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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抑陰冷的眼神讓段小弗怯步,慌亂地從周懷淨身旁走開,趁著陸抑走到周懷淨那兒時,匆匆忙忙地拋下段林夏走了。

  “懷淨,有沒有燙到?”陸抑伸手摸了摸他濕漉漉的衣服,只是輕輕一按就能擠出水,穿在身上定然不舒服。

  周懷淨仰著臉看他,告狀道:“二叔,那人剛剛說我是白痴。”

  陸抑目光一冷,揉著他的頭說:“懷淨是天才,不是白痴。”

  周懷淨笑出酒窩:“我知道,所以我把抓到的蒼蠅丟進她後領口裡了。”冬天蒼蠅太少見,大概是酒店室溫太溫暖了吧。周懷淨坐下來發現桌上有隻虛弱地半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蒼蠅,目光立刻被吸引。

  陸抑:“……寶貝,你該洗手了。”

  還站在原地沒走打算留下來賠個罪的段林夏:……

  陸抑帶著周懷淨去洗手,又看了段林夏一眼走了。段林夏在原地站了幾秒,服務員過來更換桌布,她才走開。

  段小弗心思不正,她道什麼歉啊?

  回去和母親匯合時,看到段小弗笑容僵硬,不停地在位置上挪動著,段林夏心裡樂開了花。

  “小弗,你的禮儀哪去了?能好好坐著吃飯嗎?”段林夏坐到母親旁邊,露出標準的八齒笑容。

  段小弗正要反駁,一名國內同行來參賽的男生過來打招呼,她立刻坐直了,擺出端正的微笑。段林夏不著痕跡地瞥了她用力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熱情地招待那男生留下來一起進餐。

  這真是她來M國吃飯最香、空氣最清新的一天。

  周懷淨和陸抑去洗了手上樓換衣服,再重新下樓吃飯。回到房間後,阿力送來了一些文件,周懷淨則盤著腿坐在落地窗邊擺弄樂譜。

  悠揚的華爾茲曲調仿佛要帶著咖啡的水霧一起旋轉,陽光滿滿地落在室內,陸抑在紅木桌面後不時抬頭看一眼周懷淨,一時間歲月靜好。

  當門鈴響起,陸抑走去打開門,一個留著藝術家齊肩捲髮的男人站在那兒,旁邊站著一名翻譯,替捲髮男人說明了來意。他是柯頓音樂學院的教授,昨天看完比賽就很希望周懷淨到學校就讀,他們願意為他提供免學費高獎學金入學,並進行針對個人的特殊授課,同時,著名的鋼琴演奏家查爾默斯願意收他為學生。

  柯頓音樂學院是全球排名第一的音樂學院,每年入學300人,期間大約會刷掉三分之一,最終僅有200名左右的畢業生。學院建於15世紀,最初為宮廷和教堂培養樂師,兩個世紀後更名為皇家音樂學院,開始吸引歐洲範圍內的眾多熱愛音樂的學生。20世紀,戰火摧毀了原校址,後來重建時為紀念著名的19世紀猶太鋼琴家柯頓,改名為柯頓音樂學院。學院到現在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並且從古至今眾多的音樂家畢業於此,包括林之老先生也曾在這就讀。

  這人的來意明確,而且顯然做了功課,對周懷淨的情況了解一二,提出的條件頗為優渥,如果換個人,說不定立馬就答應了。

  陸抑打量了兩人一圈,找到這裡,看來已經和林老打過招呼。他側身讓了讓,請兩人進了屋。

  周懷淨髮現有人進來了,立刻抬起頭望過來,只見一個著裝得體的金髮男人激動地看著他,走過來似乎想要和他進行擁抱問好。

  周懷淨皺著眉頭,大呼:“不可以過來。”

  男人聽不懂中文,腳步不停,好在當他聽到周懷淨抗拒的語氣和鋪了滿地的紙頁,及時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從奇怪的符號上划過,問了句什麼,翻譯正要說話,陸抑已經用M國語言接上話了。

  “這些是他的樂譜。”陸抑表示,“除了我,誰也不能不經同意觸碰它們。”

  周懷淨原話:二叔,這裡的每一首曲子都是我的孩子,二叔就是它們的爺爺,除了我們,誰也不能隨便碰它們……

  陸抑當時說:……

  男人興奮地看著樂譜,然後發現他一張也看不懂。

  出生在音樂世家,從小開始接觸樂譜,以優秀成績考進柯頓並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講話,如今在音樂界頗有名氣的某柯頓音樂學院教授看著樂譜說:……

  教授向周懷淨進行自我介紹,自從有了陸抑,翻譯被搶了飯碗。

  “他是柯頓音樂學院的老師湯姆。”陸抑道。

  周懷淨看了看男人。他對柯頓有點兒模模糊糊的印象,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師父是這所學校畢業的學生,終於給了個反應:“哦……”

  教授見他興致缺缺,對陸抑說了一番話,請求他幫忙介紹學校的情況,以及詢問他的意見。

  陸抑竟是正正經經地當起翻譯員:“寶貝,柯頓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全球每年就300份,他現在想給你送一份,你想不想要?”

  周懷淨皺著眉頭:“我為什麼要成為三百分之一?”

