到陳家人的下落,自己就死心。

  向教學主任章修良提出休假申請,章修良起初還有些不大高興,直到一旁的尤醫生提醒說白葭已經三個月沒有休假,章修良才慢吞吞在請假單上簽字。

  章修良是醫院外科骨幹,四十不到就已經是江醫的教授,平常在醫院不坐班,學生有臨床課的時候,他才會帶人過來一次,親自動手術,講解給學生看。

  清雋的容顏、瘦長的身材讓章修良看起來很有氣勢,尤其是穿著白大褂的時候,儘管他的臉很多時候因為工作忙累睡眠不足而顯得瘦削蒼白,頭髮也抓得亂糟糟的,卻絲毫不會減少女學生們對他的崇拜之情。

  白葭是他帶的研究生,也是經他力薦讀研期間在江醫附屬醫院規培的住院醫,這樣的名額,一屆學生頂多只有一到兩名,大部分人拿到碩士證以後才能正式到醫院規培。儘管如此,他對白葭並沒有另眼相看,反而比對別人要求更加嚴格,嚴格到白葭經常覺得喘不過氣來。

  周五出門前,白葭給耿薇留言,自己要外出兩天,兩人工作都忙,雖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幾天見不到對方是常有的事。

  到蘭溪的時候,下著濛濛細雨,白葭從背包里拿出摺疊傘撐開,沿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往前,煙雨迷濛中,小鎮仿佛一幅水墨山水畫,斑駁的白牆、青磚拱橋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街道上過來過往的人大多數是外來的遊客,本地人反而沒有多少。

  走到老宅門口,白葭深吸一口氣,這裡變化很大,兩間屋子都像是重新返修過,陳家門口擺放著巨大的招牌,近前一看,已經改成一間酒吧。

  既然這裡已經賣了,酒吧主人大概也不會關心陳家人的下落,白葭悄悄離開,出院門往吳老太家的方向走。

  吳老太的子孫都已經搬進城裡,她大概是留守居民中年紀最大的一位,白葭敲了敲她家的門,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一個銀白頭髮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從門後探出頭來。

  “私人住家,不提供參觀。”吳老太大概經常被遊客騷擾,見是個陌生面孔,有點不耐煩地想把門關上。

  “吳家阿婆,是我呀,我是白葭。”白葭自報家門。

  吳老太聽到這個名字,眼睛頓時一亮,“哎呦呦,白葭呀,這可有多少年不見了,還以為你去了外國呢,哎呦呦,可長成大姑娘了。”

  把白葭讓進屋,吳老太不僅親自倒茶給她,還端出個茶盤,茶盤上滿滿的都是茶點堅果,放在白葭面前,非讓她嘗嘗她自己做的桂花糖糕。

  “小白葭呀,都長這麼大了,還是這麼漂亮。”吳老太越看越覺得這丫頭水靈,鎮上哪一家的姑娘都沒有白葭水靈。

  閒談中,白葭把自己離開蘭溪以後的生活簡單描述了一遍,吳老太聽說白葭已經是大醫院的醫生,驚訝又佩服,“想不到,你這麼有出息,小時候你老聰明額,我那時就說,白葭是個小機靈鬼,我的眼光果然不錯。”

  “那您知不知道陳凜家的人都搬去了哪裡?”白葭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吳老太身上。

  吳老太說:“曉得一點,陳師母前些年得過一次大病,動手術以後身體大大不如以前了,大概三年前陳凜來把她接走了,聽說他在南方掙了大錢,要帶陳師母過去享福,去年陳燕結婚還送了喜糖過來,我差點沒認出她,比小時候洋氣多了,也變好看了……”

  竹筒倒豆子一樣,吳老太把她知道的情況滔滔不絕說給白葭聽,還時不時添油加醋評價一番。

  “和陳凜一起來的小姑娘長得老漂亮額,不知道跟他什麼關係,一直叫他凜哥凜哥……”吳老太模仿女孩的尖細聲音,說得聲情並茂,“難得他們還惦記我老太婆,買了好些東西來看我。”

  白葭咬著唇笑笑,難怪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找過自己。

  吳老太快九十了,腦子依然和當年一樣靈光,八卦的神經也格外發達,一邊說還一邊觀察著白葭的反應,見她始終笑吟吟的,也就不再多說了。

  “那您知道他們一家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嗎?他們留了地址沒有?”

