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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完手裡的瓜子,往前張望,只見一個小黃門疾步過來,她忙站起來,透出幾分緊張,詢問道:“可探聽到什麼?”

  “皇上令上衣局給廢太子做新朝服。”

  司徒淵在和光宮,終年不見外人,根本不用穿什麼朝服,而今竟然做新的,那這傳言是真的了,賢妃眉頭皺一皺,朝服的話,不止還他自由,還要讓他每日朝見,那是要參政了。

  這算什麼?

  賢妃簡直不敢相信。

  小黃門偷偷瞧她一眼,眼睛滴溜溜一轉,躬身道:“奴婢還有一事稟告娘娘。”

  “快說。”

  他聲音好似蚊蠅,除了賢妃根本誰人也聽不見:“奴婢還聽說,好似皇上相信他是冤枉的,令人暗地裡查證呢。”

  賢妃瞪圓了眼睛。

  她一顆心怦怦直跳,手也緊緊捏成一團,若真是冤枉,司徒恆成身為皇帝興許當面不願承認錯誤,可愧對這個兒子,定是要做出補償的,會不會,還他太子的地位?她心頭一震,若是如此,那司徒瀾定是要死定了!

  當初司徒淵被囚禁,他岳家亦遭受牽連,司徒瀾性子狠毒,要斬糙除根,做了不少壞事。

  賢妃咬牙道:“你退下去。”

  小黃門應聲走了。

  賢妃也不再留於此地,匆匆離開,回到清寧宮,便寫了封信,使人偷偷送出宮去。

  楚王府里的後院,此時已經種了好些果樹,都不是苗兒,為滿足裴玉嬌的虛榮心,能早些長出果子送與旁人,這些果樹都挺大了挖來專門移種在此的,至於別的瓜果,還得等到春天才好播種,但她已經滿足了。

  沒事兒就來看看,帶著兒子給他指一棵棵果樹,讓他認識認識。

  今日又帶熙兒來看寶馬。

  那馬兒在馬廄里養得膘肥體壯的,見到她,就高興的甩尾巴,把頭生出來,鼻子往她掌心裡蹭。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龐然大物,熙兒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滿是好奇的打量,手指著它,急得嘴裡噗噗的,好像想說什麼,可不會說,裴玉嬌笑道:“這是馬兒,還是汗血寶馬呢!”

  她抓著他小手去摸馬兒的鬃毛。

  長長的,有點兒硬,不像娘親的頭髮軟軟的,熙兒有點陌生,摸了摸,忽然用力一抓。

  馬兒猛的一甩頭。

  他咯咯笑起來。

  “會疼的,輕點兒!”兒子還小,沒輕沒重的,裴玉嬌教育他,“別亂抓東西,這不像撥浪鼓,小木馬什麼的,這個會疼,跟我一樣。你上回還戳我臉呢,幸好沒被你爹看見。”

  聽得出來聲音大了,熙兒眨巴了兩下眼睛,放開手。

  裴玉嬌笑道:“真乖,孺子可教也,等你大些,我教你騎馬,你爹教你武功,將來你可厲害呢。”她把熙兒給奶娘抱,“今天娘自個兒騎了玩玩。”

  她有喜一直不能騎馬,現今過去半年,已經可以了,今日便是穿著騎射服出來的,跨上馬背,鞭子一揚,疾馳而去。

  在後院騎了好一會兒方才回去,路上遇到司徒修,瞧見她英姿煞慡的,挑眉道:“去騎馬了?”

  “是啊,太暢快了!”她語聲歡快。

  那騎射服還是以前的,雖然她瘦了不少,胸口仍是繃得緊緊,顯得腰肢更細,盈盈一握,腳蹬小蠻靴,身姿好像風中杏樹般,挺拔又不失女人的嬌美,他目光流連番,微微笑道:“在家中騎無甚意思,等過陣子我帶你去玉泉。”

  玉泉那裡有一大片糙原,也是京都富家子弟喜好狩獵的地方,裴玉嬌大喜,蹦跳著往前兩步挽住他胳膊:“過陣子是多久!”

  真是個急性子,司徒修道:“得看本王有沒有空。”

  現在他多半都自稱“我”,一旦說本王就是在給她擺架子了,她笑容更甜,搖著他袖子道:“相公那麼厲害,什麼事情到您手裡,很快就處理好了,想必很快也會有空的!”

  她甚至還晃著身子,險些整個人吊在他胳膊上,司徒修道:“那也還得看是不是有空,或是累了也不想去。”

  她跟著他往前走,手還拉著他袖子:“什麼事兒,我給你出主意!你累了,我給你捶肩。”邊說邊就捏了拳頭給他捶。

  他便笑便走。

  她賣力的給他捶。

  誰瞧著都滑稽,眾下人抿著嘴笑。

  可他一直再沒鬆口,裴玉嬌有些泄氣,不過心想他既然自己提了,總會帶她去的。過得幾日正是休沐日,裴玉嬌早上起來還想司徒修會不會開口,結果沈家送了請帖來,原是沈時光要遠嫁,很快離開京都,最後請她們幾個舊友相聚一趟。

  她當然要去,一早也挑好添妝,這會兒便讓竹苓,丁香給她描眉梳頭,司徒修走進來時,她差不多打扮好了,笑著與他道:“沈姑娘相請呢,我恐是要下午才回來。”

  “沈姑娘?”司徒修挑眉,“河西街沈家?”

