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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到升輿時,徐氏道,“古語有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聽得大師論禪,也讓我覺得靈台一片清明,豁然開朗。”

  義靜雙手合十,“夫人兒女雙全,如今要悟的則是惜福二字,遇事以慈悲待之,佛祖保佑慈悲人。”

  “大師說的極是。”徐氏微微點頭。趙媽媽見寒暄結束,立刻扶著徐氏上車,見她坐穩後才朗聲道,“升輿!”

  青梅亦向自己的馬車走去,與義靜擦身時,微微站了站腳步,近乎是低不可聞的聲音,“出家人莫打誑語,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切不可因一己私慾而損了自己的陰德。佛祖保佑慈悲心人,卻不會保佑假慈悲真惡毒之人。”

  馬車轔轔而去。

  小沙彌不解地上前,“師父,人已走遠了。”

  “哦!”義靜收回思緒,“那回去吧。”

  “是。”

  小沙彌並不知青梅那番話已如一粒石子投進平靜湖面般,在義靜心中掀起了陣陣漣漪。

  她難道已經知道了什麼?還是僅僅是對自己當年那番話不滿?義靜立住腳步,朝著她們離去的方向望去。哎,善惡終有報。縱使自己已身處空門,可這矮矮的寺廟能抵得住那萬丈紅塵嗎。

  走進寺廟,弟子們正在天王殿誦經。陣陣的佛經聲,讓義靜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不遠處走來兩位華衣公子,義靜自是知道這二人身份,當即恭敬地一禮,“王爺與王公子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事?”

  見四周還有其他和尚,王岑還繃的一張嚴肅臉,配合一旁謝雲昭那張高深莫測的神情,惹得義靜主持心底直犯嘀咕。

  ——這二位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尤其是謝王爺,在接手都察院之前那可是在軍中做過不和諧的砍人頭買賣。

  王岑當即道,“我等心中有些鬱結,想請大師開導一下,不知大師現在可有空閒?”

  “二位隨我來。”就算沒空閒也得說有啊,誰敢不給您二位面子!義靜帶著滿腔的疑惑將二人引到後室茶廳。

  退去閒人,王岑從袖中拿出一方小錦盒擺在義靜面前。謝雲昭覺得眼前一黑——這廝竟然連賄賂之禮都隨身攜帶了。

  “這盒子的裝的東西可不是尋常之物,我叔祖曾在先皇帝時出使西域,這便是他從西域靈霞寺帶回來的。”

  聽得靈霞寺三個字,義靜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好幾號!只要是和尚界的就沒有人不知道這座寺廟,靈霞寺乃西域第一大寺,卻在三十年前因一起天火而燒毀。 寺中珍貴佛像以及經卷流失在外的不少,那可都是無價之寶!

  難道這方小盒子裝的就是……

  義靜不由咽了咽口水,但很快又回過神。這巴掌大的錦盒肯定裝不下經卷,若是佛像的話,似乎也不對勁。

  王岑見已吊足義靜的胃口,這才緩緩打開錦盒子,一顆圓形的白色石子安然躺在中央,色澤與珍珠差不多。

  “舍利。”

  僅僅兩字,道出此物之珍貴!

  謝雲昭心中冷笑,誰說出家人無欲無求了。這義靜大師見著舍利的模樣,與尋常人看見一箱金磚別無二樣,就差兩眼放光了。

  謝雲昭與王岑何時離去的義靜已不再關心,一腔心思都放在了桌上這個錦盒上面。王岑的意思是,權貴的姻親嫁娶必要合上八字,京城誰人不知東來寺的義靜主持精通測算,以後在八字一事上,還請義靜主持多多幫忙。

  義靜大師心底叫苦不已:這二人都是不能得罪的,與其將他們拒之千里,不如答應了,還能得了這顆珍貴的舍利。

  為毛這年頭人人都喜歡算八字,封建迷信要不得你們不知道啊!

