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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氏在做人方面,真的是所有人的榜樣。

  而在衛熠的婚事上,發自真心在為她著急的,也就只有王氏、鍾氏和常山公主了。

  對別人,衛熠可以學王濟,瀟灑的對那人說的我婚姻我作者,愛誰誰。可面對外祖母鍾氏和常山公主,衛熠卻永遠都表現的像個安靜的鵪鶉。

  鍾氏不會真的開口催衛熠結婚,只會和她“講道理”。而縱觀整個歷史,能辯贏這位人際關係處理學專家的人,還沒有出生。衛熠其實寧可鍾氏像其他人那樣不斷的催促她結婚,也好過給他洗腦,讓她真的覺得結婚之後才是另外一個霸氣人生的開始。

  當然,這些是衛熠以前害怕的東西,現在她更害怕另外一件事,鍾氏不喜歡裴修。

  鍾氏不需要裴修,不僅僅代表了一種態度,還代表了一種不太好的未來。鍾氏不是決定某事,而是陳述客觀事實。而這,就涉及到了鍾氏當年嫁王氏時的一樁小故事。

  第83章古代八十三點都不友好:

  在鍾氏傳奇的一生中,充斥了各種足以寫到《世說新語》、《晉書》等史料里的小故事,而其中最玄乎其玄的,便是她當年為女兒王令淑選婿時的故事,王二舅也有幸出鏡。

  衛玠所知道的第一個版本,就是王濟告訴他的。

  話說當年王家令淑到了女大當婚的年紀,王渾便出於對兒子的深度信任,把替女兒選個東床快婿的重任,交給了當哥哥的王濟全程把關。

  ……最起碼據王濟本人是這麼說的。

  “那真相呢?”聽故事時,年紀還小的衛玠,雙手托腮,從常山公主那裡詢問故事的真實版本,他外祖父信任舅舅的審美?呵呵,別鬧了。

  “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非要把關。”常山公主頂著來自駙馬的壓力,跟外甥淡定的追憶了一下王濟曾經犯渾的日子。將往昔的種種一一講了出來,一點情面都沒打算給王濟留,反正她瞎,也看不見王濟怨念的小眼神。

  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並且還有繼續的趨勢。

  衛玠真是一點都不意外王濟會有這麼多的黑歷史。

  常山公主過了嘴癮後,才在最後來了一句神轉折:“他做了那麼多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事,但最後我還是原諒了他。”

  “因為愛情?”衛玠止不住的念了一句就在他嘴邊的歌詞。

  “當然不是,”天生一張嚴肅臉的常山公主,爆發出了一陣大笑,好像衛玠講了一個多麼好玩的笑話,最後甚至笑的眼淚都出來,她一邊摸著衛玠的頭,一邊道,“因為他在選婿把關這件事上終於鬧對了一回,那個時候我突然就覺得,他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了。”

  “我是為了你才豁出去的。”王氏嫁人前後,正是王濟和常山公主夫妻關係融冰的特殊階段。

  “我知道。”常山公主淡淡道,嘴角仍掛著笑容,也不知道是剛剛大笑時的笑意還未褪去,還是單純只是因為王濟的這句話而在微笑。

  衛玠再一次被塞了一嘴狗糧。他真的不太能理解古代的愛情,婚姻是兩個人的事,王濟卻有好幾個小妾(如今已經沒有了),常山公主貌似曾經也有過面首(如今也沒有了)。他們最後到底怎麼是做到全無芥蒂的走到一起的?

  【因為在他們看來小妾和面首都不算是與他們平等的人,只是一種娛樂消遣,你有可能會因為你的愛人玩手機時間過長而吃醋,但你會因為玩手機過長而離婚嗎?很顯然你不會。當然,在手機與愛人之間一定會選擇一個的時候,你也會肯定會選擇愛人,而放棄手機。對於你舅舅、舅母來說就是如此。】拓跋六修還算是比較了解這個年代的人的想法。

  衛玠卻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那是活生生的人,怎麼能看做是一種消遣。

  【在這點上,我和你是站一邊的。愛情和婚姻都是兩個人的事,哪怕多個手機都嫌擠。】拓跋六修立刻申明了立場。

  衛玠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那話的一整天內,心裡都像是抹了蜜一樣的甜。

  總之,咳,不那麼靠譜的王濟,開始了替嫡親妹妹選婿的旅程。

  王濟負責深入敵後,鍾氏和常山公主負責當他的影子指揮。王濟拿出了比做官還要認真百倍的態度,開始了面試妹夫的工作。

  在經過千挑萬選之後,王濟這才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軍隊出身的世家子。

  《晉書》里是這麼描述中這位世家子的——“甚俊”,足可見魏晉這個特殊時期最簡單粗暴、又最符合人類基本需求的審美,這個世界上必須看臉!

  就王濟的描述是這樣的,那位郎君不僅長的很符合王氏的審美,還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跨馬定乾坤,說話讓人如沐春風,氣質清新俊逸,家庭人口簡單和睦,婚前也不攪基沒有什麼侍妾,簡直是理想女婿的模板。

  選了這麼個“甚俊”的小伙兒,王二舅就高高興興的回家稟告母親鍾氏了。

  鍾氏當時沒說什麼,只是說:“既然你覺得他不錯,那就安排一下吧,讓我見見他是否像你說的那般,能配得上令淑。”

  於是,王濟就呼朋喚友安排了一群人,陪著那青年一起談古論今。鍾氏則坐在隔壁,通過暗孔偷偷觀察青年。王濟也沒告訴鍾氏那青年是誰,只是讓鍾氏自己看,他選的妹婿是不是最優秀的,是不是能從人群中脫穎而出的。

  事後,鍾氏問:“緋衣者非汝所拔乎?”意思就是問,那個穿著緋衣的青年,是不是你覺得合適的人?

