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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給四叔買/我給阿爹買。”衛玠和七娘又一起迭聲道。

  “好好好,買買買!”衛府門前,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沒出息傻爹,又多了一個。

  這回輪到大書法家衛恆,不著痕跡的斜看自家親弟,嘲笑他的愚蠢了。

  老爺子衛瓘也正在門口乘車,準備前往官署辦公,對於就發生在眼前不遠處的這一幕,給出了一句精準的評語:“一對蠢貨。”

  身邊的長史很機智的默默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不一會兒,在老爺子的馬車還未走之前,衛玠身邊機靈的小僮已經跑了過來遞話,三郎君表示要給祖父買鱧魚脯,讓祖父一定要等他回來再喝酒。

  二、三月正是鱧魚脯製成的時節,肉白如雪,鮮味秀美,上了年紀的衛老爺子最好這一口下酒菜。

  晉人善飲酒,不分男女老少,不分時間年節,飯桌必備。

  老爺子表面上不動神色,只淡然的道了句“知道了”,心裡卻開始盤算著今天都有什麼公務要做。有些不著急的,可以讓下屬和兒砸們先練練手;著急的,急於表現、準備升遷的親家公王渾一定樂意代勞;難辦的苦差事嘛,就推給看不順眼的政敵楊駿那老匹夫……這樣算下來,今天好像根本沒什麼公務嘛,所以早退吧。

  他老了,本就早該到了回家含飴弄孫的年紀了。

  恩,皇上一定會體諒年邁老臣的。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第5章古代五點都不友好:

  日頭高照,藍天如洗。車馬軋軋,幔幕垂垂。

  公主的車隊從尋常巷陌,拐上一主三鋪並行的御道上的一剎那,人間煙火氣便撲面而來。小販沿街叫賣,店家笑臉迎人,文人沂水弦歌,這正是洛陽最驕傲、也最榮耀的盛世繁景。

  因繁昌公主不想大張旗鼓,便沒有安排人敲鑼靜街,只做尋常世家出遊,錦帽貂裘,牽黃擎蒼。不至於讓不開眼的宵小欺負了去,卻也沒有太過的惹人注目。煊赫的車隊完美的融入了川流不息的鬧市,好像確實變得低調了起來。

  衛玠和七娘一起擠在車窗前,小手扒著柞木木框,目不轉睛的看著緩慢掠過的街景,樓台亭閣,鱗次櫛比,亮閃閃的眼神里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不可思議。

  七娘好像在說,這青天白日下,竟然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人!

  衛玠……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驚嘆什麼,他曾生活在十幾億的人口大國,見過無數日新月異的黑科技,但他還是忍不住為眼前的奢華而驚訝。他是說,不是說三國亂世才過去不到十年嗎?他祖父是伐蜀功臣,外祖父是滅吳大將,這些戰功都是做不得假的,二老還未真老,那些曾經的戰亂動盪卻好像早已經遠去,京城一派歌舞昇平,居生處樂。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車隊還在穩健前行,旗幡陽陽,和鈴央央。

  恰有一支入城的駝隊,與出城的公主車隊擦肩而過,珠寶香料,負重累累。有大膽的胡人女孩,著輕紗,佩銅鈴,懸坐於駝峰之間,恰與衛玠有了短暫的眼神接觸。衛玠沖她友善的笑了笑,七娘學著衛玠的模樣招了招手,女孩也回了個傻傻的梨渦。

  然後,這場萍水相逢,就如註定只有一次交集的交叉線那般,相遇,錯開,最後漸行漸遠。

  哪怕公主的車隊已經走了很遠,女孩卻還在一錯不錯的看著衛玠所在的車廂,執著又倔強。她對前方牽著駱駝的大兄用胡語道:“阿哥,我剛剛好像看到了玉做的人,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幾乎變成了透明的。京中的貴人都是這樣嗎?”

  健碩高達的異服少年笑了笑,卻未信一言,只覺得妹妹又在天馬行空的胡言亂語。

  女孩撅嘴,不再多做解釋,只在心裡偷偷想著,這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是她第一次隨阿爹入京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與駱駝商隊錯開後,吃貨衛便沒再關注了。

  因為他和他阿姊七娘一樣,明顯把注意力的大半,都放在了好吃的上,酒樓茶坊,肉脯糕點,都從街道兩旁飄來陣陣香氣,引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其實那些路邊攤也不一定有家裡做的精細好吃,但此情此景下就是很想吃。

  有錢任性的公主叔母,廣袖一揮,豪邁表示,孩子看到什麼,就買什麼,咱又不差錢!

  王氏深以為然,就是這麼個道理。

  ==阿娘,你還記得你的世家大小姐人設嗎?這種陡然而富的暴發戶即視感是腫麼回事!發完這樣感慨的衛玠,默默的又把骨碌碌的大眼睛,對上了他從未見過的新奇有趣的小玩意上。

  “買!”四叔母就是這麼壕!

