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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玠想對復活拓跋六修,有著異常到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執著。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願,祭巫那邊不給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說好的只要把拓跋六修的身體運入京中,他分分鐘就能幫拓跋六修神魂歸位,結果這個“分分鐘”都分了六年了,依舊沒有分出個結果。就像是衛玠身上這個跟定時炸彈一樣、據說很好治,但死活治不好的心疾一樣,開始治療之前,誰都是信心滿滿,一旦開始治療,鬼才如晉疾醫者,也只能自打臉皮。

  衛玠的心疾至今無解,拓跋六修的身體問題,卻在兩年前出現了轉機。

  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拓跋六修和拓跋弟弟發現,他倆真的大概是命中注定只能活一個的奇葩兄弟——拓跋六修能用拓跋弟弟的身體來活動。

  這就是如今拓跋弟弟唯一能夠開出的令衛玠不得不心動的條件了,他說:“我知道兄長比起用我的身體,更想用他自己的。但是眼下祭巫也沒有辦法實現,所以,為什麼不偶爾放鬆一下呢?我可以大方出借。”

  “你的條件。”衛玠果然心動了。

  不等拓跋六修開口,衛玠就已經替拓跋六修同意了下來。能當活人,誰會只想當個阿飄呢?而且,他已經受夠了與拓跋弟弟假裝摯友,他想和拓跋六修真的一起把臂同游,他想拓跋六修他同桌而食,他想讓所有知道他有拓跋六修這樣一個朋友……他與拓跋六修做太多的事情,衛玠根本抵抗不了這個誘惑。

  拓跋弟弟也痛快的說出了他所求之事——等他完成承諾衛玠的事情之後,衛玠要想辦法送他回拓跋鮮卑。

  【不行。】拓跋六修立刻否定了。

  不是拓跋六修不想放礙眼的弟弟回去,而是放質子離京,並不是什麼易事。縱使衛玠能很輕鬆的說動晉惠帝,但朝中的壓力卻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我又沒有說馬上就要回去。”拓跋弟弟還是看不到拓跋六修的清晰影像,但他已經能夠聽到拓跋六修的聲音了。

  【沒的商量,你的身體我不稀罕。】拓跋六修的占有欲其實一直都很強,他根本受不了任何人碰衛玠,哪怕是他用著他兄弟的身體也一樣。

  拓跋弟弟看向衛玠:“那麼你呢?你也是這麼想的?送我離開不過是你的一句話的事情。我可以對你保證,我回去之後是為了找我父親的麻煩,並不會與晉朝為敵,不會給你們造成任何困擾,說不定你們還能從中得到不少好處。引得我族內鬥,不正是你祖父當年玩剩下的嗎?你還在猶豫什麼?”

  衛老爺子當年就挑起過拓跋鮮卑一部里,在京為質的兒子和老子的互相猜忌。

  衛玠哪怕再心動,也不想讓拓跋弟弟看出他的迫切,他冷淡道:“當然是猶豫你這種賣安利一樣的說話方式。”

  “恩?”

  “不懂就算了。”

  拓跋六修卻哈哈笑了起來。很顯然,他弟弟不懂,但是他懂,整西晉大概也就只有他知道安利是什麼了。

  拓跋弟弟猛地起身,實在是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他只是給衛玠留下了一句話:“你可以慢慢想,我這個承諾長期有效。”

  衛玠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

  六年前,在拓跋六修的身體送抵京城的那天,拓跋六修終於對衛玠坦白了他全部的身世:他大大小小參與過的戰役,他殺過的人,他弒過的父,以及種種只充斥了血腥與殺戮的過去。

  真正讓拓跋六修難以啟齒的,從來都不是他犯過什麼罪行,而是他一點都不後悔。

  他不後悔殺了他的父親,也不後悔殺了他的異母弟弟。哪怕再重來一百遍,他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手段甚至只會更加斬糙除根,好比連同他的堂弟一起殺了什麼的。

  所以,拓跋六修之前才有些踟躕,不知道該不該和衛玠說。

  “等等,你不是說是你弟弟殺了你嗎?你怎麼先殺了你的異母弟?”衛玠當時的關注點有偏。

  拓跋六修聽後都傻了,只能一再確認:“你、你就只想問這個?”

  “要不然還問什麼?”衛玠皺眉。他又不是真的活在理想國的傻瓜王子,拓跋六修的生活環境決定了他的行為模式,不是別人死,就是他死,拓跋六修被逼如此,衛玠只會心疼他成長在那麼一個冰冷又扭曲的環境裡,又怎麼會有其他的想法?

  好吧,衛玠必須承認,他的三觀其實也不算正,早在父母去世之後,他就只剩下了拓跋六修。

  當時他連拓跋六修是人是鬼還是凶靈都不在乎,拓跋六修做過什麼對於衛玠來說就更不重要了。

  拓跋六修那一刻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奇蹟,他的心裡綻開了禮花,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五彩繽紛,色澤艷麗。拓跋六修覺得,再沒有哪一刻的衛玠,會比此時此刻做出一副尋常模樣的衛玠更好看。

  晉疾醫說對了,當你的愛人全盤接收真正的你時,那才是真正的愛情的開始。

  拓跋六修對衛玠徹底敞開了自己,再沒有半分隱瞞。

  “我父親偏愛我的異母弟拓跋比延,但比延就是個蠢貨,不足為據,他被我父親寵愛的太過嬌貴了,他被殺死時,還在做著父親一句話我就會拱手相讓的美夢。”拓跋六修的眼睛裡儘是嘲諷,“我是被我的親弟弟殺死的,一母同胞、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親弟弟。”

