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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離笑了,對衛玠招招手:“那快隨婢子去換身衣服吧,保證您一會兒能玩的更開心。”

  衛玠被將離抱上了隨她一起來的平肩輿,帶著被叫出來的婢子小僮,一起去了主院。一邊走,一邊問:“一會兒你要和我藏貓貓?”

  “和婢子玩有什麼意思啊。”將離哄著衛玠,“這次清談會,駙馬請了一眾小郎君,您大兄也在,讓他陪著您玩,豈不是更美?”

  棗哥來了?!

  是的,棗哥來了。不僅他來了,最得他老師張華期待的師兄弟,也都隨著張名士一起來了北邙。這次被邀請的名士,大多都是攜家帶口的。

  一般的清談會,這些風流名士自然是不會帶上妻子的,只不過這次王濟的宴會有些特別,在請帖里特別強調了歡迎攜帶幼子。意思很明確,就是請同齡人來陪衛玠玩的。所以,受邀請來的名士也就很給面子的有適齡的孩子帶孩子,有適齡的弟子帶弟子的款款而來。

  七月初二這天,天還沒亮,北邙別苑的僕從婢子就已經忙碌了起來,這次宴會事關王濟的臉面,不容有失。每個僕從都恨不能自己長出八隻手、十六隻眼睛,好不錯一絲一毫。

  也就只有衛玠的小院才會清閒到可以玩捉迷藏。

  午飯剛過,就有客人陸陸續續的到了,這些都是在北邙附近本身就有別苑、打死不出仕、自己挖個山頭就住下來的隱士,是王濟一怒之下搬來北邙後結交的名人雅士。

  如今已近下午,莫尋山的山門下停滿了高頭大馬的車影,可謂是門庭若市,賓客如雲。

  一直躲在自己小院裡偷得浮雲半日閒的衛玠,終於被常山公主挖了出來,不能再縱著他一味玩鬧了。

  常山公主的院子裡,此時還沒有什麼身份高到必須由常山公主接待的人,只有打扮一新的衛璪和衛熠。她們是奉王氏之命來陪著常山公主的,順便身負一二使命,各種插科打諢,堅決不讓常山公主聽到一二京中傳言。

  常山公主也不知道是真的沒到,還是覺得問兩個孩子沒什麼意思,從始至終都在縱容著衛璪和衛熠在她屋內胡鬧。

  衛玠進門時,正看到他八歲的姐,單手就壓制住了他十歲的哥。

  棗哥就跟個被翻過來、肚皮朝上怎麼都沒辦法再翻回去的烏龜似的,兩手兩腳不斷亂揮,卻怎麼都逃脫不了女漢子衛熠的五指山。

  “……”

  衛玠目不斜視,淡定的從旁做過,直接上前去給常山公主行禮。因為這一幕他在衛家已經見太多了,他只是沒想到衛熠在常山公主這裡也敢這麼幹。該說真不愧是從小在王家住的比衛家多的女漢子嗎?竟然一點都怕公主舅母的天生冷臉。

  常山公主也很適應這樣的場面,從容伴隨著衛璪嚶嚶嚶的委屈聲音,招呼衛玠上前,讓將離服侍著,給衛玠換了身衣服。

  “你舅舅給你準備的,說是羊脂玉色的,也不知道要幹什麼,非要你換上。”

  衛玠很乖巧的充當著人形衣架,任由將離給他系腰帶,完全沒有意見,因為不管是什麼樣衣服,都比他自己直男審美選擇出來的好看。

  背景音里,棗哥不斷求饒,衛熠卻不依不饒。

  到最後衛玠也沒懂棗哥到底怎麼招惹到熠姐了,不過,肯定還是棗哥的錯的。因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棗哥撒撒嬌就能得到、其實並不甚稀罕的東西,熠姐總會人前表現無感、人後武力討要。

  棗哥:“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阿兄我被欺負嗎?qaq”今天我穿的可是白衣,白衣!

  衛玠歪頭,抬起右手,微微握拳,給了被壓在地上的棗哥一句:“加油。”

  “……”加油是什麼啊?

  熠姐回頭,瞪向衛玠。

  “姐姐威武霸氣~\(≧▽≦)/~”

  “乖,我給你帶了糖。”衛熠心滿意足的回身,死死的壓著衛璪,很誠心的在想要弄髒他的衣裳。

  常山公主還是那麼的不喜不怒,只提醒衛熠小心自己的衣裳:“等你們玩夠了,就跟著將離先去夏亭的玉石屋,你們舅舅說讓今天來的孩子都在那邊玩。”

  ……與此同時的前廳……

  庭院深深,楊柳堆煙。賓客集賢,少長咸集。

  破格升任為太子舍人有差不多兩年之久的嵇紹,也出現在了這次清談會上。

  嵇紹是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的兒子,嵇紹十歲時,嵇康遭小人陷害被處死,嵇紹只得暫避鄉里,後來得同為竹林七賢的山濤推薦,這才得以入仕。山濤去世後,失去了儀仗的嵇紹,很快就又因為長子的去世,而被迫請辭。在嵇紹以為他一輩子就這樣了的時候,他迎來了人生的轉機。

  如今,嵇紹官至太子舍人,雖品級不高,卻能直接接觸到太子司馬衷,間接影響著西晉這個龐大帝國的未來。

  嵇紹最忌拉幫結派,一心要做個孤臣。不管是清談會,還是雅集,他都很少出現。如今冷不丁的出現在王濟的清談會上,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嵇紹苦笑,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來的。

  只是……

  “仙人在玉屋嗎?我們去玉屋吧,我們去玉屋吧,我們去玉屋吧!”偽裝成嵇紹身後一個不起眼的僕從的太子司馬衷深諳重要的話一定要說三遍的真理。

  “殿下,”嵇紹小聲道,“我們來之前不是說好的嗎?您事事都要聽我的。”

  “哦。qaq”傻太子信守承諾,很老實的點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卻充滿了失落。他根本聽不懂那些人在宴會上說些什麼,他偷溜出京,就是為了見仙人啊!

