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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玠分辨兩個拓跋時,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因為他覺得如果角色調換,是拓跋六修遇到了他和平行世界的他,拓跋六修也會毫不猶豫的不去看那個平行世界的他的。

  因為他們對彼此是獨一無二的,具有唯一性。

  拓跋六修笑了,虛虛的握著衛玠的手,就像是已經擁有了全世界。一直到衛玠真的熟睡過去,拓跋六修也還在看著衛玠。

  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以及一張會說出他最想聽到的話的薄唇,沒什麼血色,卻比任何菱唇都要艷麗,讓他想不顧一切的吻上他,輕輕咬住他,舔舐他,用這種占有方式來確定他是他的,他們永遠不會分開。

  拓跋六修能看到衛玠眼中對真相的渴望,但衛玠越是渴望,他反而越是猶豫,他可以把一切都獻給衛玠,唯獨這一件事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衛玠。

  那是他黑暗的過去。

  也是他最深的秘密。

  衛玠大概已經猜到了一些,好比他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過去,也好比他殺了他的渣爹,手刃了無數無辜又或者不無辜的人。

  但衛玠不知道的是……

  他怕他說了之後,他和衛玠的隔閡不僅不會縮小,反而會擴大,甚至徹底變成兩個世界的人。

  準確的說,他們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

  拓跋六修最不想衛玠知道的就是這個,衛玠以為他們是相同的,他曾經也以為他們是相同,但其實他們並不相同。

  說的有點亂。

  還是要從頭說起。

  當衛玠在課間休息時,一言不合就穿越之後,穿越局的人設法找到了能量差點暴走的拓跋六修,好不容易才把他請到了穿越局裡做客,通過特殊的儀器幫助他們進行了具有跨時代意義的交流。

  一路從古往今來,聊到平行宇宙,再到不同世界同樣的你到底是不是你的哲學頭腦風暴。

  最後,拓跋六修真正記在心裡的只有一件他最關心的事情——衛玠還活著,他可以去找到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是等拓跋六修與激動的衛玠“認親”之後,他才發現,那些不重要的也很重要。

  好比,衛玠覺得唯有他和拓跋六修才是一個世界的人。至於穿越後的平行世界的魏晉……只能說衛玠在努力接受它。能用“接受”這個詞來形容,就足以說明衛玠真正的心意了。

  簡單來說,出身於A宇宙的衛玠,始終覺得A宇宙才是他的家,B宇宙只是他被迫移民後不得不生活的地方,但他始終心念故土。他以為拓跋六修也是這樣,在這個B宇宙只有他們兩個A宇宙的人,他們是唯一能夠理解彼此的存在。就像是兩個身在異國他鄉的同國人,他們什麼都不需要相似,只一個國籍,就足以他們抱在一起取暖。

  但是,如果拓跋六修並不是A宇宙的人,那該怎麼辦?

  拓跋六修曾經以為他是,可穿越局的人卻用一個簡單的、勝於任何雄辯的事實,打破了拓跋六修的幻想。

  在拓跋六修熟悉的歷史上,他是被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幹掉的。

  但在A宇宙的歷史裡,拓跋六修卻是先殺了自己的異母弟,再殺了渣爹,最後被自己的堂兄弟幹掉的。

  這好像沒什麼區別,又好像區別很大。

  拓跋六修在最初被告知這件事的時候,根本沒當一會兒事,被異母弟殺,和被堂弟殺,有區別嗎?他始終是那個只知道打仗的莽夫,政治上的輸家。

  穿越後,拓跋六修才意識到,區別大了。

  在A宇宙,他就是個什麼都沒辦法做的背後靈,直至失去衛玠才爆發出了可怕的能量。而在B宇宙,他得到了神奇的力量,並且那種力量正在不斷上漲,他有一種預感,哪怕他在這個世界變成人,這些力量也會一直跟著他。

  因為他是B宇宙的人,但他稀里糊塗的去了A宇宙之後,他的力量會被壓制的很慘,唯有回到他的故土,他才能真正發揮靈魂的力量。

  這也是他在A宇宙時,為什麼只有衛玠能看到他的真正原因,因為衛玠註定要穿越到B宇宙,所以他能看到B宇宙的他。

  這是好的方面。

  但也有壞的方面。

  衛玠與拓跋六修親近的基礎,是以為他們是一個世家的人。

  但是當衛玠發現,只有他自己才是真正來自A宇宙的人,拓跋六修其實是B宇宙的土著時,衛玠會怎麼想呢?他會不會和拓跋六修產生隔閡呢?就像是他對這整個B宇宙的魏晉,他始終無法很好的融入這個世界,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拓跋六修卻能把衛玠的所思所想都理解到骨子裡。

  拓跋六修很怕當他和衛玠唯一的紐帶消失後,衛玠對他的依賴也一併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真正的歷史上,拓跋六修是先殺了異母弟,再殺了渣爹,最後被堂兄弟幹掉的。

  而文里的拓跋六修則是被異母弟幹掉的。

  第98章古代九十八點都不友好:

  愛情會讓人變得勇敢,也會讓人變得患得患失。

  拓跋六修注釋著衛玠的睡顏看了一夜,就好像在看這世界的珍寶。在衛玠不知道的時候,拓跋六修經常這麼幹,小心翼翼,以不打擾衛玠睡眠為前提,一看就能看一整夜,不知疲倦,不會厭煩,只感覺全身都因為這樣的陪伴而充滿了幸福與快樂的能量。

