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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玉眼見道之蹙眉不語,還以為她因太子上門為難,因而笑道,“可是不願見?我幫你打發了便是。”

  道之搖搖頭,在面對情感問題時,她跟娘親林訣一樣坦誠直接,“不用。說清楚也好,省得以後見面尷尬。”身為寧王妃為避嫌不肯見面也沒人挑理,但青玉和太子同朝為官,總不好讓青玉擺出長輩架子趕人再留下什麼齟齬心結。

  梳洗打扮妥當,與青玉一道去往待客的廳堂。

  素與青玉交好的幾位貴人悉數上門道賀,正坐在一塊兒喝茶閒話。晉王和榮郡王都是太子的叔輩,竇江則是太子親舅,就連臨時被抓了壯丁陪客、瞧著最是開朗可親的路柔,太子都得叫聲“世叔”。就在這一群難對付的長輩包圍之下,太子神色溫煦有問有答,可謂遊刃有餘。

  借著青玉的手段,道之趕路時有直播看,嘴巴也不肯閒著,先評論太子,“幾年沒見,他柔和好些,”隨即這注意力便換到了晉王身上,“知道自己皇位無望,我怎麼瞧著他像是放下心事似的,自在許多?”

  “我跟他皆是庶子,大周立國百多年,歷經六帝,未有庶子即位。老三拼死拼活,把多年積攢的保命手段全拿出來掙了個擁立之功,也只不過想把他母妃接出宮來好生孝順,再將這份富貴平安傳給兒女罷了。”青玉遙望宮城方向,“你知道太后是個很不肯安分的。”

  太后為人刻薄,容貌雖好卻不得寵。先帝當年親口說過:若非為平衡朝中勢力,也輪不到她做皇后。萬幸今上是由皇祖父皇祖母教養長大,與母親並不親近。再加上生母為邀寵不擇手段,其間還多次牽連坑害過自己……可想而知,如今帝後對太后絕非真心恭敬和孝順。

  太后戰戰兢兢十幾年,怎料兒子即位之後手中權力還不如往昔,心中怨恨幾可滔天:青玉生母林貴妃早被先帝賜死,而青玉乃是玄天派掌門,她不敢輕易招惹,自然是把賢太妃晉王母子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要命的是,大周朝只有生母位份為妃的皇子才有可能封王,且親王郡王若無戰事並不就藩,只能老老實實的蹲在京城,如若賢太妃晉王母子真惹得皇帝遷怒,那真是想躲都沒地方去。

  “不怪晉王忐忑不安,誰知道皇上有沒有借著太后的手收拾功臣的心思,”道之長嘆一聲,又皺起眉頭,“莫非賢太妃篤定你對我們竺家的情分與眾不同,才想娶我做兒媳婦,以為將來晉王處境艱難你總不會坐視不理?”

  青玉欣慰非常,“你終於想明白了。”

  道之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宮裡貴人們的心思豈是能隨便揣摩的。”

  青玉大笑,“咱們不怕。遇見了,想說兩句話便聊聊,懶得搭理行了禮就走開去,誰還敢搬弄是非到我頭上。”

  道之挽住青玉胳膊,“我太樂意跟你討主意了。”

  這馬屁拍得青玉渾身舒慡,“玄天派門規不過八字:重情重義,以直報怨。皇祖父最疼皇兄,但又怕把嫡長孫寵壞了,便把我拎出來磨鍊磨鍊他。皇兄與我本無甚衝突,長輩的心思我倆又不是一無所知,因此我們兄弟兩個雖然絕對提不上親厚,但還不至於樂見他焦頭爛額卻袖手旁觀或是乾脆落井下石。三弟自小便與我親近,他看似不著調行事卻還算有分寸,況且堂兄弟們十幾年間死的死,瘋的瘋,我更想讓三弟能平安後半生。但若他哪天真不曉事,你拿出嫂子的架勢來收拾了便是。至於老榮跟老成,他倆以後少不了來蹭吃蹭喝,你不用和他倆客氣。等過幾天你爹醒了,大伙兒湊在一塊,過逍遙日子是我所願。”

  道之明白這是交底了:總結一下就是,他跟皇上不投脾氣,晉王是弟弟他要照拂,但要是惹了自己該打該罵青玉絕不多嘴;老榮和老成,說的是榮郡王和成親王,前者執掌宗人府,後者則是唯一擁有軍權的藩王,再加上自家爹爹……青玉在人世間也只有這三個朋友。

  二人有說有笑,繞過抱廈,正撞見等在庭前走廊上的路丹——道之這位便宜繼父在炎炎夏日周身依舊縈繞縷縷寒氣。

  青玉就站在身側,道之便按著見到小叔子行了平輩之禮。

  路丹頷首回禮,又勉強擠了點笑容出來,“這兩年太子一直寫信給你,全被我扣住了,你心裡有數就好。”說完轉身就走。

  道之眉頭擰了又松,沉默半晌才道,“原先青玉哥哥你說他好話我還不肯信……”

