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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就是沒什麼大礙了,江訣聽他如此說來才放下心頭大石,揮手示意他先行去開方子,繼而將老嬤嬤喚至一旁,望了眼閉眼躺在床上的李然,默想片刻,低聲說道:“他如今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子,往後的膳食你要親自把關,萬不可有任何差池!”

  老嬤嬤一聽,先是一愣,繼而一臉欣喜地朝江訣躬身行了一禮,江訣盯著鳳床的方向又望了片刻,側臉繼續吩咐道:“這事還頗有些讓他忌諱,你讓那幾個丫頭平日裡謹慎些,別惹他不快,更不可走漏風聲!”

  他這話說來,已是體貼之極,老嬤嬤心中一喜,忙不迭兒地點了點頭,暗忖他們殿下的苦日子這回可終於熬到頭了,但瞧皇帝陛下的神色,可不就是真的上心了嗎?

  後宮之局(第一部完結)

  風宮內一派的靜默,隨侍的丫頭比平日裡謹慎小心許多,連一向碎嘴的小六子,近日來都變得安分之極。

  江訣批完奏摺往鳳宮趕來,一入殿來,便被鳳宮內有別於往日的安靜搞得有些莫名,繼而一臉不解地回頭去看王貴,王貴被他眼尾一掃,吞吞吐吐地回道:“許是……許是殿下……身子……身子……特殊……需要靜養……靜養……”

  這話真是毫無說服之力,江訣暗自搖了搖頭,心道就算鳳宮的下人呆得住,李然怎麼可能受得了?

  事實證明,他這推測是極準的。

  果然,等他進殿去一看,哪裡還能找到那人的半點身影,李然那幾個隨身侍候的丫頭一見到他,立馬一臉小心地過來請安,還不時偷偷抬眼瞥他,神色間一派的戒備和欲言又止。

  如今這是什麼狀況,江訣他是徹底懵了。

  “人呢?去哪裡了?”

  那幾個丫頭都是極有些眼力勁的,聽當今天子急急問來,彼此望了眼,吶吶回道:“殿下一個大早就出去了,奴婢等也不是很清楚……”

  江訣眉眼一皺,視線在她三人身上掃了個來回,但瞧眾人目光閃躲,便知道此事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遂朝王貴遞了個眼神過去,王貴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繼而臉色一板,沉聲喝道:“陛下問你們話,為何不從實說來?”

  三個丫頭被如此喝來,俱是一驚,又瞥了眼座上那位,見他們的皇帝陛下神色不善,遂再不敢隱瞞,只得一五一十說來,許是有些被驚到了,說得有些前後顛倒,不過大抵意思就是,他們的殿下正在御花園和眾嬪妃“閒話家常”。

  江訣一聽,心中一個咯噔,暗忖依著李然的性子,沒事怎麼可能和那些女人瞎摻和到一起?

  王貴見他甚是不解,暗自搖了搖頭,湊到他耳邊低語一二,江訣臉上一怔,繼而一臉懊惱地揉了揉越發糾結的眉眼,說了聲擺駕,便領著王貴大踏步而去,只留下那三個丫頭,一臉的擔心。

  *** *** ***

  御花園內,李然身著雲龍絲的月白寬袍坐於紫檀木椅上,下手處坐了賢妃、徐才人等一干妃嬪,嫣笑和語間,一派的和睦與友善。

  他今日出來時並沒有刻意打扮,只挑了一束黑髮用白玉紫金冠固定著,左耳上戴了只藍鑽耳釘,寬袍在身,里襯一件紅紋底袍,因為身體的緣故,連紫金玉帶都未束,卻別有一番不沾人間煙火的出塵味,再配上那樣精緻的容貌,真是英氣逼人之極,卻隱隱透著股撩人風姿。

  至於為何會如此撩動人心,眾人似乎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他眉眼間很是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風情。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也不是為了來和這些個人女人閒聊家常的,只不過是和她們在逛園子的時候“巧遇”上,進而就被圍住說了開來,討論的自然不會是什麼軍機要事,不過都是些爭寵呷醋的宮幃破事。

  這事還是徐才人先提開的,言辭間直指那位近來頗得聖寵的王美人,賢妃在一旁偶爾添一把柴火,立馬點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李然暗自揉了揉眉眼,他倒是想撒手不管,可這些人擺明了是故意找上他來“理論”,他若不洗耳恭聽,又怎對得起眾人的“一番心意”?

  理自然是要評的,可怎麼評則很有講究。

  一方是“恃寵而驕”的寵妾,另一方是“本分守道”眾嬪妃,他還真不知道這碗水該怎麼端才能稱得上公平?

  問題的關鍵是,無論這碗水端得平不平,他都會落得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甚至在場眾人里,有些人已經在暗地裡等著看他的笑話了。

  諒他勞苦功高又如何,入了這後宮,還不是落了個跟女人爭寵不得的下場?

  說起這王美人的得寵,他倒有所耳聞,只不過江訣不提,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可是被這樣一群女人嘰里呱啦地圍著說個不停,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光了。

  小六子見他神色間隱隱都是厭惡之色,湊到他耳邊低語一二,繼而清了清嗓子,尖著嗓子說道:“各位貴人娘娘,這事我們殿下記下了,諸位都請回吧。”

  這話擺明了是有意要趕人,眾人一聽,只得作罷,一個個正欲告退,繼而就見當今天子帶著貼身內侍王貴走過來了。

  江訣一來,誰人還捨得走,一個個眉目含情地朝當今天子望過去,江訣的視線只在眾人身上淡淡一掃,繼而望向紫檀木椅上那個身著月白錦袍之人,溫笑著走上前去,站至他身邊,讓眾人起身,一臉溫雅地說道:“今日倒真是風和日麗,難怪你們有如此雅興啊……”

  眾嬪妃一聽,嬌笑著點頭附和,李然則帶著他那招牌式的二分笑,笑得一臉雲淡風輕。

  事實證明,女人的閨怨是看對象而發的,但瞧這些人一掃方才嫉恨的模樣,一個個似嬌似嗔地望過來,李然就想按眉眼,若論變臉的功夫,誰能比得過宮裡這些個人精?

