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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鷹把米熙帶回了陳家大宅,他自己也搬了回來。「還是一起住吧。」他這樣說。米熙笑著答應了。

  他們都沒再說她中暑暈倒的事,雖然那天沒什麼太陽。也沒再提大姨媽的問題,反正一直沒來,米熙已經死心。其實檢查結果出來說她很健康這事並不出乎她的意料,但這樣她更害怕了。

  在醫院閒逛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四年前查出腫|瘤,醫生原本說好好治療至少能活十年,結果她這兩年也不知怎麼地突然惡化起來,現在情況很危險。那女生問米熙是什麼病,米熙說沒病。女生笑笑,說那就好,要好好保重身體。

  米熙很難過。她想起月老說她有三年,這三年的意思是不是也是樂觀估計?現在一年多過去了,她的姻緣情況堪憂,紅線肯定也知道了,所以,她的時間縮短了?根本不能有三年?

  米熙心很慌,雖然之前覺得自己已經想通,能對生死淡然,能接受今生再一次悲劇,可是真正擺在眼前了,她卻又害怕了。她不在了,陳鷹怎麼辦?他會難過的。米熙想到這個就很心痛,他不但難過,他肯定還會自責,可她不怪他,她真的明白他的處境和顧慮,她只是無奈罷了,就跟他一樣。

  米熙不知道能怎麼辦。既然身體什麼問題都沒有,她也無從治療解決,休息休養也好像挺搞笑,明明她這麼精神抖擻,好吃好睡的。米熙只能笑,對爺爺奶奶笑,對陳鷹笑,她要顯得過得很開心。

  陳鷹每天忙碌,周末也要加班。但他還是儘量早回家,寧可把工作帶回來忙。他沒說什麼,沒埋怨米熙莫名其妙生病,沒對她憂愁日後怎麼辦,他就是很正常地上班下班工作回家。米熙知道,他想跟自己多些相處的時間,他跟她一樣。只是他仍是理智的,這從他帶她回大宅住就能知道,顧慮仍在,現實情況仍一樣,所以就算想二人世界,他也不敢帶她回他的住所。

  米熙不介意,她希望陳鷹能知道她真的不介意,可她不能總反覆強調,那樣反而顯得她言不由衷,意有所指。她想她應該顯得輕鬆些,別糾纏這話題,這樣反而好。

  米熙現在放假,有時間。她每天會跟丁嫂一起做晚餐,做陳鷹喜歡吃的菜。晚上陳鷹在房間裡辦公,她就在旁邊練畫畫,複習功課。她偷偷畫了好幾張陳鷹。有他皺眉頭深思的樣子,有他抬眼含笑看她的樣子,還有他撫額發呆的樣子……

  她還畫了她的爹娘弟妹給他看。「這是我爹爹,他的官服是這般的,鎧甲是這般的。這是我娘。這個,我弟弟,是個調皮鬼,我妹妹,最是乖巧。我住的院子是這樣的,嗯,我竟然都不太記得這池子旁邊有沒有路了。」她嘮嘮叨叨,跟陳鷹回憶她從前的生活。

  陳鷹想看看她本子裡的其他畫,被她拒絕了。「小氣鬼。」他抱怨。她皺皺鼻子,就不讓他看。

  米熙低頭繼續畫,畫著畫著,眼角餘光感覺到什麼,她悄悄抬眼,捉到陳鷹發呆看她的目光。她趕緊裝著看向另一邊,陳鷹也裝沉思狀,沒兩秒轉開了視線。米熙沒心思畫她家鄉的宅子了,她忍不住從畫本邊上看陳鷹,她真想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要是會法術就好了,那樣她走之前就要向陳鷹施法,讓他不難過痛苦。

  米熙翻開畫本的新一頁,又開始畫陳鷹。她畫陳鷹坐在書房裡辦公,他臉上帶著笑,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淺淺的身影,表示她並不在。她畫陳鷹在個高台上講話,臉上帶著笑,台下很多人為他鼓掌,她站在台子旁邊看他,淺淺的身影,表示她並不在。她畫陳鷹在家裡廚房,有個女人站他身旁,他臉上帶著笑,她站在廚房外,幾不可見的身影……

  表示,她並不在。

  米熙忍不住抱著畫本跑回了房間,進門的一剎那眼淚奪眶而出。她想幸好她跑得快,沒讓陳鷹見到她難過的樣子。米熙鎖了門,躲進被子裡堵著嘴流眼淚。

  這天晚上米熙發燒了,她半夜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昏沉,口很渴,竟是渴醒的。她覺得眼睛發熱,吐出來的氣都是熱的,腦袋重得隱隱疼,經驗告訴她,她又發燒了。米熙不敢驚動別人,她輕手輕腳下了chuang,決定自己到一樓倒杯水,她房間裡有退燒藥,她偷偷吃上一顆,明天早上肯定就好了。

  米熙看了看表,已是半夜兩點多。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踮著腳走出去,經過陳鷹房門口的時候,聽見裡面有說話的聲音。米熙忍不住停了下來偷聽。

  陳鷹似乎是在打電話,因為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一開始聲音有點小,米熙聽不太清,可沒過一會,他似乎激動起來,嗓門提高了。

  「程江翌,你說得輕鬆。我告訴你,我做不到!當初蘇小培消失了,你過得好嗎?你好個屁!騙鬼呢!我都不用猜就知道你好個屁!我是找你想辦法的,不是讓你給我這種沒用又無聊的安慰,我不需要安慰。鼓勵?鼓勵我他|媽|的也不需要,我只需要見到月老。他不能這樣把米熙送到我身邊又把她帶走!我不接受!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找到他。他肯定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肯定知道要怎樣才能把米熙留下。」

  陳鷹的聲音沙啞,透著惱火的情緒:「怎麼會沒問題,好端端的一個人,健康得不得了,結果一會病一會病,不是你老婆你當然覺得沒問題。我想怎樣?我還能怎樣?我不知道能怎樣所以才找你。我只是想見見月老,這個要求不過分。當初是你們合計好了把米熙丟給我的,記得嗎?是你給我打電話說有個叫月老的傢伙會找我,會交給我一個小姑娘。記得嗎?你當然有責任。當初丟人給我的時候你們這麼痛快,現在我愛上她了,我想娶她當老婆結果你們給我失蹤!好!你沒失蹤,那個該死的月老失蹤!總之,程江翌,我絕不接受,我不可能接受紅線綁不上這種事,我們明明相愛,我要見到月老,你一定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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