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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一個被稱為玉樹村的小村落。京城自古以來都是繁華的文化商業集散地,但位於其近郊的玉樹村卻是個再平靜不過的小鄉村。

  村民只二十幾口人,很是純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子小,抬頭不見低頭見,人們彼此都是熟識的,誰家有點大小麻煩事也多半要靠鄰居幫忙。

  村子盡頭的那個小院,往往就是人們異常熱心幫助的對象。

  五年前,荒廢了有些年月的小院突然住進來一個盲了雙目的少年。

  哪朝哪代都有盲人,鄉野間更是沒什麼稀奇的。但這個少年有些不同,他是被一輛精緻得奢侈的馬車送來的,光鮮的車篷用的都是鄉下少見的上等布匹,更不用說一行人身上的衣物。

  然而與這些相比,引起人們特別是姑娘們議論紛紛的,是為首的男子與這少年的相貌。

  “林大哥,在麼?”

  清脆的女孩子聲音在門口響起。窗邊以手支腮安靜坐著的人應了一聲,就不再有動作。

  濃郁的香味飄進來,伴隨著女孩悉悉簌簌的腳步聲。

  “我哥今天在河裡摸到條好大的金魚,娘燉了湯,特意要我給你送一碗過來……”女孩樸實的臉蛋紅撲撲的,不時偷眼看看那張美得絕俗的面容,又暗自吐了吐舌頭,他眼睛看不見啦。

  “謝謝。”線條完美的唇勾起一個淺淡的微笑,有些虛幻。

  女孩望著他半睜的無神雙眼,好奇地伸手晃了晃,完全沒有反應啊,這麼漂亮的眼睛真的瞎了,真可惜。

  “什麼事?”感覺到空氣流動,他略抬起頭,朝向女孩的方向。

  女孩臉一紅:“沒什麼……那個,我先走了!”

  聽著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又把下頜重新支在手肘上,在黑暗中發呆。

  “在想什麼?”

  身後突然出現的氣息並沒有嚇到他,從五年前睜開眼這個氣息就總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心臟早被鍛鍊得異常強健。

  “沒什麼。”這倒是事實,腦海中空蕩蕩的,甚至是渾沌的,他不記得從前的事,包括自己的名字,僅僅會有一些雜亂的片斷不時浮現。他的記憶力也出奇地差,就連幾天前剛剛發生的事情也經常忘記。

  唯一異常清楚的,就是現在站在身邊的人,似乎很閒的樣子,三天兩頭往自己身邊跑。

  蕭霽當然並不閒。

  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小村子給林疏影準備住處,就是為了在京里經商的自己能夠方便來往。

  在“醉紅塵”的藥效作用下,林疏影的反應總是比常人慢半拍,在別人眼裡看來也有幾分渾渾噩噩,但這確實就是他想要的。

  這個村子位置雖不算隱蔽,卻也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剛好適合隱姓埋名的隱居生活,畢竟想要同時避開暮雪山莊與葉家兩處的搜索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想到這幾個月來的諸事不順,蕭霽暗自擰緊了眉頭。

  目光飄忽了一會,定在對面泛著盈盈水光的一對清亮眸子上。

  林疏影只覺得對方的氣息驀地近了許多,兩人間的距離已經到了呼吸幾可相聞的地步,雖然這五年中類似的舉動已經有過無數次,但仍抑制不住一陣驚惶。

  溫熱的唇攫住他的,並不急,循序漸進地摩挲著,靈巧的舌尖趁他反應不及擠進了唇齒間,在其中輾轉反側,不遺餘力挑逗著他只剩四處亂逃的小舌。

  蕭霽按住他稱得上微弱的掙扎,品嘗了好一會才滿意地放開,把攻擊的目標轉向皮膚細膩敏感的耳後。

  林疏影全身一顫,不知為什麼,他本能地覺得今天這個人的舉動雖然並不粗暴,卻與以往不同,充斥著一種令人恐懼的狂熱。

  “放手……”

  唇齒的溫度比頸部的肌膚還要灼熱一些,狠狠吸吮噬咬,所過之處毫不留情地種下點點糙莓,像是在昭告著自己對這具身體的所有權,更引得懷中的身軀戰慄起來,早就無力坐直,全靠自己的支持才勉強沒有從椅子上滑下去。

  蕭霽滿意地舔舔唇,隨手拉開眼前已經皺巴巴的衣襟,大片因為長久不見日光而略顯蒼白的皮膚就暴露在空氣中。

  胸口一涼,接著溫熱的觸感又貼上來,在鎖骨上下來回遊移,引得背脊上又是陣陣觸電般的戰慄。

  “蕭霽……你放手!”林疏影被藥物抑制的情緒部分有了少許波動,用力推拒著緊擁著自己的有力手臂,白皙的額頭上滿是滲出的冷汗。

  “都到了這地步,怎麼能放手?”