  二人應付完眾人回到鳳宮,老嬤嬤已經端著補身子的膳食進來了,見他們殿下神色有異,正欲去問那三個丫頭,冷不丁聽李然喊道:“嬤嬤,給我碗冰水。”

  老嬤嬤一聽,心想這可不得了,他們殿下如今是什麼身子,又是這二月里開春的氣候,怎能喝冰水呢?

  江訣眉眼緊皺著跟進內室,不一會就被請了出來,李然換了身寬鬆的袍子出來,江訣迎上來作勢要扶他,李然一手隔開他伸出的手,逕自挑了張軟凳坐下,施施然說道:“你跟來做什麼?”

  正在這當口,老嬤嬤在李然的眼神催促下,不情不願地將那碗冰水呈了過來,江訣心中一個咯噔,暗忖這麼一碗水下去,鐵定非出事不可,正欲去截,孰料對方竟死扣著不放,淡淡說道:“要喝水,自己叫不就行了!”

  這是怎麼回事?

  江訣是徹底懵了,但見這碗水還在一個勁地冒著涼氣,他正猶豫著,李然已經側了臉,施施然開口說道:“去,拿點鹽油醬醋和辣椒水過來,白開水沒味道。”

  江訣額間一青,暗忖對方真是不想讓他安生了,李然自然也知曉,如今先是涼水,繼而又是辣椒水,這搞的是什麼名堂,他若再不明白那就是裝傻了。

  等那些料加上了,望著那一碗紅溜溜的液體,江訣是徹底急了,繼而一臉強勢地按住那個鎏金龍紋瓷碗,問道,“這是非喝不可了?”

  這話一問,只惹來對方一個白眼,江訣暗自嘆了口氣,硬是就著李然的手將那碗拉過來,作勢要往嘴裡灌,王貴臉上一駭,正要伸手去截,江訣給了他一個不必插手的眼色,繼而湊到碗沿上,將那加足了料的苦澀東西喝了個底朝天。

  如此一幕,自然是怔得眾人連個屁都不敢亂放了。

  放眼望去,普天之下誰能讓這位北燁天子如此心甘情願地喝辣椒水,如此吃癟?

  “如此,可讓你解氣了?”

  江訣喝完,接過王貴遞過來的拍子擦了擦嘴角,繼而湊近對方軟語相問,語氣間全是討好,李然假意一笑,挑眉冷哼一聲,施施然開口說道:“怎麼?我有說過自己在生氣?”

  這還不叫生氣?

  江訣額間一青,對方擺明了是在為剛才的事徒生不快,他又怎麼看不出來?

  他走過去,一面試探著坐到對方身邊,一面示意一干人等出去,等內室只剩下他二人,正欲開口解釋,只見李然一面優哉游哉地喝著茶水,一面淡淡說道:“你應該早點到,才不會錯過那些女人的抱怨……”

  江訣歉然地摟了摟他的肩,幽幽回道:“朕都知道,也正因為此,朕才下了禁令,杜絕任何人前來鳳宮叨擾。”

  當然,鳳宮的大門自然可以攔下不少人,但御花園卻是沒有門禁的。

  “這麼說來,你是早就知道她們有什麼抱怨了?”

  李然一手撐額,眯眼望著身旁那人,江訣臉上一訕,猶豫片刻,反問道:“她們是如何跟你說的?”

  聽他如此問來,李然只笑著撇了撇嘴,不答反問:“怎麼,你很想知道嗎?”

  他一說完,便眼帶深意地朝對方望了過去,江訣被他看得一陣尷尬,陪笑著說道:“你若想知道實情,直接問朕便是,不必理會那些流言蜚語。”

  “行啊,那你倒是說說看……”

  江訣顯然不曾料到對方真會刨根問底,暗自深思片刻,正欲解釋,李然已經自己接了話:“王覺年既然為國捐軀了,那麼於情於理,對於他唯一的女兒,你這個做皇帝的自然要多加恩寵,否則不是讓功臣們寒心了?”

  “更何況,王家到底是氏族大家,就算死了一個王覺年,可他的家族勢力還在,也不能不讓你小覷,對嗎?”

  他這話算是說到重點了,雖說王覺年沒死是實情,但一來江訣早已公布了他戰死沙場的消息,二來為了穩定軍心,也不得不篡改實情,說到底,若是連他這樣的兩朝老將都能陣前叛國,那對於視此人如同神佛的北燁軍來說,上將軍叛國的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一旦軍中生變,定然有損北燁根基。更何況,王覺年在軍中積威甚重,倘若讓其嫡系知曉了此人已投降西平的消息而生事叛亂,多少能讓江訣頭痛不已。

  所以,那位王美人作為王覺年的女兒,自然得代替他的父親,享盡這無上的榮寵和聖恩。

  當然,李然不知道的是,江訣之所以會這麼做,多少也是想轉移後宮女子的注意。

  自古以來,恩寵便與福禍二字不離,江訣從小在深宮長大,看盡內間的各種明爭暗鬥,怎麼會不明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

  更何況,李然如今還懷了他的骨血,如此就更得小心謹慎了,縱使其他人不需要多加防範,可有一個人他卻不得不防,她既然敢毒殺李然一次,就難保沒有第二次或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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