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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正剛知道蘇家的軍火生意是靠著蘇泛一手撐起來的,幾年時間做到這個地步不容易。老蘇將軍一手摸著短短的發茬子,點頭贊同道,“你說的有道理。咱們在金三角,不收鴉片不製毒,要不是有軍火,沒法立足——你的傷肯定不能動了,我去。”

  “那怎麼行,阿爸,我這傷不要緊,大部分路程都是坐車加騎馬,反正走不了什麼路,您的腿傷——”蘇泛立即出言反駁道。然而卻被蘇正剛一擺手打斷,“你那傷勢我還不清楚!臭小子你再稍微一動,那傷口皮開肉綻的,金三角這種鬼天氣鬼地方,肉不爛壞了才怪。我去就我去,廢話那麼多幹嘛!”

  “阿爸——”

  蘇湛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著父親和蘇泛爭執,他雖沒接觸過軍火,但知道這生意不同鴉片海洛因。押送軍火回來本就需要帶著一大批人馬,領頭之人完全可以帶著這麼一大批軍火叛逃,找個山頭就可以拉人馬自立門戶。在金三角,你只要有槍,還不怕有人有鴉片麼?有了鴉片,你自然又有錢,占個地盤自立門戶就能蓬勃發展起來。所以這就是這裡武裝軍閥林立的原因了。

  “我去。”蘇湛穩穩的一聲將倆人的爭執打斷。

  “爸爸,阿泛,你們不用爭了,你們倆都有傷,都沒辦法動身。我知道,就是帶著人去把武器押運回來而已,是誰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去的人,必須是姓蘇。”蘇湛看著他們兩個說道,三個姓蘇的,其中兩個已經受了傷,難道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年老的父親,重傷的哥哥再出去跑?

  蘇泛先是愣了下,而後像是聽到了孩子氣的話似的笑了起來,“阿湛,開什麼玩笑呢?你去?那還真不如我自己帶傷行動。”蘇泛倒是真沒有小瞧弟弟的意思,只是他已經習慣了,把蘇湛藏著掖著,愛惜他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替他當著槍林彈雨也無所謂,所以一聽到他這麼說,是下意識地就說了出來,即便是自己帶傷去跑這趟貨,也斷斷不可能讓他去。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又不想去上學了?後天就給我滾回美國去,大人的事兒小孩子跟著瞎鬧什麼呢?去去去,我和你哥商量事兒呢,自己先到外頭看電視去。”蘇將軍因為和大兒子爭執不下,正有點惱,正經是沒心思和他這個小兒子好言相勸。

  蘇湛歪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倆,一個是把他當做碰不得傷不得的瓷器寶貝,一個則乾脆把他當做小孩子。蘇湛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笑了,長長的睫毛凝重地垂著,似乎在思考什麼,忽地抬眸朝蘇泛說道,“阿泛,我把你當哥哥敬著也——也愛著,你為我擋風遮雨,我感激也感動。可一輩子躲在你後面,我可不願意。”隨即看也不看他一眼又問老爹道,“阿爸,我今年十九,我只問你,蘇泛第一次帶隊的時候,是多大?”

  蘇正剛被蘇湛這麼一問倒是愣了下,心想小兒子是被自己一句小孩子給氣到了,只好訕訕地回道,“那個,阿泛當年,好像是十七不到。”

  “十六歲的蘇泛你都給他機會獨立帶隊伍,難道我十九了,還不能夠麼?”蘇湛眉毛一揚,眼神極亮帶了幾分銳利地問道,“我也是蘇正剛的兒子,別瞧不起人。”

  老蘇大蘇俱被小蘇的幾句話徹底說得啞口無言。

  蘇泛瞧著神采飛揚的蘇湛,心想到,他還真應了那句話——一心想要給對方最好的,卻沒有問過是不是他想要的。阿湛沒有和自己爭搶的野心,並不代表他就願意一輩子屈居在他的羽翼之下躲避。無論他蘇泛是有多麼想讓弟弟遠離這裡的一切狂風暴雨,可他忘記了,蘇湛也是姓蘇,也是蘇正剛的兒子。他們生長於此,根就扎在這裡,無可避免。除非有一天,他們蘇家真的從金三角拔根而起。

  “還是不行,不妥不妥。阿湛,你還是老老實實回美國去,馬上要開學了,再不走可來不及!這事兒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蘇正剛嚴肅地搖頭說道。他知道當初讓蘇泛第一次獨立行動的時候,蘇泛當然不如現在的精明能幹,也失手過也遇險過,如今英明神武的蘇大少哪裡是天生的,同樣也是摸爬滾打自己一手帶出來的。

  可蘇湛不同,當初若不是送蘇湛去了台灣,自己要培養的繼承人當然是他,可既然已經培養出了一個蘇泛,他就不打算再讓蘇湛走老路吃那份苦頭。瞧著倆兄弟現在的樣子,大的就算是自己只有一口稀的也得讓這個小的吃上一口乾的。當初就是因為防著大兒子對小兒子不好這才一點都不看重他。