  “是啊,你也去過的。”裴玉嬌斜睨他一眼,那時候他蠻橫的夜闖沈家,將自己強行拉走了呢。

  “不是許久不曾來往,怎得突然請你?”

  “總是朋友一場,沈姑娘又要嫁去杭州,臨行再聚聚也是人之常情呀。”她站起來,任由竹苓戴上一對紅珊瑚的鐲子。

  珊瑚血紅濃艷,襯得手好像玉蓮花,她沖他微微一笑,燦若春光,他忽然想起那年的事情,假使他不是當機立斷,她這痴兒,只怕就要嫁給沈夢容的。

  如今還去他家,雖然這兩年他們不曾相逢,可沈夢容在翰林院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天資聰慧,出類拔萃,常得那些大學士推崇,此番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不讓她去,未免心胸狹窄。

  他還不是這等小氣之人。

  轉過身,他淡淡道:“那你去罷。”

  她嗯了聲,彎下腰,親親奶娘懷抱里的兒子,告辭走了。

  他這才又看向她。

  逆著光,她的背影窈窕生姿,他突然想起來,不過是與幾個女子相聚,剛才她打扮的這麼漂亮作甚?

  ☆、第116章

  ?  他這邊狐疑,裴玉嬌卻心情愉悅的坐上了轎子。

  她嫁入楚王府,因很早就有孩子,除了親戚家,皇宮各王府,別家就沒有再去過,自然是有幾分興奮,且沈時光又也是她重生之後,唯一交過的朋友,一時也頗是期盼。

  轎子在沈家二門處停下,她從轎子裡出來,迎面有好幾位丫環婆子相迎。

  “娘娘這是第一個來的呢!”

  裴玉嬌驚訝:“原來都還沒到呢。”

  “是啊,許是娘娘的轎夫走得快。”丫環在前頭領路,態度極為恭敬。

  沈家的景致並無變化,仍是沒有鮮花,俱是綠色的樹木,只到秋日裡,好些已是枯黃,比起當初一片深綠淺綠,色彩豐富了些,也好看了些,她走在其中,由不得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時候,她原想沈夢容娶妹妹,誰料到自己卻險些嫁給他。當初若是沈家長輩同意,或許她真會成為他妻子罷?想著又搖搖頭,只怕還是不行。

  司徒修定是不肯的,憑他那作風,就是自己定親了,他也得把她搶回來。這舉動換在以前,她不知該多討厭,然而現在想起來,心裡卻甜甜的。

  他只認自己做妻子,她豈會不高興?

  正當想著,沈時光得知她來,迎到園子裡,笑著行禮道:“娘娘。”

  她忙道:“別娘娘的叫了,不自在,還是叫我玉嬌好了。”

  她一如往昔,天真可愛,沈時光一直都很喜歡她,然而當初因沈夢容的事兒終究有些愧疚,她又嫁入王府,沈家向來不喜與皇親國戚結交,她聽從父母,漸漸便離遠了,可心裡還是記掛她們,想著此番要嫁去杭州,央二老請了她們三姐妹。這回也聽裴玉嬌的,笑道:“玉嬌,許久不見你,你樣子沒怎麼變呢。”

  “你別哄我了,都胖了好些!”裴玉嬌嘆一聲,“以往的衣裙都不能穿拉。”

  沈時光抿嘴一笑:“這我知道,生孩子都會豐腴些,可你還是很漂亮呀,性子也一樣。”

  裴玉嬌笑道:“你也跟原先一樣漂亮。”

  兩人互相稱讚了番,又覺不好意思,都噗嗤一笑,沈時光道:“到我屋裡去坐坐,我泡了香茶,還叫廚房做了好些點心,咱們一邊吃一邊等她們。”

  裴玉嬌道好。

  二人並肩往前走,半途時,她瞧見前頭上空一大片金色,不由雀躍道:“你們家那兩棵銀杏樹太好看了,你帶我先去看看它們!”

  沈時光當然沒有拒絕。

  只沒料到行到台階,卻見銀杏樹下正站著一個人,穿著件湖綠色四君子的杭綢直袍,一頭烏髮用玉冠壓著,整個人好似江南的水墨畫,無與倫比的清俊。見到她們,他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但很快便被歡喜代替,往前兩步走到跟前,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娘娘。”

  一別兩年多,他仍是風姿卓絕,像三月春風般宜人。

  乍一看到,就好像回到當初,在余香閣初次見他,裴玉嬌笑起來:“沈公子,別來無恙。”

  她眼眉彎彎,除了豐滿些,還是他記憶里的那個姑娘,只是初為人母,好像更可親,笑容里透著說不出的溫暖,他心想定是過得很好罷,也一早聽說司徒修很寵愛她。

  他笑道:“娘娘是專程來看銀杏樹的?”