  在胸口肆意逗弄的唇並沒有放棄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舌尖靈巧地繞著他的辱尖打著轉,濕潤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想要弓起身子躲避。

  身下兩人緊緊相貼的地方突然察覺到硬梆梆的觸感,他全身僵住。

  溫熱的大手從裸露的腰間往下滑,漸漸滑向身後。

  就在察覺到危險的一瞬間,腦中突然滿是洶湧而來的各式各樣的片斷,鮮血、眼淚、痛苦的、噁心的、絕望的,幾乎將他淹沒。

  “不要!”

  尖叫一聲,身體爆發出的驚人力量超出蕭霽的想像,甚至掙開了他的懷抱,整個人在毫無防備的姿勢下徑直向後倒去。

  蕭霽一驚,忙搶上前:“疏影!有沒有受傷?”

  林疏影腦海中一片混亂,無數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晃來晃去,可就是抓不住,看不清,痛苦得令他想一劍剖開自己的頭,逮住那些影子仔細看個清楚。

  “今天怎麼了?”打橫抱起輕得不像話的身子,蕭霽轉身走向內室。

  懷裡的人微閉了眼,並不作答,微顫的衣角泄露了他的恐懼。

  蕭霽暗嘆一口氣。

  這五年,他一直在隱忍著,為了連自己都無法了解的理由。

  只是不想用強,不想看那清麗的面容露出受驚過度時驚慌的神情。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想就這樣一做到底,但卻終於還是懸崖勒馬。

  真的是很奇怪的心理。

  當初正是自己命人做了那麼殘忍的事,又在他剛剛得到那麼短短的一段平靜生活後,故意把刻意扭曲過的真相透露給葉碧塵,若論傷他最深,這個世界上一定非自己莫數。

  但當機會真的擺在眼前時,蕭霽又下不去手,對著憔悴卻透著絕望誘人味道的獵物,他猶豫了,而且這一猶豫,就拖了五年,而剛才的舉動,已經是五年來最親密的動作。

  整理著散亂滿枕的黑髮,又隨手掖了被角。習慣是種恐怖的東西,當你潛意識裡習慣了對一個人溫柔,你將無法再擺脫這樣的感覺。

  蕭霽現在就是在這樣的漩渦中,在傷害之前身體就已經自作主張,一次又一次放棄,卻又暗自惋惜。

  “我以前……發生過什麼事?”

  再三猶豫下,林疏影終於還是緩緩問出口。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一直在警告,什麼都不要想起,才是最佳的選擇。但他常常在午夜夢回之際被噩夢攫住,不明的恐懼在心底慢慢滋長,抑制不住。

  溫暖的手撫上他的額角,摩挲著。

  突然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你想知道?”

  “嗯……”微閉著眼睛,半是享受地感覺著熟悉的溫度,“但是又覺得害怕。”

  蕭霽撥開他額前垂下的碎發:“那就不要想了,現在這樣也很好吧。”

  “可是我總覺得似乎丟下了很重要的事……”林疏影喃喃道。

  “沒事的,就現在這樣,真的挺好。”

  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把他攬進懷裡,很暖,莫名地安心。

  這個人,似乎知道自己的過往,卻從不提起。看似總是吊兒郎當沒個正經,卻每隔一兩天就跑來一次,要麼拉著自己東扯西扯,要麼就帶些據說是名醫的各式各樣的人來給他看眼睛。

  五年,早就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周圍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林疏影對失明的事並沒有特別的執著,要說僅有的一點期盼,大概就是想看看眼前這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吧。反倒是蕭霽更上心些,硬是找來些偏方讓他亂吃。

  除去偶爾的古怪和狂熱,蕭霽簡直算得上是個稱職的保姆,開始時他還有所顧忌,到後來已經成了習慣,習慣於這種依賴。

  不去回想,大概也是自私的一種吧,讓別人來承擔本應由自己承擔的過去,自己卻逃避了,在角落裡安然度日。

  小院的寧靜,突然被急馳而來的馬蹄聲打破了。

  蕭霽略略皺眉,把懷裡的人擁得更緊。終於來了。

  單薄的小門被一腳踹開,咣的一聲撞上了牆,又晃晃悠悠地彈回來一些。

  來人凝眸往內室望去,就這麼僵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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