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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婉娘放了心,人沒死。

  她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崔潤譜拉進屋裡,趕忙的又去廚下熬點熱水薑茶。

  等到崔潤譜有了知覺時,太陽都老高了。

  據說那一天,南郊帽兒胡同里那戶新租住的女人院子裡,又哭又鬧。

  崔探花老婆沒死的消息,從南郊傳到東城,又從東城傳到玉林長街。

  上京城譁然,福鑫樓也趕緊的上了新段子,唯恐落人之後。

  嚴相怒了!

  因為他是這一屆的主考官呀。

  江南兩家書院被寧王府陰了一把,他只好將目光往別處放。

  早知道現在魏王不爭氣,他最後還是幫寧王,打死也會睜大眼睛選拔人才呀。

  那個崔潤譜,妙筆生花,字寫的非常好看,雖然文章內容花團錦簇沒一點實際用途,但是嚴相當初就為了給墨寧添堵,硬是讓崔潤譜中了榜。

  那時候崔潤譜只是在二榜里,排位也靠後,嚴相沒當回事,墨寧也沒那麼多精力一一審核。

  誰知道建元帝腦子已經不正常了,翻了翻案卷,問了幾個可有可無的問題,沒有一點預兆的就點了崔潤譜做探花。

  墨寧倒是質疑了,可是拼不過建元帝守著滿殿學子的堅持呀。

  如今崔潤譜深陷醜聞,嚴相就是牙疼也得趕緊的去寧王府商議。

  如此惡劣的人品,自然當不得探花郎的稱謂。

  墨寧手握玉璽,直接將崔潤譜一擼到底,打回白身。

  這麼好的消息,自然要告訴張嬌娘。

  綠羅領命來到關押張嬌娘的小屋子,手裡還拿著個包裹以及文書。

  張嬌娘呆坐在床上,正看著眼前的茶碗發呆,聽到開門的動靜才動了動脖子。

  “張姑娘。”綠羅走進屋子:“這是王妃娘娘給你安排的新身份,還有一包衣服和幾十兩紋銀,且同婉娘家去吧。”

  張嬌娘看著綠羅將東西一一展開在自己面前,嘴角微微翹起,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

  “王妃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綠羅朝著張嬌娘的臉色看了幾眼,笑道:“王妃本來就心善,見不得女孩子受苦。”

  她頓了一頓:“那個崔潤譜如今腿折了,功名也沒了,你也算求仁得仁。以後你們想過成什麼樣,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拿著東西趕緊離開吧!”

  張嬌娘的臉色一凝,眼珠子遲疑了一下:“崔潤譜真的功名沒了?腿殘了?”

  綠羅沒再回答,而是轉身指了兩個婆子將張嬌娘趕出去。

  張嬌娘能去哪裡,沿著長街走到盡頭,朝後張望了幾次後才抬腳往南郊走。

  貓兒胡同里,婉娘又再哭:“天殺的負心漢薄情郎,老天都看不過眼斷了你一條腿!”

  哭過之後,她又換成了悲戚:“好好的功名也沒了,家裡地都賣了,以後咱們靠什麼過日子?

  你非要說我死了,難道就不能娶了大戶人家的姑娘之後,說我是你姐姐?

  你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做的也太絕了,怎麼就能打斷人的腿?”

  她高聲嚷了半天,鄰居們也是探頭看了一眼,誰也沒敢出頭勸。

  崔探花呀,就算這裡都是平頭百姓,可是遊街那一日的盛況大家也是見過的。

  得罪了上頭的人,被捋了功名,這熱鬧還是別看了,萬一周圍還有權貴的探子怎麼辦?

  可惜偏偏有不怕死的人看熱鬧,還說風涼話:“有本事去罵那打斷你夫君腿的人,在這裡罵罵咧咧算什麼?”

  婉娘驚的一回頭,就見自家院門口倚著一個長相俏麗,婀娜多姿的女人!

  她騰的站起身,指著張嬌娘質問崔潤譜:“這是誰!這是誰!怪不得娶不上大戶人家的姑娘,你是被野女人勾了魂了吧?”

  婉娘站在屋門口,崔潤譜躺在床上,哪裡看的清她說的是誰,只能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張嬌娘咯咯一笑,直接從包裹里拿出二十兩銀子砸在婉娘身上:“老娘就是可憐好好一個崔探花,被人生生斷了前程,卻躲在這裡裝死,被一個粗魯的女人罵!”

  婉娘緊緊盯著地上三落的白銀,對張嬌娘的諷刺充耳不聞:二十兩,夠買藥夠做個小本生意討生活了。

  “嬌娘!”崔潤譜終於聽過聲音辨識了來人:“我後悔了!”

  378然後咧?

  崔潤譜聲音高昂,好似在宣誓什麼東西。

  倚在院門口的張嬌娘聽的清楚,臉色一變直衝進屋裡,跑到對方的床邊將包裹一扔,一把抓住崔潤譜的胳膊。

  “後悔?”她狠狠的說道:“後悔你就不該讀書考科舉!後悔你就不該來上京城!”

  她回頭去看正蹲在院子裡撿銀子的婉娘:“後悔,你就該帶著這個蠢婆娘好好在鄉下呆著,不該被繁華名利迷住眼睛。”

  說到最後,張嬌娘的眼淚不斷。

  崔潤譜眼角濕潤:“我……你跟本不懂的我的處境!我是張家的人,我身上有張家的驕傲,怎麼可能一輩子做個田舍漢!”

  張嬌娘鬆開手,擦乾淨自己的眼淚,輕蔑的一笑:“張家的驕傲?張家早做了古了。為什麼不承認你就是愛慕虛榮呢?”

  若是能夠忍上一忍,張家還能留個種子。

  如今倒好,命差一點都沒了。

  張嬌娘說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殿試的時候萬歲為什麼排除眾議選你做探花郎嗎?”

  腦子這麼蠢,又背負家族隱秘,就不該來趟上京城的名利場。

  崔潤譜情緒有些激動:“為什麼我不可以?我改了姓改了名,甚至娶了一個粗俗不敢的鄉下女人,我為什麼就不能金榜題名不能榮華富貴?”

  正巧進屋的婉娘聽到崔潤譜的話,將銀子往袖子裡一揣,就衝到床邊,警惕的看著張嬌娘。

  “你說誰粗俗不堪?”她鬧不清張嬌娘的身份,下意識的將怒火發向崔潤譜:

  “若不是我們家,你早就餓死在地頭了。你說你無父無母,我們家才可憐你將我嫁給你!

  你說讀書,我田裡忙完又給別人fèngfèng補補供你讀書!

  你說咱們家裡沒錢不好做高官,我忍辱負重在這裡憋著,讓你出去娶個高門大戶!

  你還說我粗俗?我不粗俗我能養活你這麼大個人嗎?”

  說著說著,婉娘委屈的哭起來,不停的拿袖子擦眼淚。

  張嬌娘罕見的沒有再出言諷刺,而是沉默的看著臉色漲的通紅的崔潤譜。

  崔潤譜有些惱羞:“當著外人你胡說八道什麼?去做飯!”

  婉娘呆了呆,看看張嬌娘,又看看崔潤譜,轉身往旁邊椅子上一坐:“給你們這對狗男女做飯?沒門!”

  今天她就要看看這兩個人能幹出什麼花來。

  崔潤譜無可奈何,張嬌娘沉默半響突然噗呲笑出聲來。

  “婉娘,你可知道你夫君的真實身份?你可知道他為什麼才學明明平庸,卻被萬歲力排眾議定為探花郎?”張嬌娘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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