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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宵回去時,時辰還不算太晚。
——三日後
因為登基大典,鳳清被迫半夜就起來,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又叫人折騰了一遍。他覺得這真像新嫁娘上花轎的前一夜,梳洗穿戴無一不細緻。
等到折騰完,一個早晨就這麼沒了。好在接下來就等正午登基禮,之後祭完祖,登基禮也就成了。
正午,驕陽如火。陽光普照,光線透過雲層,層層折射。鳳嶺百里方圓,高峰低谷,溝壑平地,薄霧瀰漫四方,鳳嶺最高的山峰周圍,漫山遍野的人歡呼不斷;峰體周圍的空中,雲霧飄動,藍天艷陽,四處飄了人,或是渾身似火,雙翼輕振的美麗生物,鳴聲清脆而動人。
高高的天空中,白雲成梯而下,雲梯于于半空截斷,輕微彎曲的雲梯兩側,是清一色黑衣的守衛,兩列人順梯浮空,直至梯頂平台靠前。
所有族人難得齊聚,所有人都在展現他們的熱情與誠懇,對於這位等了萬年的鳳主。
在這一片喜悅而豐富的天空中,兩彩鳳遠遠振羽而來,絕美華麗的身驅占了大片天空,有女白衣動人,彩帶飛舞,整長長兩列,一火紅的身影於那人鳳之間娓娓而來,紅袍飄動,長發如墨,額間一豎朱印,更添風采。
那人便一步步,腳踏虛空而來,直踩上雲梯,步步往上。
雲梯的盡頭,大長老手托一柄權杖,權杖象徵著尊位。一人高的權杖,自下而上越來越粗,威嚴非常。
鳳清直步至雲梯頂的平台。
待行至平台中地,蒼老的聲音響徹四方,“行禮——”
聲音響徹四方,所有人與鳳朝著高台低垂了頭。明明簡潔的動作,卻肅穆而神聖。
蒼老的聲音又唱:“今,吾族第十代族長繼位,為神鳳一族鳳主!”
“授,靈杖!”
一身紅衣的人伸出雙手,老人將托住的權杖單手高舉,下一刻,一束紅光自天空穿過雲層而下,落在一身紅衣的人身上,完全籠罩。與此同時,權杖上端一枚朱紅寶石一改此前灰暗,明亮通透而泛光,一束細小紅光發出,正融入一身紅衣的人的眉心。
俄而,聲音再次響徹四方,不是大長老,而是所有人與鳳:“鳳主在上!”
大長老放下手,緩而穩行至鳳清身前近處,雙手將權杖交予那手中。
自此,禮成!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一幕。
包括因縱火燒了半條鳳嶺,被抓來關著,正等候發落的幾人。
第93章 第93章
靈藤牢內,鬼九哽了哽喉嚨,終於忍不住了,“我看那人怎麼那麼像閣主?”
方臨更直接,“夫人他……真是不簡單。”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著為什麼這個他們要救的人反而成了綁架犯的統領者。
還是鬼九忽然想起來,“既然閣主都成他們鳳主了,那咱們是不是不用忙活了?”
此言一出,當下獲得兩枚鄙視的目光,廢話!用你說!
不得不說,這麼一圈兒折騰下來,三人腦細胞都死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是表現得傻愣些,那是輕的。
懸了兩個月的心落回肚裡,三人都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但同時也確實是鬆了口氣。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遠方,眾人已經調轉方向往神壇的方向去了。
祭祖也是一大重要程序。
在鳳嶺的中心禁地,巨大的藍色池子前,聳立著整整九座神像,每一座都有百人堆積大小,其中有人形,也有鳳凰原形,那便是洪荒初起時至今的九位鳳主。
據大長老說,待登基典禮之後,鳳清也將有一座。
鳳清孑然而立,站在入口第一座人身石像前。按順序,這便是他的上一代鳳主了。石像是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面容端的是俊美無濤,頭上一頂樹冠,嘴角可見隱約笑意。
竟是意外的叫人倍感親切。
鳳清知道自己是這個人帶回鳳族的,看著石像,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在他眼裡,這座神像與其他神像並無任何特殊。
在大長老的指引下,鳳清來到最里的第一座神像面前,持了一支香拜過,然後將香插到神像前的香壇中。
挨個把九座神像見過,又被叫飲了鳳池水,再見天地自然。待將所有程序走過,日頭已偏了西,又是一日時間結束的宣告。
因為今日日子特殊,所以直到夜幕降臨,今日的鳳嶺直到月上樹梢,仍舊熱鬧得緊,所有人皆一片沸騰。
可這熱鬧是並不屬於外來人的。
關押犯人的山壁上,有三個身影靜坐靈藤牢內觀想,在這樣一個夜黑風寒的時候,這陌生的地方若還有些優點,那便只能是這裡充沛的靈氣了,這裡的靈氣充沛而乾淨,對修煉助力可是不小。
直到一人的出現。
“三位別來無恙啊!”
鬼九最先睜開眼,第一眼便與來人對了個正眼。靈藤外,一人浮空而立,藍衣颯颯。
自從已經知道這些人可能不是敵人,鬼九表現挺淡定,“閣下是?”
外面人樣貌出色,藍衣簡服,氣質儒雅平和,並不會讓人無由生厭。
方臨也睜了眼。
“在下池宵,鳳族第十長老,如今負責照顧殿下。”池宵笑得挺和氣。
鬼九本來挺淡然,可聽到這句話後再也淡然不了了。
“喂,你,你,你說的殿下是不是白日裡那個?”
“白日裡那個”太有標識性,但凡帶點兒腦兒就聽得出鬼九指的誰。池宵於是道:“正是。”
鬼九形象也不要了,老天有眼,他終於用不著在這鬼地方呆了。
他從地上站起,“這位公子,能否請公子為我們通傳,我們認識你家殿下。”這明顯是忘了現下處境了。
可忘記的卻似乎不只是他。
池宵一笑,“我知道。”
他對前半句作了回答,卻未理會後半句。
鬼九差點沒把兩行淚激動出來,“兄弟,老……老夫的後半生就交給你了!”
池宵聞言,只輕笑一聲:“聽說,鳳嶺外邊那把火,是你們放的?”
一邊,方臨微皺了眉,他起身,一張冷臉不變,可還是看得出歉意,“那火,的確是我們放的。可的確並非故意,我們確實有急事,望公子不計前嫌,替我們請一下夫……你們殿下。”
方臨本來是要說“夫人”,可到底及時住口了沒叫出來。不然到時就別想著人給不給叫了,關心一下人家會不會讓你見到明日太陽比較現實。
可是還是晚了。
但凡換一個人來,結果雖註定夭折,但也不會折得這麼快。
池宵恨極了鳳清的那段過往,恨極那個給了鳳清那段過往的人,這一聲“夫人”,於他便是那把剜在心口的毒匕首。
只一瞬,他仿佛換了個人,語帶嘲意,“你們想見殿下?這怕不能,殿下何等身份,豈是誰想見就能見的?更何況,還是三個燒山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