  “蘇家可不需要多個大學生光宗耀祖。再說了,我們老蘇家本來就是泥腿子出身,您還真看重我這大學生吶?”蘇湛相當不屑地反駁他爹道,“我打個申請報告,推遲回校報導的日期,再不濟先休學一年總可以的。我不急著走。”

  蘇正剛還想說些什麼,蘇泛卻是忽然開口道,“好,那就讓阿湛帶。”

  蘇泛的心思早就轉了好幾轉,讓腿傷還未痊癒的老父親再從緬北跑到寮國邊境去,這種大不孝的事情做不來;他的傷——現在是動彈不得。在他心裡,即便是不要這批貨了,他也不願意讓蘇湛去這一趟。可惜,即便他多疼多愛這個弟弟,蘇湛畢竟是個有思想會思考的獨立個體,他不能左右。

  更大的原因是,蘇泛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對自己的同意又震驚又難以置信的某人心想道,他得讓蘇湛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不僅僅是嘴上說說而已。等他吃到了這裡面的苦頭,小傢伙大概就能安分守己地乖乖做他的大學生去,繼續讀書,研究生,博士,即便是當一輩子老學究都無所謂。

  ……

  等老蘇都出門回房睡覺了,蘇湛仍舊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的請求,居然被蘇泛如此輕描淡寫地答應了?早就做好了持久抗戰的某人洗了澡換了睡衣出來只覺得還身處浴室的水霧繚繞中,有點不大真實。

  某人略帶猶豫地站在衛生間門口,心想蘇泛這傷的,自己今晚還是別和他一起睡了。正打算往外走,卻聽見蘇泛將書丟到了一邊叫住他,“怎麼了?這麼晚了不睡覺是要跑到哪裡去?”他方才吃了藥,這會兒子是有些困了,卻是強撐著不打算睡覺,等著阿湛洗澡出來。

  蘇湛的眼神落在被子底下蘇泛的傷腿位置,解釋道,“我怕碰到你的腿,今晚我去你房間睡得了。”

  蘇泛拍了拍另外一邊,“睡這頭不就沒事兒了。”他看著剛洗完澡的弟弟,眉目烏濃,白皙如玉,面若桃花,漂亮得令人炫目。可一想到這麼個漂亮的小傢伙逼著自己狠下心來將他推到外頭的世界去歷練,回過頭來一想,是無奈又心疼。

  蘇湛頭上蓋著毛巾一邊聽著一邊將自己的頭髮搓成了雜毛。

  “過來,我給你擦頭髮。”蘇泛壓下心中複雜的感慨,朝他的寶貝弟弟招手道。

  蘇湛也是想起自己回來的第一天,他和蘇泛住在仰光的家裡,蘇泛給自己擦頭髮的情景。於是不再猶豫地上了床,將毛巾遞給他,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另外一側,頭枕著蘇泛沒有受傷的那隻腿。他只覺得腦袋下蘇泛的大腿結實有力,帶著溫度,真是舒服極了。

  而蘇泛則用毛巾在他弟弟的頭髮上輕柔地搓著,像曾經無數次的那樣,手底下可是他的大寶貝一樣的弟弟。倆人一時都無言,卻是分外享受這親昵又親密的時光。

  第84章

  雖然蘇湛私下裡告訴蘇泛自己上一世也曾帶過幾次軍隊護送商隊去印緬邊境收購印度煙土再從泰國販賣出去,不過他也知道幾次那幾次經歷只不過是小打小鬧,說是做事還不如說是出門散心。當時他是處在蘇泛的位子,卻做著大少爺的事兒,一路上是被人環繞著保護著遊山玩水似的來回了一圈回來。當然,蘇湛可沒告訴蘇泛這些,只是跟他強調,自己也是有帶隊出行的經驗的,雖然這點經驗在蘇泛面前是不值一提。

  蘇泛自然也沒把他家弟弟的這麼幾次經歷放在心上,他雖然還是下定決心捨得放蘇湛出門,可是操的心反而比自己親自行動多多了。蘇湛是三天之後出發,這三天之內蘇泛是嚴絲合fèng地做好了部署,總之,是要里里外外全程確保蘇湛的安全。

  蘇泛派出去的是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二師,相對比一師和三師是他父親整編出來的,這個二師可以說是他的嫡系部隊,手下的師長和團長也是他一手培養提拔出來的,因此他更為放心一些。然而蘇泛還是做了一件事情——他將二師師長和底下的三個團長,家家上下老小几十口人全都控制了出來。

  蘇泛將人招到他的書房裡,由蘇湛扶著在座椅上坐好了,一手靠在扶手上撐著下巴,臉色因傷痛和失血還是一副蒼白模樣,坐在那副“春日遲遲猶可至”的字畫下,看起來更像個文弱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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