  雙生子。

  第132章古代一百三十二點都不友好:

  等衛玠從沉思里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拓跋六修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想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出了嗎?】

  “你弟弟的野心看來比你當年大多了啊。同樣危機四伏的成長環境,同樣尷尬的身份地位,你當年只想殺死你那個渣爹,得到你為部族攻城略地本應該得到的權利地位,而你弟弟卻想要利用衛家來達成晉朝內亂,好自立為王,甚至是在北方稱帝。”衛玠笑著打趣拓跋六修,“拓跋同學,你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

  拓跋六修沒搭理衛玠的話,他和他那個蠢弟弟沒有可比性:【你這次想明白的速度比上次快了近一半的時間。】“當然,人是在不斷進步的。”衛玠微微昂起他的下巴,別提多得意了。

  衛玠在相熟的人面前一直都挺嘚瑟的,他其實一點都也不謙虛,也不淡然,他會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的臉發花痴,也會因為自己的努力而拼命的夸自己,他就像是一朵向日葵,需要很多誇獎的陽光與雨露才能茁壯成長,變得生機勃勃。

  拓跋六修並不介意給衛玠這樣的肯定,說實話,溫嶠見的衛玠的一面,才是更傾向於衛玠本身性格的,如果可以,誰不想每天只過著喝茶、擼貓、吃好吃的悠閒生活呢?

  可惜,衛玠並不可以。

  拓跋六修和衛玠對於政治厚黑學的教學相長,已經從當初拓跋六修當隨身度娘,為衛玠答疑解惑的理論教學,變成了由衛玠自己下場、拓跋六修從旁掩護的實踐考試。

  而衛玠一次次依靠自己的力量,想通別人話語背後真正目的的速度,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著。

  現實的壓力是最好的老師,它總能大浪淘沙,留下真正能發光的金子。

  雖然衛玠如今肯定還是比不過衛老爺子和拓跋六修的,但至少他不會再傻乎乎的像以前一樣別人說什麼,他就相信什麼,甚至會反過來做局,引對方上當。

  “等了他兩年,他的狐狸尾巴才露出來,我差點就沒耐性了。”衛玠抱怨了一句。

  【可他還是露出來了。】拓跋六修虛空摸了摸衛玠的頭,【不枉兩年前我特意讓他知道了我能用他身體活動的事情,當然,你也演的很好,讓他真的信了,你依舊很厲害了。】“這不是演,我是真的想讓你復活。”衛玠很認真道。

  只不過,衛玠並不想拓跋六修用別人用過的舊身體復活,而是用拓跋六修自己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份堅持,六年前拓跋六修就可以取他弟弟而代之了。也是拓跋弟弟太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拿住了衛玠唯一的弱點,就像是他以為衛玠對他的冷漠是獨一無二的一樣,他太高看自己了。“放著自己的新衣服不穿,穿他的舊的,有病嗎?”

  【他不是不懂,只是這些年我遲遲沒辦法神魂合一,他以為你等不了。】“我從上輩子等到了這輩子,還會在乎這幾年的時間?”說實話,被拓跋弟弟這么小看,讓衛玠一直蠻不慡的。他難得是左臉寫著好騙,右臉寫著傻子嗎?從六年前,拓跋弟弟就處心積慮的想要與他交好,這怎麼想都有問題吧?

  就像是石崇與衛玠交好,是因為他想要有人來保護他這個晉朝第一巨富的財富。

  拓跋弟弟接近衛玠,又怎麼可能無緣無故。

  一個胡人首領之子,在一開始不求衛玠什麼的時候,就好像對衛玠產生了興趣;後來發現了拓跋六修的存在,又甘願留在京城為質……哪怕衛玠的顏值再逆天,他也不會覺得他真就如此魅力無邊了。

  ——多年網文經驗告訴了衛玠,自持容貌的,不論男女,一般都是炮灰。他雖然不覺得自己能當主角,但也不想當個炮灰。

  事實上,當別人無緣無故對衛玠示好時,衛玠反而會被比誰都警惕。

  只不過六年前衛玠眼界、閱歷還不夠,始終想不通拓跋弟弟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他用四年籌劃,兩年布局,這才終於等到了對方的放鬆警惕。

  有這麼一個提示,就足夠衛玠按圖索驥,找到拓跋弟弟真正的目的了。

  假推一下,若衛玠上當,願意用放對方回拓跋鮮卑為條件,換來拓跋六修用拓跋弟弟的身體一段時間。結果會如何呢?

  朝廷會對放走拓跋弟弟的衛玠產生懷疑,甚至對衛家產生質疑。

  衛家屹立不倒的根本,是衛老爺子的忠君愛國,是他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會損失晉朝半分利益的過往經歷。不管是誰,都會對這樣的衛家心生敬佩。但是當衛家人不再那麼“大公無私”,也有了為自己一己之私而想要做什麼的衝動時,誰還會放心的讓家一門獨大呢?

  衛玠的私情,在別人看來,自然就是他和拓跋弟弟的“友情”。

  從當年順勢和拓跋弟弟假裝摯友開始,衛玠就知道,這是一柄雙刃劍,他可以讓天下都知道“拓跋六修”是他的朋友,自然也容易讓全天下都把“拓跋六修”做的一切怪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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