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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來就有無數台手術等著,無數的會診等著,又要查資料做研究寫論文。可是他還是在我身邊坐一會兒,從頭開始讀,讀到我入睡。

  回憶那樣好,思念那樣長。

  他對我那麼好過,我確實是放不下,可是這不代表著我要怨恨著他過生活。

  我還是希望他能好。

  當你不再擁有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

  我曾經擁有過的好,我記在心裡一輩子。

  不是沒想過找個人重新開始,又不是真的要去南普陀當和尚,想要孤獨終老。

  可是始終拾不起那份心。

  我是老了,折騰不起了。

  從首都機場下飛機,正是半夜。

  我取了行李打車去酒店,準備第二天的國際會議。

  東二環的五星級酒店,剛一下車,竟然看見挽著一個十分英俊逼人的男士手臂的趙枚。

  這幾天,真是遇見熟人的好日子。

  趙枚一看見我,就鬆了那個男士的手。

  那人看我一眼,大步走過來,和我握手。

  “你好,我是淡香儒。”

  “久仰大名。”

  淡先生上了一輛保時捷卡宴,趙枚拽著我的手臂進了酒店大堂,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還好意思回來?”

  “怎麼當了豪門貴婦也沒有一星半點淑女的樣子?”

  她撩起前面的頭髮,別好,“我有沒有淑女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怎麼就那麼狠心,這麼多年來都不踏足這北京城不和我們這些人聯繫?”

  我狠心?

  我不過是害怕而已。

  “你沒有什麼事兒我得趕緊去check in,明天早晨還要開國際會議。”

  “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曼谷,聯合國亞太經社會。這次回來開一個星期的會就回去了。”

  “倒是風光無限。”

  我也不管她話里的嘲諷之意,“總算安穩,受人尊敬。前幾年手裡的幾個產業買賣也賺了一筆,現在放在股市里放長線,手頭也有點余錢,什麼都挺好。”

  “你什麼都好,你就一點不管他?”

  “管,我有什麼資格管?”

  “你別跟我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你是不是真的就不打算回頭了?”

  我一時覺得血氣上涌,“我回頭,那也得人家肯要!我後來聽說他是打算和宋雨露結婚?不知道現在孩子多大了?”

  趙枚直接揪住我的襯衫領子,“結婚?和誰?宋雨露?我呸!宋雨露碰他一下他都覺得噁心!孩子個鬼,他這五年來孑然一身,要是肯讓別人陪,會這麼苦?”

  她還覺得不解氣,高跟鞋直接跺上我的腳。

  “你說什麼?”我把左耳側過去,剛才她又說了幾句話,我沒聽清。

  她忽然就靜下來了,“你的耳朵還沒好?”

  “你怎麼也知道?”

  “也只有你這種傻子以為可以瞞過他,他早就知道了。”趙枚笑中帶淚。

  我心中一震。

  隨即搖一搖頭,“他知不知道,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趙枚咬牙切齒,“你好狠的心腸。”

  “哼,是他說的我是累贅,是包袱,他不再愛我了。我又何苦惹人嫌?”

  “那是他騙你。”

  我低頭。

  騙我?

  記憶里最黑暗的一年,我的簽證是九月份,幾次偷偷去看他,有哪次不是和一個俊俏冰冷的公子哥在一起?舉止親密,如果天下人都知道同性戀這回事兒,天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是什麼關係。不要告訴我他蘇如春有那麼大的面子,可以請得動邵氏企業的繼承人陪他演一齣戲。

  要不就是婚慶用品提了滿手,和宋雨露在一起。他不是要結婚?他不是另有所選?

  我是在如何失望絕望下妥協,拿回我的護照身份逃到英國?又是怎樣咬碎了牙廢寢忘食用兩年的時間拿下博士學位,又是怎樣艱難才得了全歐洲四年才一次的論文最高獎項,又在接下來的日子,寫了一本作為第一作者的專著,成功應聘聯合國的空缺?

  沒有他的五年,我都變成機器了,還想要我怎樣?

  難道我死了才算對得起他,我半死不活才算真愛他?

  趙枚說,“你不信?”

