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葉潯看得只頭疼。他哪裡是寵愛,是溺愛庭昀。

  “妹妹真嬌氣。”庭旭則偷偷地跟她這樣說。

  葉潯大笑,也不知這小傢伙從哪兒學來的這句話,“是,妹妹有點兒嬌氣,我們旭哥兒不學她。”

  “嗯!”庭旭重重地點了點頭,“妹妹還小,我是哥哥,不跟她比。”

  這就是太夫人和裴奕的老生常談了。葉潯心裡暖暖的,把庭旭攬到身邊,平日更添了三分寵愛。至於庭昀,用不到也輪不到她寵愛,某些人根本不給她時間和機會的——這個夏季,皇上循例帶著妻兒去消夏了,他便得以偷懶,常留在家中。

  邢顏每次過來,都見葉潯如無事人一般做針線、看書、寫寫畫畫打發時間,驚奇不已,問過幾次庭旭、庭昀在哪兒。

  葉潯總是告訴她,庭旭跟著太夫人玩兒或是串門去了,庭昀則由侯爺帶到書房去了。

  邢顏由衷地為她高興,“這樣多好啊,再沒有誰比你更有福氣了。”

  “這倒是。”葉潯嘴上這樣說,心裡卻道:但是生了兩個孩子的是我啊,我也很想每日陪著他們的,唉……看起來,還真得再生個孩子,到那時總能哄著一個吧。但這樣的話,也只能在心裡嘀咕,說出去怕是誰都會笑她不知足。

  葉世濤這段日子和孟宗揚書信來往幾次,又不厚道地讓手下查了查,了解了來龍去脈。

  孟宗揚起初是和柳之南一樣的說辭,後來見葉世濤問的誠,是真的擔心他,這才吐露了幾句心聲。他說之南的話也沒說錯,他們大致就是這麼個情形,原由還是以往那些心結不能打開;又說她之前是決意過個一二年就和離的,眼下肯退一步已是不易,既然以往都有錯,那就給他一段時間,看看到底能不能挽回,也看看他們當初是否真就看錯了人。

  葉世濤看著那封書信,心裡挺不好過的。斟酌了幾日,他再度給柳之南去信,表兄妹兩個書信來往了一段時日。

  柳之南見表哥是真的擔心他們兩個,有些話也就明說了,包括她覺得自己最適合孑然一身的生活,況且眼下已經賺到不少錢了,往後也不用愁沒有出路。她現在不提和離的事,是想等過幾年,孟宗揚死心了,也就刻意順利地分道揚鑣了。

  葉世濤對她直言道:如果沒有孟宗揚,那邊的人誰會容著你搶生意賺錢?如果你離開他,柳家會不會怪你不知好歹?你的祖父祖母、父母都會老去,終究會先一步離開你,到那時你真遇到什麼事的話,誰幫你?

  柳之南回信給他:“我有哥哥啊。你也是做哥哥的人。”

  葉世濤真的動氣了,耐心也告盡,回信時毫不客氣地道:“你不是阿潯,你的哥哥不是葉世濤,你的嫂嫂也不是江宜室。我、宜室和阿潯,這一生都要相互扶持。你哥哥自然還會照拂你一二,卻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不可能面面俱到,不可能在你遇事時次次及時伸出援手。你以為你是誰?重的過你兄嫂的兒女?而你這種不知好歹的貨色,你的侄兒侄女,誰又會高看?”

  他一口氣寫完這些話,還是氣不順,思忖片刻,又加了幾句:“縉喬在廣東為你做的太多了,你竟毫無察覺,著實讓我欽佩。依你這般的遲鈍、愚昧,真沒人暗中相助的話,怕是早已賠的血本無歸。”話已說到這地步,也就不介意將所知的都告訴那個笨丫頭,“就連你在京城的香露鋪子,如果沒有縉喬從初時就幫你,你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回本獲益?柳之南,縉喬有不足之處,我從不否認,但他對你那份好,這塵世中你再找不到第二個。我再看兩年,如果你依然如此,我會勸他休妻!不必回信。”

  錦衣衛就是有這點好處,知道的太多。正是因為知道孟宗揚不聲不響做了很多事,才真正的心疼起這個表妹夫來。也是因為這心疼,才將連妻子、阿潯都沒告知的一些事說給柳之南聽。而告訴柳之南的這些,不過點滴而已。

