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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太常相等於教育部部長,我不能什麼事都越過校長,直接去找教育部部長吧?”衛玠對古代官職已經不像是過去那麼抓瞎了。

  【好比?】

  好比,衛玠想要改革洛陽太學的校服。

  謝鯤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和衛玠商量新校服的事情。衛玠在之前的宴會上和謝鯤兄弟提了幾句,謝鯤心領神會,回去就和他父親商量了一下。

  謝衡一心想讓兒子能混入玄學圈,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給衛玠賣好的機會。

  哪怕洛陽太學繼承自東漢傳統,一直主張學的都是孔孟儒學,學生大多也是做儒衫打扮,並沒有統一的校服。但謝衡最後還是同意了衛玠有關於寬袍的提議,力圖讓即將入學的衛玠在洛陽太學住的開心,學的開心,最好能一直留下來不要轉學。

  【謝鯤為人還很輕浮。】拓跋六修對衛玠不遺餘力的說著謝鯤的種種黑歷史。

  “???”衛玠沒覺得他師兄輕浮啊,在謝鯤還沒有去做官,也在樂廣家學習的日子裡,他對衛玠是極盡照顧之能的。

  就在拓跋六修準備解釋的時候,衛玠一行人終於走到了前廳,接上了謝鯤,卻見到了一個笑容比之前牙疼的王濟笑的還要矜持的謝鯤。

  “師兄,你怎麼了?”衛玠上關心道。

  謝鯤提筆,在隨身攜帶的紙上寫了幾個字——去你的院子再說。

  等到了衛玠的院子後,謝鯤再次寫到——你保證不許笑。

  “我保證。”衛玠心想著,不會是謝鯤也鬧牙疼了吧?口腔衛生很重要啊!

  謝鯤終於開了口,跑風漏氣的那種,衛玠仔細一看,這才發現謝鯤沒了兩顆牙,雖然不是裝飾門面的門牙,不會影響到美觀,但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師兄你被人打了嗎?

  拓跋六修喜聞樂見:【這就是我要說的他為人輕浮的故事,看來我不需要講,你就可以聽他本身親自說這個事了。】

  第75章古代七十五點都不友好:

  謝鯤的故事其實挺簡單的,但是也很die。

  在故事開始前,要先科普一下謝家的住宅情況。

  謝鯤的父親雖然因為精通儒學而被人敬而遠之,但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就住在上東門這個“一個招牌砸下來,五個里有四個都出身世家,另外一個是世家奴僕”的地界兒。謝家旁邊住著名門高氏,兩家不僅比鄰而居,甚至宅子有些地方還共用著一面矮牆。

  謝鯤小時候淘氣,沒少爬牆上樹的遠看高家的庭院。那庭院極廣,基本看不到什麼不該看的,但謝鯤還是好奇心旺盛,常帶著弟弟扒在牆頭,逗高家的小郎君、小娘子玩。

  但老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逗了這麼多年,謝鯤也終於遇到了一回硬茬。

  高家的大娘待字閨中,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謝鯤只遠遠的見過這位據說善織布的大娘幾次,看過她走過古樸的迴廊,看過她站在綠蔭下人比花嬌的笑顏,心想著這必是一位賢惠的佳人,然後,謝鯤就單方面的對他想像里的佳人,產生了愛慕之情,心嚮往之。

  謝鯤現年也就十七,未婚,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經常“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

  如果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也就僅僅是一樁有些青澀又有些美好的人生經歷。

  但謝鯤卻不甘心就這樣和高家大娘發乎情、止乎禮,他想吸引佳人回眸,注意到他的存在,如果能說上一兩句就更好了。

  為此,謝鯤就像是大部分傻小子一樣,做了很多蠢事。

  這一日,在謝鯤鍥而不捨的努力下,他倒是終於把高家的美人從遠處吸引了過來。對方約莫十五六歲,著一件天青色的紗衣,就像是煙雨過後的湖面,寧靜致遠,又帶著某種說不上來的令人心曠神怡的魅力。對方手裡還拿著織布用的棗核形梭子,兩頭尖,中間粗,可見其急迫之情。

  只不過,對方急的不是想見到謝鯤,而是想打他!

  是的,你沒看錯,就是打,魏晉女子多彪悍啊多彪悍。

  她朝著謝鯤就把手中的梭子準確無誤的投擲了過來。謝鯤當時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躲閃不及,也不知道怎麼那麼寸的就犧牲了兩顆牙。

  放在現代,高家大娘這一投,說不定都夠得上參加投標的奧運會資格了。

  衛玠雖然答應過謝鯤不會笑,但,對不起,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那個畫面感實在太足了,衛玠都能想像到謝鯤被從牆頭打落時的一臉懵逼。

  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什麼的。

  誰說你喜歡對方,對方就一定要喜歡你呢。一些你覺得很深情的事情,說不定在對方看來只有困擾不堪。

  【他這還是個成語典故,投梭折齒,經常用在女性抗拒男性挑逗的場合。】拓跋六修趁機科普。

  “人不能太自戀啊。”衛玠語重心長的對他師兄道。

  拓跋六修挑眉,作為一個每天都要和鏡子裡的自己互看差不多一個小時的人,你到底是哪裡來的立場說別人?

  謝鯤回了衛玠一個愁眉苦臉的表情,他被打掉牙已經夠慘的了,好嗎?求不要雪上加霜!

  “後來呢?”衛玠終於笑夠了,這才終於找回理智問一下。

  謝鯤一愣:“什麼後來?”