  “是啊,京都沒有比它們更高更大的了,六百年呢,想想都有意思。”她伸手摸摸那樹幹,又回眸瞧他一眼,“你也常來看?”

  自家園子裡的樹,看了二十年,怎麼也有些膩,只是今日得知她來,不知不覺來到此處,他笑一笑:“也不是,偶爾來,既然娘娘喜歡,不妨多看一會兒,這時節,也是它們最漂亮的時候。”

  陽光下的年輕男人,眼眸溫和,好似湖水,她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他坐在她身邊,說要娶他的情景。

  也是這季節罷,金黃的葉子落下來,鋪在四周,美得驚心動魄。

  猶記得當初心跳,受寵若驚般的感覺,那會兒她雖然驚訝,卻也是心甘情願肯的,想著面上有些熱,微微垂了頭道:“好。”

  好像那時羞澀的樣子,沒有吭一聲,默認了他的求娶。

  沈夢容心頭閃過一絲悵然,然而雖然遺憾卻終究過去了,如今她與他都安好,沒什麼必要再自尋煩惱的,他笑著與沈時光道:“你陪著娘娘罷,我就不打攪了。”

  他轉身而去。

  裴玉嬌看著他背影,袍角隨風飄動,漸漸消失,暗自心想,這樣出眾的男人,真希望世上最好的姑娘可以嫁給他呢,但願他也不要想著再出家。她抬起頭看著巨大的樹冠,有葉子落下來,飄於她肩頭。

  她拿起來對著陽光瞧,長長的睫毛也染了金色。

  沈時光瞧她一眼,暗自嘆口氣,這幾年哥哥一直未娶,雖然父母相逼,可他如今從容多了,反倒二老拿他沒辦法,時間久了不了了之,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但他這樣聰明的人,應該不會還念著裴玉嬌,許是緣分未到罷。

  兩人看得會兒,聽說裴玉英來了,方才離開。

  裴玉畫是最後一個到的,見到裴玉嬌,哎呀一聲,圍著她看:“你這身裙衫可是京都最新的樣式呢,我原也想著要做,結果裁fèng可忙了,還得好幾日才做好,果然不愧是王妃,什麼都是頭一等。”

  她對這些最是講究,裴玉嬌笑道:“不過是衣服罷了,我以後若有多的,送你幾件便是。”

  白送她又不要了,裴玉畫撇撇嘴兒:“那別人不得說我占你便宜,我可不是這等小人,這樣吧,到時我有時新的胭脂水粉,與你交換,你看怎麼樣?華公子外祖家專營這個的,江南,金陵那邊的,總往京都送,有些便是余香閣都有不及。”

  裴玉英忍不住打趣:“瞧瞧,都當做是她自個兒的了。”

  眾人都笑起來。

  沈時光道:“我早聽聞華公子待你極好,叫人羨慕。”

  “羨慕什麼,你嫁的那個還是望族呢,在杭州很有聲望,往後咱們有機會去,可得招待咱們!”裴玉畫心直口快。

  沈時光一疊聲的答應:“可說好了,別不來。”

  四位姑娘說說笑笑,在沈家待到下午才回,臨別送了添妝,沈時光心知往後甚少有機會再見,贈與她們一人一方凝香墨錠,那是她的珍藏,眾人原是要推卻,可她執意相送,最後仍是收下,各自都有些戚戚。

  因一道回去,三人坐了裴家的馬車,裴玉英嘆口氣:“她這一嫁,當真是很難見到了,咱們又何時能去杭州呢?”

  “也難說,不定哪日她相公來當京官?”裴玉畫向來樂觀。

  那二人一想卻也是。

  臨到路口,裴玉英要下來。

  裴玉嬌往外一瞧,正是街市書坊,她奇怪:“妹妹你要買書呀?”

  裴玉英道:“是。”

  “自個兒看的?”裴玉畫好奇,因女子甚少出來自己買書的,大抵家裡都有書房。

  裴玉英被她們問東問西,挑眉道:“就是買個書,你們管什麼?”

  裴玉畫古靈精怪,噗嗤笑道:“我知道了,定是給二姐夫買的,瞧瞧,臉都紅了。怎麼二姐夫要買什麼書,還得你親自來挑呢?”

  裴玉嬌一聽,也盯著裴玉英看。

  “好了,是他過幾日生辰,我想找找有沒有他要的孤本。”裴玉英生怕她們再追問,急著下來,“你們自己回去,小心點兒。”

  裴玉畫靠在車壁上直笑:“二姐也有這等樣子呢。”回眸卻見裴玉嬌看著窗外,好像在想什麼,沒聽見一樣,她問了好幾聲,她才抬起頭,眼瞅著要到碧玉軒,她忙道,“停車,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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