  陸抑傳達了他的意思,教授以為他不滿被抹消了特殊性,立刻抓耳撓腮,竭力表達他將是學院最特殊的學生之一,當然不是因為自閉症,而是因為他的音樂才能。更何況,查爾默斯將成為他的直接授課老師。

  有世界頂級將被載入音樂教科書的音樂巨匠作為老師,這對於絕大多數音樂人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即使是柯頓音樂學院的大多數學生也只是寥寥聽過幾堂課。

  可惜周懷淨不識貨,他聽過查爾默斯的鋼琴獨奏錄音,收錄的作品中從改編的巴赫到貝多芬,到浪漫時期的作曲家,偏好沒有特別的限界,其中也有收錄他的個人作曲,激昂慷慨或是低沉抑鬱或是浪漫囈語,都非常有味道,並展現出他鑑賞家的高雅品味。只是查爾默斯再好,也沒有陸抑要好。

  周懷淨別過頭問:“那兒有二叔嗎?”

  陸抑唇角向上翹起,問:“如果沒有呢?”

  周懷淨也跟著笑,笑容澄淨純粹:“我要一直跟著二叔。”從上一世跟到這一世,從這一世跟到下一世。

  陸抑的笑意溢出了眼角,襯得那顆孤單的淚痣也灼灼地溫暖起來。

  教授和翻譯員被請出來之後,兩人面面相覷,同樣一臉懵逼。

  湯姆教授只能去聯繫林老,希望他勸說學生到柯頓來就學,這樣的好苗子,如果隱沒在人海之中,實在太可惜了。

  林之接到電話,沉默了良久,只說盡力而為。他已經看透自家徒弟對陸抑那臭小子的依賴性了,別說是兩國隔著萬重高山、千條河流的異地,就算是一座房子兩個房間,有時候連琴都不肯乖乖練習,全想著偷懶去找對方。

  掛下電話之後,湯姆教授想了想,又致電給查爾默斯。

  查爾默斯是個固執的老頭,別看音樂風格多變包容性強,但如果有人隨意指責他的作品,他可不會管絲毫風度,指著鼻子非要罵道對方慫,按照他的說法,如果他和人對罵了,那是被責怪沒有名人風度,但如果他沉默,別人只當自己說的是對的,比起風度,作品才是最神聖不容玷污的存在。

  在得知學院企圖給他塞個免費的亞洲學生,查爾默斯已經將校長辦公室的電話打爆,罵了無數句蠢貨了。

  當老友湯姆打來電話,查爾默斯以為是校長室的來電,惡狠狠地喝道:“傑瑞,如果你再不放棄你那愚蠢的招生計劃,我下個月就辭職!請你那顆裝滿一氧化二氫的腦袋千萬別忘了給我結算這個月的工資,一分都不能少!”

  湯姆:“……是我,老朋友。”

  查爾默斯舉著電話,憤怒的氣球乍然被戳破,頓時沒了力氣,頹然地坐到椅子上:“湯姆,你找我做什麼?”

  “我想你應該知道學院計劃為你招收一位學生。”湯姆道。

  “哦,我居然給忘了,你是那該死的執行者。所以,你是來說服我聽從安排的說客?”查爾默斯嘲諷道。

  “不,當然不是。事實上,我們是多年的朋友,我知道你在尋找一位有極高天賦,並且有能力做你傳承人的後繼者。”

  查爾默斯忍不住又要開始嘲諷:“你當然記得。十年前你說這話時,給我塞了個米勒家的音樂白痴,只怪我當時還太年輕了,居然相信了你的話。”

  湯姆尷尬地咳嗽一聲:“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菲爾不僅可愛,而且天賦不錯。儘管他才學習十年的鋼琴,但在年輕人中幾乎找不到敵手了。”況且,他還沒責怪查爾默斯這個老變態,幾乎把菲爾教成了一個小變態。

  查爾默斯想起愛徒和他幾乎相似的嗜好,勉強有了一絲安慰。但他堅決不承認那是湯姆有眼光,而是他有一雙創造奇蹟的手,將菲爾從璞玉打磨成一枚美玉。

  “我要和你說的是,你的徒弟在這次的鋼琴比賽上遇到了難以攻陷的敵手。”湯姆說道。

  查爾默斯不禁皺起兩條冷硬的眉毛。

  “如果你感興趣,那就下一場比賽到現場去看看吧。”湯姆賣了個關子,迅速掛掉了電話。他有把握,按照查爾默斯的自負,絕對能引起他的興趣。如果他對東方男孩感興趣,到時候由他親自出面請對方留下來,想來會比自己做中間說客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幅度上升。

  第61章

  第一場比賽結束,晉級名單在休息的第一日就給了出來,周懷淨毫不意外地進了決賽。由於只是晉級賽,前兩輪都不會公布排名,因此也不知道具體是第幾名,但林老三天的比賽都去看了,能和自家徒弟媲美的,也只有菲爾,其他選手雖有實力,但還不足以構成威脅。

  “這個菲爾是查爾默斯的學生,我聽了他的鋼琴獨奏錄音,比較偏好宗教聖樂,尤其也擅長這一塊,不過我們拿不準他會選擇什麼曲目,第一輪就是《上帝之光》,下一場說不定就換了風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林老對周懷淨很有信心,“他雖然值得關注,但還不是你的對手。你只要彈好自己的曲子就行。”

  周懷淨想了想:“老師,我想彈《骷髏狂歡》。”

  林老一驚,皺眉看著他:“這太冒險,你有把握?”這首曲子別說是周懷淨,就算是他自己彈起來都有難度。他倒是不太在意比賽的勝負,不過能贏為什麼要輸?

  周懷淨沒有回答,而是將雙手擺放在透明的玻璃桌面上,下一秒如同腐朽的枯枝剎那被注入生命,飛快而有力地彈動起來。

  林老看得愈發驚異,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震驚地看著那雙仿佛有魔力的手指。只是不等他細細觀看,那雙手又如他的主人一般,冷淡地停下了所有情感,清冷地擺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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