  恰好,王濟也是這麼想的,他斥資過萬,請這麼一堆人來幹什麼?不就是為了炫耀他的妹子嗎?!

  於是,很快的,清談會還沒開始,就先一步進入了王濟的正題——請大家去看看他的玉屋。

  不少人其實和常山公主是一個想法,玉做的屋子固然稀奇,但是,對於什麼都能幹得出來的王武子來說,好像也沒那麼稀奇吧?

  眾人移步夏亭玉屋,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稚童的歡聲笑語。

  各家如玉如珠的小郎君、小娘子,正在玉石與絲綢帷幔中來回穿梭。有繫著玉佩的,有帶著銀鈴的,如翩蝶在花中飛舞,似九天仙童在雲中嬉戲。清新俊逸,賞心悅目,倒也別出心裁。

  王濟昂起驕傲的脖頸,眼神中“這可不算完”的意思十分明顯。

  走近後,眾人這才發現,陽光下的玉石襯得諸位郎君小娘更加光彩照人,卻只有一位小郎君反而讓玉石因為他而顯出了更多的流光溢彩。那個小郎君只端坐於蒲團之上,未做太多動作,就已讓人移不開眼睛。

  琅琊王家來的三個郎君,加起來竟都比不過這個最年輕的稚童一分。

  有不少人都在這份美景前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他們竊竊私語,紛紛詢問著那中間坐著沒動的小郎君是誰。

  好一會兒才有人指著一直照顧那稚童的衛璪道:“那不是小二郎嗎?”

  ……小、小二郎?

  衛玠的腦海里,開始止不住的魔性循環某首從小唱到大的兒歌,小呀嘛小二郎。心裡還在奇怪誰叫這麼個倒霉稱呼,根本沒意識到,大人們說的正是他哥。

  衛玠的爹衛恆在家裡排序二郎,棗哥在家裡也排序二郎,當眾多賓客集會時,為了區分這對父子,棗哥就只能屈就衛家的小二郎了。就像是之前衛玠總是嘲笑的小五郎一樣。

  而眾人也終於明白了王濟真正在炫耀什麼。

  能得衛璪照顧的孩子,只可能有一個,衛家三郎衛玠。在別人只能被玉石襯托的時候,衛玠已能讓玉石因他而璀璨。

  誰家璧兒!

  第32章古代三十二點都不友好:

  趁著衛璪和衛熠均不在身邊,常山公主終於有了機會,從陪著她聊天解悶的世家娘子們口中,知道了一二京中的“新鮮事”。

  “衛家的四郎衛宣,你們知道吧?嘖嘖,看上去正正經經的一個人,誰能想到他和他兄長是章台的常客?”

  章台曾是漢代長安一條十分著名的街道,道路兩旁多建青樓楚館,後來漸漸的就有人開始以章台來稱呼jì館,就像是現代提起“紅燈一條街”、“歌舞伎町”什麼的,大家就能心領神會那裡到底是幹什麼的一樣。

  有個聽起來很好聽的四字成語“走馬章台”,就是被章台的隱含意思給毀了的。

  本來,走馬章台意思說的是,世家公子騎高頭大馬走過章台路。“走馬章台日半斜”,這聽起來別提多有味道了,不是嗎?可惜後來被一引申,就成了世家公子狎jì孌童、追歡買笑。再這麼形容別人,可就是罵人的話了。

  衛家四郎衛宣的兄長有幾個?三個。一個外調(大郎衛密),一個死了(三郎),剩下的二郎誰,顯而易見。

  大書法家、給事黃門侍郎衛恆。

  衛恆同學還有另外一層身份——衛玠、衛璪、衛熠三人的親爹,王家令淑的丈夫,常山公主心目中的“女婿”。

  對於任何一個岳母來說,聽到別人說自家女婿愛和弟弟搭夥逛jì院,這可都不是什麼值得她忍耐的好事情。

  但常山公主卻忍了下來,最起碼是眼下她忍了下來,因為她想聽到更多,聽聽傳言到底是怎麼說的,以辨真假。

  婦人之前聊八卦,聊到興頭上,再有一二刻意的引導,她們往往很容易就會忘形。

  這一次的八卦聊到最後也是如此,大家放開了,就全然忘記了常山公主和衛恆之間的必然聯繫。

  ——“我聽說啊,繁昌公主已經搬回公主府數日,堅持鬧著要與駙馬和離呢,甚至氣到口不擇言的與衛家二娘反目成仇,覺得是二郎帶壞了四郎。二娘的丈夫養外室,她獨自掌家、養育三個兒女不說,還要應付這麼一個不講道理的妯娌,簡直不敢想啊。”

  ——“沒事,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傳嘛,二娘已經把女兒和兒子都送回了娘家。”

  ——“娘家?衛家二娘的娘家是……”

  ——“她娘家可厲害了,我跟你說,豈是常人難惹的?太原王氏知道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再傻的人都終於清醒了,衛家二娘的娘家王氏的人,眼前可不就坐這一個。

  常山公主還是那一副不喜不怒的菩薩樣,只是快速轉動著手裡的佛珠,任由凹凸不平的麒麟眼擱著她的芊芊素手,時刻在提醒著她冷靜。常山公主天生的外貌在這種時候總會幫到她,讓她在外人眼中仿佛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全然沒管話題里是不是有她丈夫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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