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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灼仍是安靜如初,他不言語,室內的氣氛便十足的尷尬。倒是一旁言語甚少的青習突然開口直接道:“弟子方才追隨師叔到渠水,聽那虎頭魚尾怪話中的意思,竟好像識得師叔一般?”

  司灼的眼神這才輕輕的朝青習抬了一眼,青習見了,也不避諱,坦坦蕩蕩的任由司灼瞧著,倒是一邊的青禮扯了扯他的袖口。

  蘇恪見他們似乎是要內訌的樣子,心中竊喜,忙道自己累了要歇息,讓屋內人全都退出去。然事實是,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只司灼坐在他床畔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蘇恪這才正色起來,他想,司灼到底是洞察了什麼。

  “聽景照仙人說,今日幸虧了君神,多謝了。”蘇恪靠坐在床頭,司灼坐在他面前靜靜的盯著他,那雙看似溫和卻又冰涼的眼,直盯的蘇恪心裡發慌,他直覺司灼要對他說什麼了不得的話。果然,不稍一會兒便聽司灼輕描淡寫的說道:“本君自來時便覺的皇上像本君認識的一位故人。”

  司灼的語氣雖輕描淡寫似極其不在意一般,卻也足以讓蘇恪坐立不安,他雙手放在被子下,已將床單抓起褶皺,口裡卻半驚半喜道:“是麼?能入君神的眼倒是朕的福氣,只是這天下芸芸眾生,長的相似的多了去了,君神可得好好認認。”

  司灼驀地往上坐了坐,更靠近他了些,“不是長相相似,是言語、動作、神情以及平日裡吃穿的一些愛好。”

  蘇恪聽司灼形容的如此精細,暗罵自己從前跟屁蟲當久了,沒把司灼的習慣弄熟悉倒讓他把自己的習慣給弄熟悉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麼。不過司灼每次看他的神情都冷的跟要掉冰渣子似的,很多時候都不屑瞧他一眼,什麼時候觀察的如此細緻的?難道是第一次見面時?想起來,那應該是司灼對他最和顏悅色的一次。

  他記得他認識司灼的時候是兩萬歲的時候。那時候他受天帝邀請代表他妖神族去天宮赴宴,因第一次入天宮不懂禮數遂在席面上坐錯了位置,竟坐了當時還是崑崙上神的司灼的位置,等司灼入席時見自己的位置被人霸占了,竟未有惱怒也未有表現出半分不滿,就這麼挨著蘇恪坐在了他的身旁。不止如此,天帝的宴席規矩多如牛毛,蘇恪一概不懂,倒是司灼在他身旁提醒了他多次,那溫潤的嗓音和輕瞄的眸,都讓蘇恪怔愣不已。後來,蘇恪才知道,這人數日難得開口說句話,那日竟就對他一人說了那樣許多,令整場宴席上的各色神仙都暗自詫異。

  便是那麼一場宴席下來,令蘇恪跟得了失心瘋一般,喜歡他喜歡的不行,也不管旁人如何評價司灼的冷心冷情,就這麼巴巴的在他身後跟了三萬年,如果不是六百年前那場意外,蘇恪都不知道自己得跟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那時年少無知,只覺的能看著司灼便是件頂幸福的事,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就那麼我行我素著,成了崑崙仙闕頂有名的跟屁蟲。

  不過,蘇恪覺的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自己如今的容貌是依著這凡人的容貌,自己本來的肉身早在幽冥殿灰飛煙滅了,這世間的人何其多,偶有行為習慣相似的有什麼要緊,難不成憑著這個司灼就能懷疑自己?就算懷疑了又如何,自己確確實實是個凡人,司灼找不到證據證明自己就是他口裡說的那位“故人”,若真找到了,他現下就不該是坐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說話試探自己,而是該一掌劈向自己的天靈蓋才對。

  想著,蘇恪略鬆了口氣,“那君神可得好好認認朕是不是您的“故人”,能和神仙攀親,可是了不得的福氣。”

  司灼當真是仔細的盯著蘇恪,片刻後才道:“是本君唐突了,那位故人離開本君許多年,怕是回不來了,只是見得皇上才偶然發覺,皇上的諸多行為與那位故人有些相似。”

  蘇恪駭的被口水嗆到,不由的咳嗽起來,今日的司灼怎麼跟他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樣,這一口氣說的話,比平日裡說得怎麼多了這麼多。還有,自己的行為比起當年在他面前可是斯文冷淡了不少,哪裡就相似了,這人到底是懷疑了還是沒懷疑,給個痛快行麼!這樣試探有意思麼?

  “呵呵~看來朕很合君神眼緣啊。”蘇恪坐在床上,此刻被司灼的那句話一說,真是巴不得將身子蓋到被子下面去。

  司灼笑笑,並未多言。

  但那一笑,卻讓蘇恪看的眼花繚亂,他竟然見司灼笑了,是真的笑了,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真的笑了,雖然是很短的一瞬,但不知怎的,蘇恪瞧著,依然很是興奮。

  “皇上既然乏了,便好生歇息吧。”說著,司灼便起身朝蘇恪略一點頭,轉身往外而去,徒留蘇恪一人怔怔的發呆。

  司灼一出房門,便見青玄師兄弟四人等在屋外,見了他雖仍是畢恭畢敬的模樣,但眼中都似有疑問。

  彼時,蘇恪的房中,景照趁沒了人,便悄悄的摸了進來,見蘇恪坐在床上似乎在發呆,便一個箭步衝過去,問道:“怎麼樣,司灼懷疑了麼?你不知他突然出現在渠水的時候嚇的我差點不知如何反應”

  言訖,景照見蘇恪還未有反應,便用摺扇敲了下他的胳膊,“你怎麼了,跟你說話聽見沒,最重要的,起沒起疑。”

  蘇恪從方才的怔愣中回過神來,這才睨著景照,搖搖頭道,“應該是沒有吧。”

  景照蹙眉,“什麼叫應該?”

  “我也說不上來。”蘇恪喃喃道,繼而深呼一口氣,這才對景照正色道:“別管他起沒起疑了,今日我瞧那虎頭魚尾怪的意思,好像與司灼認識,你讓你家小東跟著司灼,若有什麼不尋常的我們也好第一時間知曉。”蘇恪擰眉,那兩個讓人煩的鮫人怕是不達目的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那個三角牙齒的,它今日不過喝了自己幾滴血便能復原,看來自己的血對他來說確實非比尋常。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景照滿口答應道。

  “對了,我今日在渠水河似乎聞到了昔日那千年瘴氣的味道。”蘇恪擰眉說道,他當時忙著對付那鮫人和救太傅並沒有顧得上,此時冷靜下來才發覺到了。

  “你是說…”景照停下搖著摺扇的手,怔怔的看著他。

  蘇恪點頭,神色難看,“那氣息像極了六百年前我在崑崙聞到的千年瘴氣的氣息,當時滿天仙神雖未有一人信我,但當時我去崑崙找司灼時,便是聞到那股瘴氣才沒了知覺,待醒了後,靈虛君神已經倒在我腳下,崑崙山脈也已經受損了。”

  景照聽了此言復又搖起扇子,起身來回踱步,“可那千年瘴氣千年才出現一次,這才過了六百年,它就算要出現也還要再等四百年才是。”

  蘇恪一手敲著桌子,一手拿著那條碧色的髮帶端詳,道:“千年瘴氣生於凡間,仙界一般不會有,不然我也不會閒著沒事真當這個皇帝了,就是為了等它出現時我便可以抓住它,查出當年事情的真相還我清白,本以為還要再等四百年,可是今日我似乎真的聞到了,莫不是不用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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