  青玉乾笑兩聲,兄弟與媳婦不合自然家宅難寧,他也勸過道之替小師弟說了幾句好話,但媳婦聽不進去他也沒法,畢竟路丹高傲冷淡說話更是硬邦邦,實在讓人難以親近。

  道之垂眼又道:“他這麼怕麻煩的性子,哪會管誰與我往來。娘當時重病神情鬱郁,他主動要和娘說話,那次密談之後,娘便換了副心事已了的滿足神情。想來定是他跟娘和盤托出,娘知道青玉哥哥你會醒來,定能用心照看我,而爹娘不在無依無勢,我若再進宮自然無緣太子正妃了,所以……娘親特地囑咐他不讓我再與太子有任何干係,再說有青玉哥哥你撐腰,也不會任人欺負。”言畢道之望向路丹離開的方向,一副良心發現的模樣,“我還是對他好點吧。”

  青玉捏捏道之小手。他很能理解道之,一個與親爹差別極大的男人從天而降成為自己的繼父,道之不牴觸不抗拒那叫天方夜譚。

  丫頭們挑起帘子,道之姍姍來遲,剛一邁進門來便福身賠罪。雖然還未成親但聖旨已下,晉王榮郡王起身還以待嫂之禮,竇江路柔笑眯眯的也跟著湊熱鬧,而太子略作沉吟之後躬身且面帶恭敬的喚了聲,“二叔、竺姑娘。”屋裡立即漫起了股酸味兒。

  青玉大將風度十足,笑著請兄弟們落座。

  道之心道:虧我剛才還誇過你。太子幼年經歷與二叔青玉相似,因而經常拿出來比較:都是跟在戎馬一生的外祖父身邊長大,為人行事都帶著幾分武人的坦蕩與豪放。差別在於先帝並不偏愛英勇正直的青玉,但今上卻對太子這個文武雙全的嫡長子寄予厚望。有沒有親爹寵愛行事風格必然差了不少,只是太子鬧出這齣倒未必是想與青玉為敵,而是不甘心想了好多年的媳婦歸了別人。

  眼見著小叔子們眼睛亮晶晶的全等著看笑話,道之抿嘴一笑,“王爺,借您書房一用。”

  望著道之帶著太子消失在走廊盡頭,榮郡王捧著滾熱的茶盞一時都忘了放下,“我這是眼花了麼?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仿佛林訣回來了。”

  林訣的粉絲遍天下,一句話引得了在座諸多共鳴,青玉聽著眾人談論,心裡琢磨的卻是道之剛剛的身影與當年拒絕他的林訣完全重合,他不由對自己的大侄子添上幾許同情。

  不多時二人歸來,太子雖有沮喪但整體狀態尚好,其後言談行至並無半點不妥,唯獨離去時兩次三番回顧道之,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青玉不見著惱,面帶微笑自自然然的牽住道之的手。榮郡王、竇江、路柔三個看向道之的眼睛裡滿是友善之意。

  晉王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一陣陣頭疼:他敢向道之下手,無非是因為二哥是真君子,無論成與不成都不會他與自己多做計較,而道之這小丫頭自小父母寵愛順風順水能有什麼手段,給她吃個啞巴虧又能如何?可現在他孔青爍覺得自己錯得離譜。想起十八歲的林訣就不僅婉拒還讓青玉心甘情願的給她看孩子,孔青爍只得在惆悵中長嘆:龍生龍鳳生鳳,當下這個梁子怎麼解開喲……等哥幾個再坐回來說話,因為沒了外人大家就直奔主題了:婚事怎麼辦。青玉給了個中心思想:我老喜歡我媳婦了,你們看著弄吧。

  蹭了頓飯後,晉王與榮郡王二人先後告辭。一個時辰之後,榮郡王帶著為寧王府精心挑選的僕從侍衛再次上門。道之將替下的侍女男僕分門別類或賞了銀子打發或直接攆走,再按著名冊重新調度,外院有空缺直接補足人手,又親自挑選了內宅丫頭,最後對著新人訓話,安撫老人,管事的又帶著新人老人分撥磕頭又免不得些許打賞……種種繁雜之事竟處置得一絲不亂。

  榮郡王聽說,不免羨慕青玉道,“天下掉下來個媳婦,有才有貌還難得的賢明,你倒是福分不淺。”

  青玉擺擺手,“你嫉妒我可以直說。”

  忙活了一整天,道之已經懶得再說話,偎在厚厚軟墊上捧著個繡架趕工。晚上乃是青玉專陪媳婦時段,自然靠在她身邊端著朝廷的邸報當笑話看。小狐狸跑腿兒回來也累著了,坐在冰盆上複習起這幾天師父傳授的內容。

  “咕唧”一聲瞬間打破了滿屋的寧靜安詳。小狐狸揉揉自己的肚子,面帶羞澀,卻沒挪窩,昂頭挺胸的繼續練功。

  道之把繡架丟在一邊,“弄點夜宵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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