  衛玠&七娘:萬歲~\(≧▽≦)/~

  這種不砍價,也不問價,更不貨比三家的買法,讓購物的速度變得奇快無比。衛玠還是第一次在現實里這麼買東西……好浪費,不過他喜歡=V=。

  從銅駝大街一路買到了白馬寺前的大市。那裡熱鬧依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但是卻不及城裡井然有序,攤位星羅棋布,垂柳與桃樹相映成趣。不過這裡販賣的東西,繁昌公主就不再那麼提倡孩子們買了,因為便宜是便宜,卻不保質也不保量。

  花了這麼多年錢,繁昌公主很有自己的一套花錢原則,好比,堅決不當冤大頭。

  “花錢也有講究?”衛玠扭頭,與七娘一起回看繁昌公主。

  “花錢如果沒有講究,那和直接把自己的錢給別人又有什麼區別?”繁昌公主笑著反問。不得不說,在小孩子面前的她,總好像有著無限的耐心,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不能把自己的錢給別人嗎?”衛玠又問。

  “那你想給誰?”王氏也來了興致,放下手中打發時間的白牙籤捲軸,插話進來。自家的兒子自家了解,衛玠既然這麼問了,那就代表著他肯定有什麼想法。

  “給需要的人。”西晉有一個很奇怪的社會現象,富人鬥富,寧可把錢花在毫無意義的東西上浪費掉,也不願意多看窮人一眼。縱使衛玠家這樣自詡為清流一派的,也不會去做,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做慈善的概念。難得提起這個話頭,衛玠很努力的用一個孩子的口味,想要潛移默化他阿娘和四叔母,“金身佛祖不需要吃喝也能活下去,但普通人不行。”

  “為什麼要給那些腌臢之人吃喝?”繁昌公主皺起了眉頭,不明白是誰給了自家小娘這麼古怪的念頭。

  是的,對於繁昌公主來說,這就是古怪的念頭。

  司馬家得到天下的過程,可以說是歷朝歷代中最容易的一個了,沒有被逼無奈的揭竿起義,沒有身先士卒的南征北戰,只有從曹氏狹天子以令諸侯,再到司馬晉得到了曹魏的“禪位”,是一個陰謀走向另外一個詭計的純政治手段。當今的武帝除了伐蜀滅吳上還有些成績以外,就幾乎可以說是在祖父和父親的功績上睡過來的,所以無論是晉武帝,還是晉武帝的子女,都只能理解朱門酒肉臭,看不到路有凍死骨。

  倒不是說這些人天生就都是壞種,而是他們沉醉在這樣奢靡的環境裡,在沒有人提醒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主動醒過來呢?

  年僅三歲的衛玠也沒辦法當那個大喊大叫叫醒大家的人,但他想嘗試著換一種溫和的方式,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徐徐叫醒。

  對待繁昌公主,衛玠的答案就是:“如果我們的錢多到能隨便給別人,不就更能說明我們有錢了嗎?我聽二舅說,昔日石侍中(石崇)與王國舅(王愷)鬥富,鬥來鬥去,錢不過還是花在了自己身上,又怎麼能說明他們有錢呢?”

  石崇與王愷鬥富,可以說是西晉一個最典型的世侈面貌了。朝臣鬥富,皇帝下場助陣,哪個朝代會有這麼奇葩的情況?

  更奇葩的是鬥富的結果,哪怕有皇帝助陣,國舅還是輸了。石崇成了現下晉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第一巨富。

  繁昌公主若有所思,雖然國舅認輸了,但其實晉武帝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他才是皇帝,他應該富有四海。如果她能幫她父皇出了這口氣,開脫新穎的鬥富方法,她是不是就能給她的寶貝女兒提前討來一個爵位了呢?講真,父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趕在新皇登基之前,能撈一點是一點啊,兄弟肯定沒有父親好說話的。

  而對待王氏,衛玠準備的就是另外一套說辭了:“阿娘總說要積德,那什麼是積德呢?我私心想來,讓別人活下去就是吧。如果讓更多的人活下去,那該是多大的一份功德啊。”

  王氏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呢。

  衛玠說完就住了嘴,點到即止,他只需要在他阿娘和四叔母心中種一粒會發芽的種子,等待日後她們自己慢慢想通,覺得這就是她們認準的想法就可以了。

  “白馬寺到了!”

  衛玠最先走出馬車,在旁人的攙扶下,輕盈的跳下車轅,鶴氅飄飄,鏘金鳴玉。他抬頭仰望著眼前的白馬寺,莫名想起了穿越前,有人對他介紹過的白馬寺的景象:“坐北朝南,白馬馱經,青燈古佛,山門巍峨。”

  真是一字不錯,簡潔又凝練。

  想到那人的話,自然想起了說話的人,鼻樑高挺,雙眼深邃,棱骨如劍脊,薄唇似刀鋒,一身的腱子肉,硬漢造型帥到爆表。但那人卻是覺得自己丑陋不堪,不是謙虛,也不是審美異常,就是很認真的覺得自己的模樣不好看。

  那人曾這樣評價過自己容貌——“紅黃氣少,青黑氣多。”

  衛玠特意度娘了一下才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少有功名,老無所成。但衛玠卻覺得那人明明是鐵面劍眉,兵權萬里。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穿越之後,衛玠其實已經很少會再去想現代的人和事了,畢竟根據他多年豐富的網文經驗,他已經沒可能再穿回去了。那又何必朝思暮想,自尋煩惱呢?可是吧,有些時候記憶不由人,越想忘記的,反而記的越深。

  連那人說話時的一舉一動,都仿佛鐫刻在了心尖。

  ……

  那天陽光正好,北風和煦,房間裡的多肉綠色植物正在陽台上增添光彩。

  那人趴在他身後,指揮他刷著微博上各處風景名勝的圖片,雖然表情沉默,卻也難掩眼底里正在努力壓下的好奇與嚮往。

  所以,只能由衛玠開口詢問,步步引導。這裡你去過嗎,那裡你喜歡嗎。像是尋寶一般,好不容易才發現了那人真正的心之所系。

  “你去過白馬寺?”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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