  衛玠也愣住了:“你沒去道歉?”

  “她打掉了我兩顆牙!”謝鯤一臉悲憤。那一梭子之後,不僅打掉了他的牙,也打碎了他脆弱打掉少年夢,他是真的只喜歡溫柔款的女性,這麼兇殘的敬謝不敏。

  “但是你唐突在先啊。”衛玠還是不明白,謝鯤去賠禮道歉,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拓跋六修趕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說你師兄輕浮了吧?你覺得很嚴重的事情,他卻覺得沒什麼。故事其實還沒有完,《晉書》里是這麼說的——時人為之語曰:“任達不已,幼輿折齒。”鯤聞之,敖然長嘯曰:“猶不廢我嘯歌。”意思就是說,在別人指責你師兄的錯誤時,他卻還在嘴犟的說“那又如何?又不影響我嘯歌。”】謝鯤善嘯,曾被王衍和嵇紹都誇獎過。

  但是,謝鯤這種覺得沒什麼的態度,就很有問題了。

  剛剛還只是覺得是個笑話的故事,如今卻怎麼都沒辦法讓衛玠笑出來了。

  高家大娘很勇敢,但有人想過她是否在勇敢之前也會害怕嗎?衛玠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個外網的抽樣調查,一半以上的女性在被騷擾時的第一反應都是害怕,羞於啟齒。但其實本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欺負你,你在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自然要反擊回去。

  並不是你反擊了,所以你就也有錯了。

  “師弟?”謝鯤看著變了臉色的衛玠,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覺得你沒做錯?”

  “我錯了啊。”謝鯤自知理虧,要不然也不會在被打掉了兩顆牙之後,還能善罷甘休。

  “那你為什麼不去道歉?”

  “她打掉了我兩顆牙。”謝鯤覺得他和衛玠貌似進入了某個談話的怪圈,車軲轆話來回說。

  “她打掉了你的牙,所以你就可以不為自己造成的傷害道歉了?”

  謝鯤一愣,一時間被問的有些啞口無言,這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衛玠想到了他的阿姊衛熠,那也是個喜歡有仇自己報的彪悍類型,他問謝鯤:“若角色兌換,是你的姐妹被人調戲了,哪怕你的姐妹自己報了仇,你就會不生氣了嗎?你想過後果嗎?於你不過是一樁風流往事,於高家大娘呢?”

  魏晉南北朝再怎麼不重視男女大防,也斷沒有這樣的,不是嗎?這個世界上最奇怪、最沒有道理的事情之一就是,當發生一些騷擾事件的時候,明明女性才是受害者,但往往被嘲笑、受到懲罰的也還是女性。

  你覺得這樣就是對的嗎?

  被衛玠這麼一連串的責問後,再回想這幾天的事,以及自己不甚在意放出去的後,謝鯤終於意識到了他到底有多麼混蛋。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她的。”哪怕謝鯤不在喜歡高家大娘,他也斷不會想要她日後的日子不好過,“我該怎麼做?”

  “去道歉,問問高家的意思,想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謝鯤和高家大娘的事情肯定已經是傳開了的,怎麼善後,自然要看高家的意思。低調處理,還是高調道歉,謝鯤都活該受著!

  後續衛玠是從王氏口中知道的,因為衛玠又病了。與謝鯤這事兒沒什麼關係,就是某夜突然降雨,天氣驟變,已經換了夏被的衛玠……被病魔很輕易的就推倒了。王氏怕衛玠覺得無聊,在照顧他的時候,也會給他講一些她聽來的八卦。

  謝鯤的賠罪態度很誠懇,他爹壓著他親自上了門,賠禮豐富,態度配合,高家讓幹啥幹啥。哪怕是讓謝鯤娶了當即便高家大娘也是沒有二話的。

  但……謝鯤願意娶,人家高家大娘還不願意嫁呢。

  高家的解決後續麻煩的手段不算高杆,但結果卻意外的很不錯。

  謝鯤選了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按照高家要求的那樣,親自上門負荊請罪,把當日的事情當面鑼對面鼓的講了個清清楚楚,謝鯤並沒有解除過高家大娘,只是遠遠的隔著牆看了兩眼,然後被高家大娘投梭,打掉了兩顆牙,投梭折齒這四個字已經人盡皆知。

  在提前徵求過衛家同意後,他們還在當天搬出了衛玠的名字,表示了謝鯤此行的負荊請罪是被他師弟衛玠點醒,衛玠高度讚揚了高家大娘的氣節。

  “把我搬出來有什麼用呢?”衛玠問阿娘。

  “用處大了。”

  作為洛京的全民偶像,衛玠說的話,對於很大一部分人來說那就是真相。衛玠說什麼,他們信什麼。能被衛玠都肯定,高家大娘肯定是個好娘子!

  拓跋六修恭喜衛玠:【我有預感,這件事肯定會上這個世界的《世說新語》的。說不定後人還會演繹的加上幾句,你師兄在被你說服後,表示簡直振聾發聵,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什麼的。】“……”衛玠已經被當成小故事的主角當習慣了,所以他很淡定。

  王氏摸了摸衛玠的頭,已經不燒了,這才放下心去:“這事兒你做的很好。”

  往日裡衛玠與什麼人交朋友,王氏都是沒有意見的,只要對方不會帶壞衛玠,或者帶壞衛玠名聲就成。如今看來,哪裡是對方不會帶壞,反而是她家兒子在積極的影響著別人,她兒子就是這麼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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