  我不動聲色地笑。

  趙枚推搡著我,背包砸到我的臉上,“他當然是騙你的,他怎麼可能不愛你?他那麼愛你!那麼愛你!愛到連分手也要替你想好理由,愛到分手的話都能對你說出口!他這輩子只騙過你一次,就為了讓你不用左右為難,讓你不用背負著在家人和他之間作抉擇,讓你不必忍受不喜歡的工作,讓你可以赴你喜歡的前程。他不騙你,他不放手,你能心安理得出國留學,讀你的博士,做你的聯合國官員,光鮮亮麗風采無限?你媽媽跪在他面前求他放手,你阿姨拒絕蘇立上他的門,說你跟著他只能前途盡毀,你還為了他聾了一隻耳朵!他還能怎麼辦?你能讓他怎麼辦?怎麼,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過幾天你還要娶個泰國老婆才算對得起他?”

  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那邵永之又算是怎麼回事?宋雨露到底又算什麼?”

  趙枚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邵永之的事情,我只知道現在邵永之身邊的人不是蘇如春,這幾年邵永之身邊的人也不是他。至於宋雨露,當年蘇如春確實擺出一副要和她結婚的價值,但是到了年底,他忽然說要做無國界醫生,婚事更是不了了之。”

  趙枚的眼淚都打在我手背上了,可是我像得了乾眼症,眼睛生疼,卻流不下一滴淚。

  我隱隱覺得事情不對頭,當初不該被邵永之晃瞎了狗眼,讓宋雨露氣昏了頭,更不該被蘇如春的冷漠態度逼走。

  我的心裡湧起驚濤駭浪,一個浪頭打下來,利刃穿心不過如此。

  鮮血淋漓。

  我想起她說的關於母親的部分,“好好說話,你說我媽去找過他,我阿姨也知道這件事?我媽明明和我有約定,那時候明明還沒到我們約定的最後期限?”

  趙枚冷笑,“是你蠢,還是太相信你家人?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手段叫做雙重保險麼?”

  第二天的會議如期舉行。

  沒有人知道,我念開場詞時思緒紛飛。

  怪不得,我媽總是那樣小心翼翼的語氣,還問我是不是怨恨她。

  原來,當年她就做了這樣的手腳。

  用如春對我的愛,逼迫他。

  我掏出項鍊上的戒指。

  那是他說攢了好久老婆本,才買的卡地亞三色金。

  分手的時候,我一氣之下想要還給他,最終沒骨氣,不捨得。

  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換了,還回去。

  金屬的質感貼上嘴唇,我覺得滋味是苦的,鹹的。

  第53章 終將相逢

  該遇見的終將要遇見。

  港口及物流經濟方面的泰斗Kenny是個生活萬事不通,在中國過馬路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甚至還抓著自己的衣角。

  我實在看不過去,趁著綠燈跑到他身邊陪他過馬路。

  我甚至看見他從針織外套兜里拿出手帕來擦額頭上得汗,腦袋裡頓時浮現出一句,OMG。

  Kenny抓住了我的衣袖,我剛順勢把他領到馬路對面,正好想到路邊的報刊亭買一瓶礦泉水,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咖啡廳的臨窗位置,對坐著的兩個人。

  他,瘦了,黑了。

  對面的邵公子,神色肅然,襯衫一直扣到下巴,外套有幾分像中山裝,很有政客的風範,倒不像是個商人。

  陽光匝地,我眯起眼睛,一瞬間不知道身在何方。

  感覺他眸光在我的方向停留了一下,我還沒等看清,就已經轉向別的方向。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Kenny焦急地回頭看我,跟我說了句什麼,我向他搖一搖頭,“我還有事情,先不回去了。”

  我一直在外面站著。

  看著他們吃飽喝足,哦,應該算不上是吃飽喝足,因為只看見兩個人不停碰杯。

  再看見他們站起來,蘇如春的身體前傾,邵永之忙過去扶他。

  看見蘇如春擺了擺手,邵永之自己先離開座位,向咖啡廳裡面走去。

  而邵永之則出了門,有司機下來幫他開門,上了一輛限量版的豪華轎車。

  我想等蘇如春出來,遠遠地看他一眼。

  可是他一直不出來。

  我終於站不住了,走進去問服務生,“請問剛才那個白衣黑褲的男人去哪裡了?”

  他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

  我跑進去的時候聽見的是嘔吐聲,隔著門板,特別清晰。

  咖啡廳的衛生間不大,我在外面敲了敲門,發現他可能是太過著急,沒有關門,脊背都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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