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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這么小的寶兒，他們居然能狠得下心對她下手！
七七扶著唇角溢血的沐初站起，兩人只是互視了一眼，心頭那萬千愁緒已不用多說。
她豈會恨他？不管他做了什麼，用什麼方式來逼她下手，也不為了為了大局。
被逼著下手，至少日後自己想起來，心裡會少許多痛和愧疚，但，那個真正逼著她下手的人，心中的愧疚卻會一輩子散不去。
他寧願自己日後負著對輪迴老人的歉意過一生，也要她能多一分心安，這樣的阿初，她怎麼會怨他？
反倒，心中為他從來不願出口的委屈，無聲被揪痛。
但，現在這情形，還有什麼痛不痛愧疚不愧疚？眼前，寶兒性命堪憂，誰也沒有那麼心思去想太多。
看到寶兒脖子上那道血痕，所有人都疼得恨不得那傷是落在自己身上，就更別提那個將她生出來的親娘了。
從小到大，寶兒從未吃過任何苦頭，受過任何傷害，此時受傷，一伙人簡直就像是自己心頭有塊肉被人硬生生挖出來一般，痛得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七七心裡一急，胸臆間竟忽然悶了起來，嘴一張，連自己都預料不到的，竟張嘴便要嘔吐起來。
卻因為今夜根本沒有用晚膳，胃裡什麼都沒有，只能幹嘔。
楚玄遲淡淡看她一眼，哪怕心裡焦急，此時此刻也只能將她交給守在她身旁的沐初，他長腿一邁，冷冽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正在為楚江南運功療傷的夜澈，視線便緊鎖在雨娘完全沒有表情的臉上：“你做這一切，無名知道嗎？”
聽到“無名”這兩個字，雨娘那張臉分明多了幾分神色，似迷茫，似不安，也似痛苦，但，很快便又回復了冷然，甚至，眼底還有一抹不屑。
楚玄遲和身旁的夢南天飛快地互視了眼，果然，惡靈只是將夢弒月的魂魄強行附在雨娘身上，因為夢弒月已死，不能給他們靈魂交換，所以現在，雨娘這身體裡除了有夢弒月的靈魂，還有她自己的意識。
這是不是說，他們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爹爹，娘……”寶兒又哭了起來，這么小的人兒，何時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心裡一慌，又見自己親娘不斷在乾嘔，她就怕了。
一怕，脖子上的傷便更加疼得受不了，嗚嗚咽咽的哭聲，瞬間將幾個人的心臟揪得更疼。
第1501 論狠，她狠不過她
聽到寶兒淒涼的哭聲，七七心頭更加肉疼，想安慰她兩句，讓她別害怕，但，嘴一張，始終還是抵不過那份嘔吐的衝動。
沐初立即執上她的手，只是一剎，頓時連臉色都變了。
看著她因為嘔吐的難受和擔憂憋得蒼白的臉，激動的唇瓣微動，卻還是將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咽回到肚子裡。
此時此刻，真不是適合說這種話的時候。
楚玄遲依然緊盯著雨娘，沉聲道：“放了寶兒，我保證能讓你毫髮無損地離開。”
雨娘卻看著他，笑得冷然：“毛頭小子，以為我還是那個沒用的蠢女人麼？”
沒有人說話，大家自然知道她不再是雨娘，現在附身在她身上的，分明就是夢弒月。
“你到底想要什麼？”七七已能忍住不吐了，和沐初一起來到楚玄遲身邊，視線不敢往寶兒身上送去，就怕自己會忍不住撲過去。
她看著雨娘，雨娘的目光卻已經落在四海不歸身上，她勾起唇，笑道：“我想要什麼，難道，師兄還不知道嗎？”
四海不歸大掌緊握，已經這麼多年，沒想到，這個女人始終還是不死心。
他長腿邁動大步上前，盯著她唇角那抹笑意，冷聲道：“放了寶兒，我任你處置。”
“你知道我從來就不想傷害你。”雨娘唇角的笑意緩緩消失，視線從他身上離開，繼而緊鎖在夢蒼雲身上：“我要這個女人死，還要，你親手殺了她！”
讓他……親手殺了蒼雲！這個女人，何止是一般的惡毒？那顆心已經徹底找不到把半點人色了！
“要我死有多難？”夢蒼雲面容淡若，不理會其他人的阻止，慢步走到雨娘跟前，抬頭看了天際一眼。
午夜已過，惡靈的功力正在一點一點恢復中，她忽然唇角一勾，冷笑道：“但要他親手取我性命，就算你殺光這裡所有人，只怕也難。”
不等雨娘有任何反應，她已長臂一揚，晶石堡壘裡頭好幾塊水晶片已落在她的手上，一些小碎片也在四處飛揚。
沒人注意之際，沐初指尖輕扣，那個和水晶碎片一起被夢蒼雲掌風扯來的小東西已經落在他手裡。
“夢蒼雲，你又在耍什麼花樣？”雨娘緊盯著她，眼底全是防備。
“夢弒月，你是不是輸得太多，開始輸不起了？”夢蒼雲看著她，目光說不出的柔和，笑意也溫和得如三月的春風。
那輕輕柔柔的笑，不像是在得意，仿佛剛才那話也不過是在稱述，某件事實。
就在雨娘眉眼眯起，想要發作之際，夢蒼雲唇角的笑意忽然一斂，眼底頓時溢出深重的寒意：“告訴你，這輩子，你永遠贏不了我！”
話音才剛落下，她忽然一揚手臂，凌厲的掌風已再次被帶起。
“你敢！我……”
雨娘的話尚未說完，扣住寶兒細嫩脖子的五指也還來不及收緊，便見夢蒼雲那一掌已一改方向，呼的一聲往她身旁的四海不歸襲去。
這一變故，就連站在她不遠處的七七也始料未及，但卻在一剎那，她已明了母皇的意思，只是，苦了父後……
楚江南和夜澈甚至夢南天都心頭一震，對夢蒼雲這一掌完全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夢南天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那一掌落在四海不歸胸口上，夢蒼雲掌中的水晶碎片也隨著這一掌壓下，轉眼間已直直打入他的身體。
四海不歸從頭到尾卻只是安靜站在她身旁，目光柔柔地看著她，這些水晶碎片雖然還不到半指長，可若是任由它打進自己的身體，那也絕對是要命的事。
蒼雲啊，和你在一起之後，受傷真如家常便飯一樣的尋常了，數數咱們在一起這短短的數百個日子，他有沒有一半的日子身上是不掛彩的？
也虧得直到現在，依然無怨無悔站在她身旁。
夢蒼雲只是用力咬著唇，在自己掌心與他身上碰撞到那一刻，柔柔看他一眼。
對不起……
我兩之間還需要對不起麼？這是今日一傷，又不知何時才有力氣將你抱起了……
素白飄逸的身影在巨大的撞擊聲中被震飛了出去，水晶碎片入體，這次是真的被下了狠手了，若是再落在不遠處那片早已被毀得千瘡百孔的晶石林上，被尖銳的破碎晶石柱刺入身體，那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將他救活了。
夢蒼雲霍地轉身背對著那個被自己打出去的人，拒絕去看！何其狠心！
所有人只是眼睜睜看著四海不歸的身子如同秋風中那片落葉，軟綿綿往尖銳的晶石柱上落下，無人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