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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把鍾家人都殺死,這樣,他們也不會對謝昭雪出手,不會對自己娘親出手。

  亂世之中,只有利刃最有用,或者說,只有惡人的劍最有用,就算做不到平亂世安天下,至少能夠保護自己心頭上放著的人。

  就算是他斬下了鍾文亭的頭顱,也沒有絲毫的感覺到快意,因為再怎麼做,都沒有意義,他還是一個獨自走在血路上的可憐人。

  「小晉,來,吃燒雞,這是我特地從和悅樓給你買的,我記得你最愛吃……」他看見鍾文亭站在眼前,遞出了熱騰騰的燒雞,笑得溫和。

  啊,他想起來了,鍾文亭是第三個誇讚他的人,他扶起了趴在謝昭雪墳頭上的自己,在他耳邊說,「小晉,你一直是個堅強的人,傷心過了,一定要做回從前的那個鐘文晉……」

  那鍾國義呢?鍾國義會把小鍾文晉抱在懷裡,寵溺的說,「我們晉兒,就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孩子。」

  他曾經有一個家,家裡有溺愛他的爹,也有溫柔的娘,還有會給他將道理的兄長,有弟弟有妹妹。

  也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舅舅,他會在鍾文晉看不到的地方動手打議論鍾文晉是非的下人,他會警告尚書家的少爺不准再找鍾文晉的麻煩,也會冷著臉讓侍郎家的千金別再糾纏鍾文晉。

  他也會狠狠教訓自己的堂妹,重重責罰顛倒是非,污衊鍾文晉的老嬤嬤,會提著一盒糕點給謝漪露讓他轉交給鍾文晉。

  以前的鐘文晉,有很多人疼愛,而如今的他,只剩下了自己,和手裡的一把劍。

  還有,滿身的鮮血。

  鍾文晉一步一個血腳印,走過一條滿是迷霧的獨木橋,橋的盡頭,是一身雪白衣裳的謝昭雪,他還是如往常一樣,笑得一塵不染,對鍾文晉說,「快過來。」

  鍾文晉不敢大聲呼吸,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謝昭雪一下子牽住他的手,指著後面說,「你看。」

  他順著方向看去,就見謝漪露溫柔的看著他,「晉兒。」

  她的身邊,是青色長衣的鐘文亭,他招手,「小晉。」

  然後幾個半大的孩子,跑來抱住他的腿,「四哥哥,四哥哥……」

  眾多聲音重疊在一起,在他的耳邊圍繞,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視線停在謝昭雪的臉上。

  鍾文晉一下子落淚了,他抑制不住嘴角往下撇,一聲哭喊破口而出,「啊——」

  心尖處像被人拿刀子不斷的刺,疼得他禁不蹲身,蜷起身體,縮成一團。

  「為什麼?為什麼?」鍾文晉咬著牙問。

  為什麼偏偏是我?

  為什麼留下的是我?

  為什麼承受這些的是我?

  多少次的午夜夢回,鍾文晉都想做的那個先離開的人,這樣他就不會每日每夜都忍受著心裡的痛苦。

  他也想走得瀟瀟灑灑,走得無牽無掛,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根本做不到,那已經逝去的人,早已融進他的骨髓里,化作他一生最重的思念。

  他會一直痛苦著,一直思念著,直至他生命走到終結的那一刻。

  「醒醒,醒醒!」梁宴北的聲音打破迷霧,傳到他耳邊。

  鍾文晉猛地睜開眼,從床榻上坐起來,粗喘幾口氣,眼睛裡全是溫熱的淚。

  又是這個夢。

  梁宴北在一邊沉默的看他,而後淡淡道,「鍾文晉,把眼淚擦擦,咱們要出發了。」

  他腦子懵了一下,「去哪?」

  「五月島。」梁宴北回答,「這是一場惡戰,你精神點,等到了島上會讓你好好休息的。」

  鍾文晉聽後抹了一把淚,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

  是啊,還沒完呢。

  第117章 信

  鍾文晉這個月第四次跟謝漪露談心, 如前幾次一樣,談崩了。

  他大怒而起,抬手就要掀面前的桌子,結果被謝漪露一瞪,又生生忍住了。

  「娘!你就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如今鍾家沒了,咱們母子相依為命, 你竟然還這樣對我!」鍾文晉心知硬的不行,必須來軟的,一扭臉哭喊起來,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仰天長嘯,忽而掀開外袍,從後腰掏出一根長繩,「兒子先走一步了!」

  堂內的下人見此都嚇壞了, 忙著急上前,「少爺!可使不得啊!」

  謝漪露也沒想到他隨身還藏著麻繩, 當下驚得站起身,「晉兒,你別做傻事!」

  然而鍾文晉行動極其麻溜,踩著一個凳子就要往房樑上扔繩子, 邊扔邊喊,「誰都不准攔我!」

  阿福在門外聽著,感覺時候差不多了,哭嚎著沖了進來, 一下子抱住鍾文晉的腿,「少爺!少爺你這是作甚!你再等些時日謝少爺就會回來了,你這又是何必!」

  鍾文晉立馬扭起來,「我等不了!謝昭雪在京城生死不知,我卻在這邊什麼都做不了,我心裡難受啊!」

  謝漪露氣得拍桌,「你快下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阿福喊,「少爺啊!你這麼做不是成心讓夫人傷心嗎?老爺和老夫人走了之後,夫人只有你了,萬一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讓夫人怎麼辦啊?!」

  謝漪露聽聞,傷心的抹起了眼淚,往椅子上一坐,開始抽泣,「原本我應允你跟昭雪在一起,就已是無顏面對爹娘,如今你又讓我那麼不省心……」

  鍾文晉一下子傻眼了,看了看自己的親娘,又用質問的眼神看著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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