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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他也會放棄。”蒲玉輕笑,神色莫測。

  辰霄笑著轉向蒲玉,伸手去勾蒲玉的下巴,“他最想要保護的東西,已經不需要他保護了,他還有什麼可堅持的呢?”

  蒲玉聽著,沒有露出什麼情緒,只是仍舊溫柔的笑著。

  辰霄微微蹙眉,湊過去親吻蒲玉。仍舊是乾燥而溫熱的唇,輕柔的回應,淡淡的細語,“師父,會一直跟我一起麼?”

  “當然,你來接我吧,在混沌海。”辰霄說著,猛得一揮手。澎湃的毀滅之力瞬間爆炸,整個世界像是回到鴻蒙之初一樣,轟然崩摧。

  第41章 開始的地方01

  辰霄在一片昏黑中睜開眼, 濃稠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他知道, 這又是一個棺材。可是為什麼,明明他都已經放棄了,還能掌握這具身體?

  [萬惡, 你死了麼?]辰霄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才驀然發現, 體內的神力和神格都不見了,連元神都沒有了, 他成了一個普通人。

  發生了什麼?辰霄也不清楚,他只能掙扎著去推擋著面前的棺材板。

  他的身體似乎很幼小, 使盡力氣才將棺材推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縫, 他從縫裡鑽出去,便看到滿地的狼藉。

  這是家棺材店,店主和小二都已經死去了, 看衣著,似乎是某個古代世界。

  辰霄在店裡轉了一圈,沒有找到鏡子, 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和身體, 猜測這大概是五六歲的小童。

  “這裡, 這裡有個孩子。”一聲呼喊響起, 一個廣袖長袍的人闖進了棺材店,衝到了辰霄面前。

  辰霄呆呆的看著來人,一時反應不過來。他認識這套衣服, 正是天玄道宗的弟子服,眼前的,難道是天玄道宗的門人。這個世界,難道是他本來的世界?

  “還有人活著麼?太好了。”一個溫和低沉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身月白道袍的男人走了進來。

  辰霄抬頭望去,那男人逆著光,五官在陰影里,但是辰霄卻一眼就勾勒出那熟悉的英俊面容,是蒲玉。

  他的徒兒,蒲玉。

  蒲玉走了進來,先頭進來的弟子立刻讓出位置,將辰霄展現在蒲玉面前。

  蒲玉走到辰霄面前,蹲下身子,輕笑著說,“你好,我叫蒲玉,是天玄道宗掌門,還有個諢號,叫蒲草真人。”

  磐石無轉移,蒲草韌如絲。當年蒲玉堅持要將道號起作蒲草,是不是就是為了跟自己這塊磐石相配?可惜,磐石已碎,蒲草另投。

  蒲玉見辰霄沒反應,也不在多說,伸手摸了摸辰霄的頭,拉起辰霄的手說,“跟我走吧。”

  “去哪裡?”辰霄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只能僵硬的發問。

  “天玄道宗,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入室弟子了。”蒲玉說著,站起身,牽著辰霄往外走。

  辰霄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師父,有一天會變成徒弟,而這一天,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這是蒲玉繼任掌門的第一年,也就是是他離開的那一年。此時距離他離開天玄道宗,奔赴混沌海封印所謂的萬惡之源,才剛剛過去了三個月。

  他明明已經在那麼多個世界漂泊了那麼長的時間,又怎麼會才過了三個月?如果說,各個世界存在著時差,所以這個時間沒有問題。那麼萬惡在哪裡?他難道不該已經突破混沌海,毀滅這個世界了麼?眼前的蒲玉,又為什麼會在這裡,過問一個村莊被屠戮的因果。

  直到辰霄在玄天道宗安頓下來,也仍舊沒有想明白這錯亂的時間線,他乾脆就不想了,得過且過吧。

  也不知道是天生沒心沒肺,還是放棄之後更灑脫了,辰霄在天玄道宗的生活不可謂不愜意,甚至重複起了他當年的老路子。

  早上逃了講經去後山閒逛,上午裝模作樣的練劍,午後昏昏沉沉的入定,到了傍晚,再去蒲玉的院子裡點個牟,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這日辰霄照例到蒲玉的院子,這院子辰霄熟悉得很,因為本來就是他的院子,蒲玉大概因為什麼原因,在他走後搬了過來。

  辰霄駕輕就熟的走到辰霄住的房間門外,對著門敷衍的作揖,朗聲道,“弟子肖霄,給師尊請安。”

  肖霄是蒲玉給他起的名,古怪至極,他懶得細想,愛怎樣怎樣。

  “進來吧。”屋內傳來蒲玉的聲音,低沉悅耳。

  辰霄微愣,往常都是讓他自去,今天怎麼喚他進去?

  不過辰霄也不願意多費神思,蒲玉讓他進去,他便進去。

  辰霄推開門,屋內的擺設跟以前一模一樣,甚至連牆上掛著的幾件武器,都是自己以前慣用的。

  “師尊,叫我有什麼事麼?”辰霄的語氣很隨意,輕鬆自在。

  蒲玉背對著辰霄,坐在蒲團上,剛剛大概在靜思。

  “你入門有一個月了,都學了什麼?”蒲玉淡淡的問,不知道怎麼的,辰霄覺得他的語氣異常疲憊。

  “學活著。”辰霄隨意道。天玄道宗教的東西,他已經不需要學了,他現在要學的,就是怎樣以這種身份活著。活得不苦惱,活得不懷疑。

  蒲玉輕笑一聲,轉過身來。他的臉色蒼白得厲害,嘴唇甚至有些青黑,眼白中布滿了血絲,看起來竟有一絲可怖。

  “過來,我看看你。”蒲玉對辰霄招了招手,示意辰霄過去。

  辰霄毫不掩飾的露出驚訝的神情,瞪著一雙圓眼睛看蒲玉,“你怎麼變成這樣。”

  “要叫師尊。”蒲玉溫和的糾正辰霄。

  辰霄揚了揚眉,喊了一聲師尊,走到蒲玉身前。沒等蒲玉伸手摸他的頭,先就伸手去摸蒲玉的臉,“師尊,你的臉好冰啊。”

  “過一會兒就熱了。”蒲玉不甚在意的說著,摸了摸辰霄的頭,“活著,感覺如何?”

  “不太好,所有我重要的人,都不在了。”辰霄說著,撇開了眼睛,不再看蒲玉。這個他最重要的徒弟,也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

  “是麼?那我們師徒倒是一樣了。”蒲玉放下手,苦澀地說。

  辰霄悚然一驚,猛得看向蒲玉。此時的蒲玉卻沒有看他,眼神轉向了牆上的一副字畫。那是他閒來無事隨手畫的,繚亂的線條,極度寫意的風格,只有蒲玉能看出來,畫得是那條他常跑去戲玩的山澗。

  辰霄突然覺得嘴裡有些發苦,他其實沒有資格譴責蒲玉的改變,一切都是他做錯了。

  他將蒲玉推上掌門之位,以為給蒲玉安排好了一切,然後抱著殉道的決心,慷慨赴死。卻不知道,對蒲玉來說,失去他,就等於失去了全世界。

  辰霄也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才明白,蒲玉之於他,他之於蒲玉,恐怕早就不僅僅是師徒那麼簡單了。

  兩個相知相依幾百年的歲月,愛意早就根植於心,只可惜他愚蠢的以為那只是對徒弟的憐愛和寵溺,根本沒有在意。直到蒲玉背叛他,選擇了萬惡,他才明白,一個人的離去,可以帶走整個世界。那一刻,他甚至不那麼在乎他的責任了,一切都變得無所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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