  他知道,孟宗揚自然是不願不肯說這些的,他說了,他未必感激。

  不管那些,他覺得應該讓柳之南知道。

  如果柳之南依然不在意,那麼……孟宗揚也真就不需再珍惜這樣一個女子。

  在他看來,柳之南沒心沒肺的程度,比當初的他還要惡劣。不知珍惜,對成家這件事連一點點的責任心都沒有。總得讓她明白,她是有多不知好歹。

  秋季,裴府又添喜事,是一件讓葉潯一頭霧水的喜事:裴奕升官了,任兵部右侍郎。

  按理說,裴奕今年才二十歲,繼續熬資歷才正常,皇上卻將先前的兵部右侍郎外放,提拔了他。反常得很。

  她忽然想起外祖父對她說過的話。

  外祖父說,裴奕三二年就能讓她安享榮華。她若有所悟,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又怎麼能高興呢?皇上的破格提拔,一定是為著日後要用他,而且還是大事。

  只要是大事,就會承擔天大的風險。即便是對裴奕的能力深信不疑,還是會揪心不已。

  他不再是前世那個寂寞孤絕的男子,他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她容不得受不了他出哪怕一點點閃失。

  可是為了一生,他要成為裴奕——不是皇上器重的少年得志之人,不是柳閣老的外孫女婿,只是裴奕。

  亦是為了一生,她要陪伴並支持他,要成為他裴奕的夫人,而不能一直是柳閣老的外孫女。

  暗自愁悶了兩天,也就想開了。他這樣的男子,骨子裡流著豪情或殘酷的血,不讓他到危機重重的地方去溜達一圈兒,他怎麼能甘心?

  該以他為榮才是。

  一直感覺不大好,一直寬慰著自己,只等著皇上懸在她頭上的那塊大石頭砸下來。可皇上偏偏不讓她如願,事態讓她繼續的雲裡霧裡:

  立冬之前,皇上集結精兵十萬;立冬之後,下旨著裴奕帶兵去往西域,給出的理由是要確保與西夏的戰事必勝,並且西域兵士苦戰一年,不乏傷病者,需得支援。而之所以要裴奕前去,則是要他到軍中歷練一番。

  朝臣也好,葉潯也好,覺得不對勁,可又想著是在情理之中,便願意相信。

  誰都希望戰事早些平息,誰都不願在狼煙戰火的陰影下度日。

  裴奕離京之前,葉潯什麼都不問他,只是溫言叮囑他到了西域之後要注意哪些事,又列了一張藥糙單子,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她幼年在西域長大,對那裡的風俗氣候很了解。

  相比較而言,裴奕比她還要傷感些。不放心母親、妻子,捨不得一雙兒女。可有些事,是義不容辭的,一定要做。

  離別的日子如約而至。

  庭旭和庭昀還沒醒,尤其庭旭,後知後覺更好。

  葉潯陪著裴奕去往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一直噙著眼淚,仔細叮囑了一番,末了,讓葉潯送送裴奕。

  走向垂花門的一路,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不需叮囑她什麼,她一向謹慎縝密,又有兄嫂幫襯,不需擔心。

  她也想與他說點兒什麼,卻是喉間發緊、心頭苦澀。

  卻都極力隱藏下了心緒,對視時,總是給彼此一個笑容。

  到了垂花門外,葉潯停下腳步,“我就送你到這兒。”送得再遠,終須要道別。

  裴奕頷首,“等我回來。”

  葉潯微笑著輕聲道,“我會照顧好娘和孩子,你只需平安回來。我等你。”

  裴奕將她擁到懷裡,用力地抱了抱,“回去吧,早間天寒。我走了。”語必放開她,轉身闊步走遠。

  葉潯緩緩轉身,慢吞吞回到房裡。

  裴奕這一走,庭旭一時接受不來,起初兩日總是問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小臉兒上儘是落寞。兩日後,心火所致,竟病了。

  太夫人又是想念兒子,又是心疼孫兒,守著庭旭沒少掉淚。

  葉潯神色如常,請太醫來看了看,沒用藥,自己親自打理庭旭的藥膳。庭旭好了之後,又鬱鬱寡歡幾日,才又似以往一般生龍活虎的。

  對於葉潯來說,兒子還好說一些,難辦的是庭昀。

  庭昀被裴奕寵得養成了壞習慣,每晚都不肯好好睡覺,奶娘或是葉潯抱著都沒用,哭累了才睡。

  這情形維持了幾日,葉潯險些心力交瘁,後來索性由著女兒哭,自己只是把她放在身邊,輕輕拍打著。要是裴奕在家,他也會一點點幫女兒改掉這習慣,但他離京了。她每日要早起晚睡的打理諸事,沒有裴奕那樣的精力;由著奶娘和裴奕一樣嬌慣女兒,女兒日後不會與她親近;太夫人近幾日本就睡不安穩,決不能麻煩的。想來想去,也只能這樣,再心疼也要為了日後心狠一時。

  那些日子的晚間,葉潯咬著牙聽著女兒哭,自己死命忍下淚水。

  可以因為感動、喜極落淚,卻不可以因為遇到的波折落淚。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