  馬車裡,青梅靠在一旁閉目養神,張媽媽不由道,“小姐,您剛才對主持都說了些什麼?”青梅從義靜身邊走過,張媽媽清楚的看到了她動了動嘴皮子,但奈何隔得有點遠,加之青梅聲音壓得有底,饒是她豎起了耳朵也聽不到半分。

  “嗯?就隨便說了幾句,夸主持經文講的好。”青梅隨口說道。張媽媽翻個白眼——小姐,你撒謊也扯個像樣的理由成不?不過見青梅如此態度,也明白再追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今日去進香在徐氏看來一路順利。義靜主持對她說,“如今您已兒女雙全,正合成一個好字。夫人是個有福之人,就算遇到煩心事也要以平常心對待。四小姐的八字雖偏陰寒,但命理一事並不是只看八字,還要加上先天周氣以及四周的環境,如今四小姐回府,太太的氣色較之以前並無二樣,可見這麼多年過去,許是因為別莊的水土,如今四小姐的八字並不與您相衝。”

  手邊放著一卷佛前供奉後的經文,早晚抄一段,益於家宅平安。徐氏那顆懸著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以後多多拜佛,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亂子了。

  回到府後,徐氏看著青梅也順眼許多,“你且去歇著吧,讓廚房今兒多加一份蔬果,解解暑氣。今年的秋老虎還真厲害。”

  “是。”

  青梅謝過,帶著張媽媽便一頭鑽回自己的院子。剛過了月石門,涼風就立刻迎了過來,“小姐,東來寺好玩嗎?”又看了一眼青梅身後的東橋,只見她的眼皮子都快合在一起了,不由納悶,“奇怪,進香有這麼累嗎?”

  青梅往後一看,不由笑道,“她可不是累的。”聽得她的聲音,東橋立刻打了個激靈,本是想要打個哈欠,見得四周丫鬟都圍著她們又硬生生壓了回去,小聲咕噥道,“還不是因為小姐!她跟太太說想要看看東來寺,自己帶著張媽媽出去了,害我一個人留在那裡,陪著太太一起聽經。我一年份的嘮叨,在今天全部聽完了!”說完,就聽的四周一片竊笑。張媽媽咳嗽幾聲,大家這才止住了。

  嘻鬧鬧了一會兒便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食不言,一桌子菜也只有青梅一個人有資格坐著吃。東橋今兒是真的被和尚念經給念怕了,青梅很大方的讓她早點睡,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漪瀾院中,只要青梅的吩咐不太出格,也不會有人上來勸阻這不合規矩,竟勸阻的那四個人還在自己的房間裡養腳呢!

  屏退了東橋,喚來藍心還伺候她讀書。這也不是什麼複雜的大事,只用靜靜地待在一旁,青梅覺得蠟燭有些暗時,過來剪一下燭芯罷了。

  藍心安靜的站在一旁,青梅看了會兒書,眼神不由往身旁掃了一眼。雖說早已習慣了藍心在漪瀾院裡,但此刻換了個人站在一旁,到底還是有些不適。藍心見青梅正在打量自己,到沒覺得什麼,依舊是站在一側,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紅袖添香……

  青梅腦中突然冒出這個詞。黃夫子喝高過一次,在文大夫的攛掇下說出了自己的理想“紅袖添香,金榜題目。”最後被青梅直接簡化成五個大字——女人與事業!

  林府中,二小姐青悠走的是端莊路線,大家閨秀的典範;三小姐青然是妖媚路線,男人愛女人恨;四小姐青梅,……;五小姐青芳,年紀還小不大顯。而藍心,如果換上一身華衣,那身氣質並不低於她們中間任何一人!

  “你就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張媽媽冷聲問著涼風。

  涼風放下手裡的針線,搖搖頭,“我一天都盯著她,藍心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早上去姑姑那裡照看了一會兒,然後就待在屋裡做針線。晌午的時候太太那邊的管事娘子過來了,便與管事娘子一起說了會兒小姐換季的衣物。”

  “哎!”張媽媽無奈地嘆道,“你說的都是些表面上的,要看細節!”

  “細節?”涼風歪著腦袋,哭喪著臉,“沒看出來。”

  得,這個徒弟還要慢慢帶!

  屋裡,青梅合上書,“不用減了,等會兒該睡了。”

  藍心放下剪子,退到一側。

  青梅站起身走動了幾步,道,“今兒院子裡可有什麼事嗎?”

  藍心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太太那邊針線上的人過來問您換季的衣物打算做什麼樣式的。”

  “哦。這事兒你前天就問過我,那時我怎麼說的你就直接跟她們說就行了。”

  “婢子正是這樣答的。又在那邊看了會兒料子,過兩天她們就該來給您看看樣式了。”

  “你直接去那邊看的?”青梅悠悠問道。

  “是。”藍心回道,“府里的布料按照太太吩咐,除了賞給下去的,其他的全部放在針線那邊的庫房裡。”

  從漪瀾院去針線庫房,會經過林尚書的書房。青梅又朝著藍心看了一眼,但願是她想多了吧……

  但秋月的前車之鑑讓她不得不警惕,青梅心中默默轉了一下,道:“去幫我準備一些紙墨與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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