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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憂也不瞞他:“皇上的身子拖不到入夏了,這個月底,我給皇上開完最後一服藥,就走了。”

  “這是皇上的主意?”睿王爺依舊一副淡然的表情,似乎早有準備。

  無憂點點頭:“他讓我快走,要不然太后不會放我出宮的”。

  睿王爺點點頭:“既然如此,你想到哪兒去,我幫你安排。”

  無憂搖頭:“不用了,此次離開京城,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從此隱姓埋名,遊歷天下。你只管照顧好我母親便是”。

  睿王爺嘆氣道:“無憂啊,你就是性子太過剛烈。其實留下來做個女醫官有什麼不好?包子也可以在我的庇護下衣食無憂,在日出頭啊”。

  無憂搖搖頭:“若是包子願意留下,我就將他留下。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更喜歡大江大河的自在!”

  睿王爺不再勉強:“你還年輕,日子長著呢,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吧。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父親,血濃於水,你何時回來,我都是歡迎的”。

  無憂不再說話,只是看著車窗外的世界一點點暗下去。

  尾卷 第570 大結局

  長亭

  鐵鏈聲嘩啦嘩啦地伴著朝陽由遠至近。

  無憂穿著素布的衣服站在亭中,目光望著走進的三個人影。

  其中一個帶著枷具,面容蒼白憔悴,走路時,一邊身子略微踉蹌,感覺使不上力氣。

  三人走近,無憂也從亭中走了出來。

  兩位官差立時認出了她,行禮道:“原來是紀神醫,您怎麼來了”。

  無憂面色沉靜,微笑點頭,可目光卻看著帶枷之人:“我在等一個故人”。

  尚允的脖頸間帶著厚重的木枷,墜得抬不起頭,可聽見無憂的聲音,還是肩膀聳動,努力地抬起了臉,他面容清瘦,滿是皸裂,頭髮也變得花白,正是大好的年紀,看起來卻蒼老憔悴。

  看到無憂的一瞬間,他眸光中顫動,但旋即又低下了頭。

  “難不成……他是神醫的朋友?”

  無憂點點頭。

  兩位官差頗有眼力的閃到了一邊,給他倆留下說話的時間。誰都知道這一流放,便是生死不見,即便是狠厲的官差,到了這種時候,也都網開一面。

  無憂走向尚允,尚允卻連連後退。

  “若是來看我如何狼狽的,那……那你可以走了!”尚允轉過身去,背影疲憊。

  無憂看向官差:“兩位差爺,能不能把他的枷具卸下?”

  “這……”官差有些猶豫。

  無憂從袖中拿出沉沉的一個錢袋,兩位官差的眼神立時放出光來。

  “既然是紀神醫的朋友,那我們也不會為難”。官差趕緊將尚允的枷具卸了下來。

  尚允站立不穩,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無憂婷婷站著,裙琚飄蕩:“此去隴西,千里險途,你一路上要好好照顧自己”。

  尚允想掙扎著起來,可身子卻使不上勁,他抬頭看向無憂,只覺得朝陽中的她純淨美好,一如初見時的美麗。立時間,前程往事翻滾著涌了上來,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仿佛從山頂墜到了底谷,掙扎在地獄一般:“你……該盼著我早死才好?”

  無憂語氣平靜,聽不出一點波瀾:“我原諒你,尚君也原諒你。從此往後,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轉身便走。

  尚允的心仿佛一瞬間被扯了出來,他大喊一聲:“無憂!”

  無憂停下步子。

  尚允趴在地上,終於痛哭出聲:“無憂……是我……是我對不起你……”。

  眼淚從臉頰滾落,無憂望著遠處的天邊,握緊拳頭,大步離去。

  尚允這才看出來,她素布的裙子下,打著綁腿,穿著皮絨的靴子,一看便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無憂!”尚允忍不住淒聲大喊,他終於知道,此次一別,便是生死不見,輪迴難遇,再多的離愁思念,再多的追悔莫及,也都於事無補,因為她從未屬於過自己。

  ……

  車夫駕著馬車,慢悠悠走在藍天白雲之下。

  車廂里,包子捧著書,看得如饑似渴。

  無憂低聲道:“別看了,這一路顛簸,對眼睛不好”。

  包子頭也不抬:“母親放心,我給自己開了護眼的方子,不礙事的”。

  無憂將書從包子手中抽了出來,隨意瞧了眼書名,嘖嘖道:“我以為你只對鬼怪離奇感興趣,沒想到竟讀起史書來了”。

  包子笑道:“這可比鬼怪離奇有意思多了。母親,你可知指鹿為馬的典故”。

  無憂目光慈愛:“說來聽聽”。

  車夫回頭問道:“夫人,前頭有一個小鎮,咱們是休息一下,還是繼續趕路?”

  無憂大聲道:“趕路作甚,咱們就信馬由韁,走走停停吧”。

  ……

  鎮中麵館。

  包子捧著大碗,稀里嘩啦地吃著熱乎乎的麵條。

  無憂吃不下,小口喝著麵湯,掰著炊餅。

  突然間,鎮上響起驚鑼,官差大聲喊道:“皇上駕崩啦!”

  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後全跪了下來,趴在地上哭嚎道:“皇上啊!皇上啊!”

  無憂也跪在地上,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皇上果真沒熬過三個月!

  驚鑼繼續,官差繼續喊道:“先皇駕崩,新帝登基啦,改國號玄睿!”

  眾人又是一陣山呼萬歲。

  玄睿……看來睿王爺得償所願了。

  無憂木然站起身,不顧身邊還跪著的人群。她摸出銀子放在桌上,拉著包子向外走去。

  ……

  皇宮中,皇上歪靠在軟塌上,無憂剛請完脈,面色沉重:“皇上……您的病情……十分奇怪,您可否服用過……丹藥……或是……”。

  皇上搖頭:“你只管給朕調理就好,其他的不用多問”。

  無憂不敢多說,皇上體內積毒絕非一日兩日造成,他應該是長期被人下毒,所以變成現在這樣積重難返的境地。

  睿王爺,除了他還會有誰?!

  ……

  無憂茫然走著,這世間齷蹉之事實在是太多了,她千方百計逃出京城,就是為了跳出事外,給自己也給包子留個乾淨。可乾淨哪有那麼好找?塵世繁雜,她不過一個孤苦的女子,能做些什麼……

  正想著,不由淚流滿面。

  恍然間,對面走來一個冒失的人,正撞在無憂身上。無憂氣憤,抬頭欲罵,卻怔住。

  那人沖她咧嘴一笑,包子興奮地大叫道:“汗爺叔叔!”

  無憂臉頰發紅,她知道汗爺對自己頗有情義,但自己無法接受,只能輕飄飄說了句:“真巧”。

  汗爺大手拉住包子,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無憂:“不巧,我是一路追著你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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