  “哎呀,這我就不曉得了,他們好像不是住在廣州,就是住在鷺島,反正廣東那邊,陳凜發財了,把他媽媽妹妹都接過去了,那小子蠻有良心額。”吳老太絮絮叨叨把陳凜誇了又夸。

  白葭嘆息一聲,陪她坐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才告辭而去,本來吳老太堅決要留她吃飯,但她已經沒有心情久留。

  小鎮到了夜晚比白天還熱鬧,到處掛著紅彤彤的燈籠,商家的霓虹燈招牌閃爍,三五成群的遊客不顧雨天路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白葭走得很慢,雨水打濕了褲子也渾然不覺,心裡安慰自己,知道他們一家人苦盡甘來,也算是沒有白來,細想起來,跟他分開已經八年了,這八年足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足以讓所有人的生活都發生改變。

  “你說你青春無悔,包括對我的愛戀,

  你說歲月會改變,相許終生的誓言。

  你說親愛的道聲再見,轉過年輕的臉,含笑的、帶淚的、不變的眼。”

  不知道鎮上哪家文藝的店主在播放這首懷舊的老歌,白葭駐足站定,眼眶濕濕的,就像小鎮濕潤的雨夜,纏綿的雨霧揮之不散,不斷安慰自己,不用再顛沛流離,現世安穩,這樣的結局就是最好的結局。

  心靈深處某個地方隱隱作痛,那種苦,找不到任何宣洩的出口。

  30.第 30 章

  </strong>回到江京, 白葭向院裡申請了單身宿舍, 碩士學位已經拿到,以後吃住在醫院,確保能在剩下的兩年規培期結束後,轉成主治醫生。

  跟沈樺說起這件事,沈樺也正為此事發愁,口腔科和普外一樣需要輪轉, 她要到外科急診待上兩個月, 熟悉口腔科常見急診病的診斷和處理。

  “林熠工作比我還忙,我要是搬到院裡來住,跟他更沒有時間見面了。”沈樺皺著臉,一直嘆氣。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自信, 我就不信你離開兩個月,他就變心了。”

  “這叫憂患意識, 現在的小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帥哥沒有不往上撲的,我們家林熠又帥又酷, 要不是我撲得早, 還不知道會落誰手裡呢。”沈樺一說起男朋友就是滿臉花痴狀。

  白葭笑笑, 抬手看表,“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一趟,把行李搬過來。”

  和沈樺告別,白葭搭地鐵回家收拾東西,她的衣服不多,一個大箱子足夠,多的是堆積如山的醫學參考書,整理出整整兩大箱。

  眼看著自己搬不動,白葭當機立斷,選了幾本重要的帶上,其餘的先放在家裡,等有空的時候找個搬家公司過來,不然那麼重的箱子,誰也搬不動。

  傍晚時分,耿薇照例在公司加班,白葭給她留了字條,把做好的晚餐用保鮮膜包上,等她晚上回來的時候給她當宵夜。

  大城市的交通到了晚上都是車水馬龍,白葭叫了一輛計程車,司機下車幫她把行李放到後備箱,問清她地址,將車駛入車海。

  大約開了半小時,快進入過江隧道時車堵在通道外寸步難行,司機等得不耐煩,下車去打探情況,回來後告訴白葭,有一輛幼兒園接送孩子的校車在隧道內發生車禍,情況挺嚴重,家長們正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我看沒有兩三個鐘頭是走不出這裡了。”司機對車困在車海里懊惱不已。

  白葭見車前車後都排著長龍,有點擔心地說:“現在這個情況,只怕急救車都進不去,受傷的孩子們怎麼辦?”

  “那誰知道,聽天由命嘍,正是晚下班高峰期,車都堵在一起,誰都飛不出去。”司機對車禍見怪不怪。

  反倒是白葭,心裡有點放不下,“我是急診醫生,我下去看看吧。”

  她推門就要下車,司機叫住她:“唉,美女,你要是下車的話,先把車錢結清了,我不知道你要去多久,時間耗不起。”

  白葭沒辦法,付清了車款,拖著行李箱在車海里穿行。果真如司機所說,車隊排成長龍,插翅都飛不出去。

  走了幾分鐘,隱隱看到前方的車禍現場,白葭加快步伐,到現場時把行李箱丟在一邊,從背包里拿出一次性口罩戴上。江京時有霧霾,她已經習慣了放一袋口罩在包里。

  現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受傷的老師和孩子,哭喊聲在隧道內迴響,過江隧道附近沒有大醫院,急救車開過來需要時間,現場只有一輛小型急救車停在邊上,但傷者太多,僅有的幾個醫護人員根本忙不過來。

  “我是江醫附屬醫院的醫生,這是我的工作證。”白葭把工作證給現場醫生看,想參與救援。那醫生忙得顧不上看,只說:“車裡還有孩子。”

  白葭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孩子被從車裡抬出來,忙過去幫忙,窒息加上失血,孩子的小臉已經呈現青紫色,再不採取急救措施,只怕會因腦部缺氧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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