  他看著他從一個少年成長為青年,再看著他從稚童再次即將成長為少年。

  無論容顏如何改變,他都是他心目中最百看不厭的奇蹟。

  拓跋六修想起了他的過去,他曾與敵人鏖戰數日,退回城內後,他精疲力盡,連傷口的疼痛都已經麻木,只恨不能躺在床上大睡個十天十夜。

  但是他們族的祭祀卻不允許他這麼做,說是魔鬼會趁著最勇猛的戰士鬆懈的一刻帶走他的靈魂,他必須在進行了基礎治療後再睡去。

  當時強忍著睡意的拓跋六修特別想罵娘。

  而與他有一樣待遇的是他的副將,那是個暫時需要治療,不允許直接倒下的倒霉蛋。

  倒霉蛋卻和拓跋六修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一直精神奕奕,眼饞的看著給他治療的疾醫年輕的小徒弟,不知道還以為他變得想要吃人了。

  拓跋六修不解他為什麼能如此精神,問過之後才知道,副將喜歡那個愛哭又慫包的疾醫小徒弟,只看他一眼就覺得精神百倍,說上一句就仿佛能感受到要升天了的幸福,恨不能兩人可以就這樣長相廝守到天荒地老,又怎麼會在對方出現時疲倦?

  拓跋六修那個時候完全不理解副將這是什麼毛病,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會比睡覺和吃肉更能吸引他的存在了。

  直至他遇到衛玠。

  原來真的有比一切都終於的人,當你遇到他時,你才會意識到你之前的生活過的有多麼操蛋與乏味。

  他是生命之光,是欲望之火。

  哪怕只一個微笑,都足以讓他樂上十天。

  東方既白,想了一夜的拓跋六修終于堅定了一個信念,他隱瞞了衛玠這麼多年,已經夠了,雖然說瞞不是騙,但如果他想和衛玠更進一步,還是應該學會坦誠的。一如衛玠對他,全無保留,就像是一本攤開的書,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知道衛玠的所有,所以他愛上了衛玠的所有。

  他也想讓衛玠愛上他的所有。

  在心悅之人面前,拓跋六修總是很自卑的,無論如何都對自己提不起信心。但他覺得他應該給衛玠更多的信心,因為、因為那是衛玠啊。

  可天不遂人願,就在拓跋六修決定要和衛玠“談談”的這天……

  衛玠起晚了,有史以來第一次,他沒有過早的醒來,反而是睡了個懶覺。一睜眼,日上三竿,連衛玠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院子裡的婢子更是不敢吵他,歡喜的想要任他一直睡到飽。

  可略帶強迫症的衛玠卻不能忍,因為他早上還要打拳鍛鍊啊,還要去老師家啊,還要寫作業啊,有那麼多事情在等著他去完成,而他卻睡過去了!

  昨天偷懶沒寫作業的報應,在今天就來了現世報。

  幸好最後老天垂簾,樂廣今日在朝中有事,一上午都沒有回來,給足了衛玠補完作業的機會,他小師妹也在旁邊幫了不少忙。

  衛玠的小師妹是樂廣的嫡女,也就是歷史上嫁給衛玠當妻子的那個。身體雖然沒有衛玠那麼弱,但也挺弱的,之前隨母親住在別苑修身養性,最近才被樂廣接了回來。養在深閨人未識,只有在衛玠這個師兄面前才敢稍稍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父親說京中將要大亂,我和阿娘在別苑雖能遠離權力鬥爭,卻也不算絕對安全。”

  衛玠點點頭,秒懂。

  和衛瓘老爺子的策略不同,樂廣更信奉把妻兒都看在自己眼前,這才叫安全,才能讓他放心。而看過《晉書》的衛老爺子,則生怕衛家聚在一起被一窩端了。

  王氏已經在給衛玠收拾行禮了,以探望身體不適的外祖之名,準備帶衛玠去王家小住。

  衛玠對此事沒有任何發言權,只有等著被決定的份兒,家族專制的魏晉世家時代,就是這麼讓人無奈。衛玠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因為他外祖王渾是真的身體微恙。

  外祖母鍾氏身體一直不好,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在所有人都覺得她堅持不下來的時候,她卻神奇的一次次堅持了下來。反倒是平日裡看上去身體倍兒硬朗的外祖父王渾,他的忽然病倒,更令人擔心。據拓跋六修所說,他記憶力王渾去世的時間差不多也就是最近這一兩年了。

  衛玠根本沒辦法拒絕去看自己的外祖父,但又心系衛家,最後只能惱恨自己的年紀還是太小了。

  “京中真的會亂嗎?”小師妹怯怯的看著衛玠。

  “只是可能,縱使會亂,我和師父也不會讓你受傷的。”衛玠摸了摸小師妹的包包頭,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把小師妹當成他七娘等姐妹來看待。

  安慰完小師妹不要多想,衛玠就留下作業,先告辭回家了。

  結果一出門……

  衛玠就巧遇了拓跋姓氏的貴族少年,胡服,胡靴,三指寬的腰帶上不掛金玉掛腰刀,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硬茬。

  衛玠無動於衷,只是照常安排人驅車離開,就好像他對眼前的人完全沒有印象一般。

  這種時候,按照大眾小說、影視的節奏,就該有少年身邊的人跳出來,叱問衛玠怎麼如此目中無人,傲慢到見了他們部落首領的嫡子都不知道打招呼。

  但那些只是小說套路而已。

  現實是,不止魏晉的貴族已經習慣了輕視胡人,連胡人自己都習慣了這種被輕視,如果哪個世家表現出對他們親如兄弟,他們說不定反而會覺得這裡面有陰謀。不用拓跋少年特別交待,也沒有誰敢跳出來說衛玠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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