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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三人收拾好髒亂的東西，掀開營帳門帘，陸續走了出去。
年一喜靜，也不願意和誰待在同一個營帳里，自己在數頂營帳之間走了走，轉眼間已經不見了人影。
七七想追過去，沐初卻道：“師父喜歡這樣的方式，他自己能休息好，無需擔憂。”
七七這才住了步，只是籌著如今已是初冬時分，二皇伯哪怕功力再深厚，畢竟也已經是一把年紀的人，四十好幾了，一個人盯著夜寒入睡，始終不是什麼好事。
“先回去。”楚玄遲卻始終冷漠著一張臉，淡淡開口提醒道。
七七回頭看他一眼，兩人視線觸碰到一起，竟互相有了幾許說不出的複雜心緒。
只是一眼，大家便不多說了，舉步朝不遠處的營帳走去。
……
“父後也許想起了些什麼。”這是回去之後，七七和楚玄遲同時在第一時間開口說的話。
剛走進營帳沒多久，唯有沐初一個人坐了下去，這兩個人卻還是站在一旁，連椅子都沒有坐上，便已一同如此道。
正在倒茶的沐初指尖一頓，抬頭看著兩人。
剛才他只顧著幫師父收拾，並沒有注意到四海不歸的神色，更何況大家都是自家人，很多時候，這點小細節確實顧不上。
如今聽到楚玄遲和七七同時如此說，他臉上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起來：“想起些什麼……此話怎講？”
“先吃點東西再說。”楚玄遲掃了眼桌上九萬命人送過來的茶點，催著七七過去。
“我剛才看到父後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還有一種悔恨，似是對母皇，也似是對他自己的。”七七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和他們二人一起，將雙手拭擦乾淨，便開始填起了肚子。
片刻之後，吃飽喝足的七七抬頭看著楚玄遲：“玄遲看到的又是什麼？”
“如你所見一般。”既然連七七都這麼說，那便是說他的所見也是真的。
“想起什麼……”沐初沉眸凝思片刻，依然有幾分疑慮：“他能想起來的，難道和身上這蠱蟲有關？”
“未知。”楚玄遲淡淡道，旁人心中所想之事，自己自然沒有辦法去肯定，一切都不過是猜測。
沐初習慣性給他遞上一杯清茶，楚玄遲也習慣性接過來喝下，兩人如此有默契，倒是讓七七心裡有幾分動容。
如果有一天，她真要應那所謂的什麼天劫，那麼，萬一這場災難躲不過，她最終真的死在這劫難中，那，等她不在的時候，這兩個傢伙應該也能相處愉快吧？
至少，他們若是一句不和再次打起來的時候，應該不至於再拿性命來斗個你死我活了。
事實上，大家在一起時日一久，感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加深了許多。
“我還是偏向於父後想起的事情和他身上的蠱蟲有關。”將心思收斂好，七七看著兩人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感覺非常怪異。”
“何事？”沐初盯著她。
於是，七七將自己剛才給四海不歸催動蠱蟲，再將它一擊獵殺時的感受，一五一十與他們說得清楚。
等她說完，楚玄遲便已忍不住道：“與你所學如此相似……”
他皺了皺眉，忽然想起些事兒：“你說……沐紅邑知道塔木紅鸞或許可以對付夢弒月，而沐紅邑之所以認定塔木紅鸞會為了還她一個人情而願意幫你，只因為她曾經救過她？”
“是……確實如此。”七七心頭一震，也似想到些什麼，忍不住盯著他問道：“你是說……也許就連祖母都和父後身上的蠱蟲有關？”
“這事現在還說不出個所以然，等明日我去問問母皇，也許她知道沐紅邑和塔木紅鸞曾經有過什麼交情。”楚玄遲喝完杯中茶水，將杯子擱下，才看著七七道：“丫頭明日儘量去開導開導父後，看看能不能將他今夜所想問出來。”
第1416章 黑衣人現身
楚玄遲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沐初身上，平靜道：“塔木紅鸞隨時都會出現，你和二皇伯必須時刻注意著周圍的異動，我與母皇也會密切留意行軍途中一切異樣，至於七七，全心全意想辦法勸服父後便是。”
“我明白了。”七七點了點頭，若能從父後口中探聽到些什麼，她也許會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做。
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切，等明日再說。
沐初也頷首道：“好。”
如此，算是已經商議好了明日各自要做的事情，等用來照明的夜明珠被收起來之後，整個營帳便陷入了黑漆漆的一片。
該是要休息的時候了，但，已經躺下去的三人卻沒有一個真的能在這個時候睡得著，尤其是七七。
她之前已經睡了幾乎一天一夜，現在，真的不困。
可她如果不睡，身邊這兩個男人一定也會陪著她熬過這樣的夜晚，她是睡夠了，但，他們一定是一整日都在趕路，到了此時此刻，好不容易才能抽空躺下來歇一歇。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平靜再平靜，就算內心平靜不下來，但至少表面上要做到，至少，要讓他們相信她足夠的堅強。
可是，不管再怎麼努力，心還是那麼痛，心痛的時候，她就算用力閉著眼，眼皮還是會不斷顫抖，不斷想辦法睜開。
睜眼之後，又只能看著昏暗的帳頂，透過帳頂看到那麼一點點模糊的星光。
點點星光，無法讓她安靜下來，反倒，讓她一顆心更加凌亂，更加不安，也……更加疼痛。
直到現在，還是好疼……
“我們不會放棄。”身旁忽然傳來楚玄遲低沉的聲音，那隻大掌已經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將她小手握上：“所以，你要堅強，你也不能放棄。”
“玄遲……”七七唇一抖，如果不是用力咬住自己已經受過傷的唇瓣，眼裡一定又會忍不住滑下來。
“你若放棄了，以後自己氣悶難受的時候，誰能讓你拿樹枝追著打追著罵？”另一旁那個同樣睡不著的男人也幽幽道，黑夜中，他看著她的目光極為柔和：“若是我們放棄了，以後哪裡還有人能拿個棋盤，主動跑來給我們虐，供我們消遣？”
“阿初……”這次，她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不該脆弱的，只是，忍不住。
執起楚玄遲的衣角將自己眼淚擦乾淨，她看了兩人一眼，才啞聲道：“你們……總是那麼壞，一直欺負他……”
“丫頭，欺負他最多的人是你。”楚玄遲無奈輕嘆，將她摟入懷中。
懷裡的女人徹底扛不住，沙啞的哭聲從他胸膛出悶悶地響了起來：“我們都壞，我們都不好，以後……等他回來後，誰都不許再欺負他……”
“我想，他大概寧願你繼續欺負他，要不然日子該要過得多無聊？”沐初閉上眼，長長吐了一口氣：“他……大概也喜歡被人拿著樹枝追著打的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