  王濟點頭,對自己選擇的人選驕傲異常:“您也覺得他很不錯吧。”

  鍾氏一邊點頭,一邊稱讚,這青年確實不錯,出類拔萃,進退有度。可惜……“我觀其行骨,卻是‘地寒壽促,不足展其器用’的面相。”簡單點來說就是一臉短命相,這話不是在罵人,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鍾氏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相面手段,傳不了人,天生的。

  鍾氏並不贊成將王氏嫁給那個人,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後,故事真正的高cháo來了。

  幾年後,當王氏已經嫁給衛恆,生下兒子衛璪,夫妻和睦的時候,王濟聽說那個青年果然如鍾氏所說,沒什麼原因的就早早去世了。

  ——琰(鍾氏的名字)明鑑遠識,皆此類也。

  這是《晉書》最後給出的對於鍾氏的評價。

  慫爹衛恆還曾就這個故事開玩笑的說,若不是岳母有識人之明,恐怕他和王氏就要有緣無分了。他還逗孩子們說,那樣也就沒有你們了,衛璪和衛熠會不會有不好說,衛玠是肯定沒戲了,那青年死的太早。

  慫爹當時還因這話被王氏狠狠瞪了一眼,罰去書房睡了一夜,因為她怕他說的嚇壞了衛玠。

  “三郎是阿娘的寶貝,阿娘不要誰都不會不要三郎的。”雖然說父母應該對所有的孩子是一視同仁的,但當王氏把所有的關注都傾注在體弱的衛玠身上時,她很難不有所偏愛。

  她也愛她的其他孩子,只是比不過衛玠,生怕丁點的風吹糙動就傷害到衛玠。

  衛玠沒那麼脆弱,不覺得這個故事有什麼,只是個巧合而已。但它卻給衛熠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生怕有日她喜歡的人被外祖母這麼一看,外祖母就斷言對方活不久,她就要與他分開了。裴修的身體真的是蠻糟糕的。

  結果……

  在王氏替衛熠開口說了裴修這個人選後,不僅鍾氏出言表示了反對,連常山公主都異常堅決的站在了鍾氏這邊。

  她們在意的倒不是裴修的壽命問題,而是裴修的娘。

  汝南王司馬亮家的郡主。

  但凡常在世家頂級圈裡混的婦人,就沒有不知道這位郡主的。她本人的脾氣其實不錯,通詩詞,懂音律,怎麼看都是個貴婦典範。但唯有一件事,讓她變成了不可說的存在——誰也不能說她兒子裴修一句話不是。

  裴修身體不好,這是人所共知的。只不過裴修的身體還沒有不好到衛玠這種天生心疾的程度,可汝南王郡主對裴修的保護與在意程度,卻已經遠超了護犢子的王氏。王氏對衛玠其實已經是十分上心了,從她成為洛京周邊各大寺廟、道觀最大的檀越里,就能看出來她的一片愛子之心。但是這樣的王氏,在汝南王郡主面前,也要道一句自愧弗如。

  在這種甚至有著畸形的母子關係下,突然插進去一個不是汝南王郡主自己選的,而是裴修喜歡的衛熠,後果……但凡有過或者見過一點婆媳關係的人,就都可以預料,那將會成為一個沒辦法避免,且一定會變成史詩級災難的慘劇。

  因為衛熠並不是一個能忍的人。

  若換成其他有豐富宅斗經驗的世家女,大概會有差不多三成的機率,能和汝南王郡主處好關係,但是換成炮仗一樣性格的衛熠,這是百分百不可能大團圓結局的。哪怕真的勉強完成了,衛熠也會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而無論是鍾氏還是常山公主,都不想讓衛熠受這樣的罪,沒有人值得她們家的女兒委曲求全。

  ——當一段愛情變成了委屈與將就時,它就已經變質,不能稱之為愛情了。

  所以,鍾氏和常山公主聽說人選是裴修時,她們就一致改變了口風,寧可衛熠不嫁人,也不想她嫁到裴家。在她們看來這就是個“痛苦一時,還是痛苦一輩子”的簡單選擇。她們最後的結論是:“若你們只是擔心阿賢不嫁對朝中的影響,我們這裡還有別的解決辦法,反正裴修之是絕對不能嫁的。”

  衛熠的故事到此結束。

  “一個君姑(婆婆)能有多難搞定?”衛玠皺眉,恕他真的無法想像。

  不等衛熠開口,拓跋六修已經道:【你看過台灣苦情劇或者是棒子國幾百集的家庭倫理劇嗎?】衛玠回了拓跋六修一個當然沒看過的眼神,他看這個做什麼?每季的日漫和美劇新番他都沒時間全部追完好嗎,怎麼可能再拓展劇種。

  【我不幸看過一點。】拓跋六修的觀影口味,很多時候並不能由他自己來決定,而是由衛玠的鄰居決定。男主人在的時候就是各種港台懷舊電影,倒是有很不錯的片子;男主人母親在時就是各種抗日神劇、家庭劇場和社會新聞(老娘舅之類的)了。

  豐富的觀影體驗,告訴了拓跋六修一個事實……婆婆真的很難搞。

  哪怕是對外再善解人意的婆婆,對待兒媳婦也總是有一種天生的敵意。特別是在那種母子關係很好的單親家庭里,婆媳矛盾更容易出現。因為兒媳婦給婆婆造成了一種兒子被搶走了的危機感。當然也不排除有好婆婆,只不過好婆婆絕對算是稀有品種,婆媳關係哪怕不僵硬,也很少能夠真正親如母女,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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