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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珉從回憶中回過神,察覺自己也快潸然淚下趕緊用手抹去。“咋了?”他一發聲,嗓子啞啞的嚇了一跳。

  潔淨的手帕出現在他眼前,秦桑安慰道:“擦擦吧。人去了求得了永久的安寧,哭喪著臉祖宗也不願見著。”他平靜的聲音撫去南珉心上點點滲透出的淒涼。

  “年紀大了,心都不硬了。唉……”他哀嘆,說的小輩心上一涼,又是散不去的悲傷。

  秦家祖先的墳墓在山頂上,沿路生長了枯黃的糙根,點點剔透的晨露留待在上面,泥濘的路上有著路人走過後深陷下去的腳印,順著蜿蜒的小路見到的兩旁地里栽種的許多橘子樹,季節一到只要上山你就能見到每棵樹上都是結滿了果實。偶爾走過別人家祖先的墳,許是未時常打理雜糙橫生。

  這座山不大但風水好,秦家祖先的墓碑都立在山頂的一處空地,塊塊墓碑都是被風吹雨打過的痕跡,走在最前頭的秦申先到那兒,越走步伐越蹣跚,秦申心裡發酸,想著以前的日子和現在,有兒有孫了,他老淚縱橫。哆哆嗦嗦用生了老繭和紋理的手抹去眼淚,看著墓碑啞啞道:“兒孫看你們來了,過年了,你們好不……”

  辛酸的不行了,那話聽得走過來的後輩們都覺得傷心。每年上亮時,最怕的就是老人觸景生情,到時又不好過了。南珉心疼自己的君郎,鬆開扶著四喜的手走到秦申身邊,手摸上他的背輕撫著,幽幽一嘆:“每年都這個樣子,哭啥呢。爺、父親他們都看著的,別哭。”

  秦申擦擦淚,點頭:“不哭不哭。來,都給先輩磕頭,把蠟燭點上,酒肉都拿出來。”他轉頭向他們揮揮手,讓他們過來。

  秦耿和秦輦、秦桑把背簍都放下,聽著父親的吩咐把東西取出來,四喜則去扒墓碑旁的雜糙。秦耿拿出一卷鞭炮,走到一邊拿出火摺子點燃,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炸響了這陰暗又靜寂的天空。

  秦申南珉燒紙錢,小輩們便按照他們說的跪下磕頭。“要許願,磕的時候在心裡說說你想的,祖宗會保佑你讓你實現。”

  “四喜,磕響頭,讓祖宗保你們父子平安……”

  “是。”四喜依言磕了三個響頭,同時在心中許願,願祖宗保他們一家都平平安安,團團圓圓。

  看著他磕完,秦申對點紅蠟燭的秦桑道:“你也去,去磕頭。你爺以前最疼你了,好好叫一聲,說說你過的好不好。”

  秦桑點頭,把蠟燭插進泥土插穩後退開兩步跪下,兩手扶地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又盯著墓碑叫:“爺。”似是回應他般,吹來一陣風,燭火搖曳,紙錢掀起。他動也不動平靜的繼續說:“來是秦家骨肉,去時秦家煙魂。父親爹爹、哥哥們,我都孝敬一生……”求的安心,求的圓滿。

  擺好東西後,秦申拿出酒,給每塊墓碑都擺上只小酒杯,每個杯都倒滿了酒,他們一家六口人都站著,手裡齊齊拿著酒杯往地上一灑,敬祖宗。

  山上其他地方有祖墳的人家也開始放鞭炮了,漸漸人多了起來,能看見樹林裡背著背簍三三兩兩行走的人領著小孩。

  收拾好東西,秦申又對著墓碑說了一些話,感嘆一番,告知了秦桑的婚事後,便要下山了。

  清風送人,不遠處的糙叢間有一枝淡白的小花盛開,歸人歸去。

  留下一首小詩:

  糙糙隨時事,蕭蕭傍水門。濃陰花照野,寒食柳圍村。

  客袂空佳節,鶯聲忽故園。不知何處笛,吹恨滿清樽。

  一路下山回來,碰到了前天拌過嘴的人家。天真的小孩樂樂的叫叔伯哥哥,夫男笑著對他們說:“上完亮了?”

  南珉跟他搭話,摸摸小孩的頭,稱讚了一聲“乖”,道:“剛回來,你們呢?”

  “也上完了。那邊泥巴多,都沾泥了。”夫男笑眯眯的說,他們家祖宗埋在另一座山上,地方不同。

  小輩們走在前面去了,夫男並排和南珉走在一起:“阿珉,那天多謝你啊,不然我們……”

  “你客氣什麼,不吵了就好了。讓你家那位有空閒了就找我家的喝喝酒。”南珉笑道。

  夫男愉悅笑,點頭稱是。

  “聽說四喜有喜了,還好麼?我殺只雞給他補身子吧。”

  “不急,他要吃的多的是,慢慢來,沒有了我再找你要。”

  都是相熟的,相處的好,也便不多客氣了。

  走到秦家,兩人在道別後,南珉推門進屋道:“忙了一天了,都去歇歇吧,剩下的我來做。”

  “我們又沒忙,都是阿爹您忙的,您去歇歇吧。”四喜勸他,他休息的時間多,這時精神好了不少。

  “去吧阿爹。”秦桑附和道。

  秦申見夫男猶豫,眼角卻是掩蓋不住的疲色,於是做了主拉著他要回房教訓他:“都累成這樣了,剩下的有他們,你放放心,回屋歇著去。”

  “唉,你別拉我,我曉得走啦。”南珉嘆聲道,腳步仍跟上秦申的速度。

  秦桑和四喜在旁邊露出淡淡的笑意,待兩人走遠了才道:“阿爹和父親感情真好。”

  秦桑點頭。相濡以沫,哪能不好。

  院子外天大亮,不一會兒微微露出太陽,光芒溫暖打在門上透過窗紙,染上淺淺的色彩。

  38、柳圍村

  正是春色明媚的二月天,樹枝發芽遍地青糙小野花。村里人家背著背簍行走,像是剛趕集回來的,買了許些東西。天氣不冷,微有陽光,穿的也並不單薄,田野里有人趕著牛在犁田、播種。

  秦桑剛從山上回來,他背著個小背簍慢慢走著,裡面放著一把鋤頭、糙帽、裝種子的小布囊,再上面是剛擇下來的新鮮蔬菜,。

  他起的早,天氣回暖後就不大愛躲在被子裡賴床了。

  山上新開墾的地已經播了種,自從這種技巧熟能生巧以後,收穫也越來越好,不像開頭那麼繁盛,倒是現在他都會請家裡幫工的人一起擇菜然後放到板車上,讓人拖到集市或城裡去賣。

  菜都有一些新品種,有些是從其他國家傳來的,有些就是罕見的。他去周醇良家的書房裡找了些有關的農書,再不懂的便跑去問人家,讓干農活的人幫他看看教教他。

  新蔬菜一出來,他先給家裡人吃著看,又讓他阿爹給其他人家送去,待其他人慢慢熟悉這品種後便請人先帶到城裡去賣。

  之前也是不怎麼成功的,但他也想好了方法和對策,先讓人拿去城裡的酒樓里賣的試試看,又不深不淺的吹了一番話,誇大了些,但實際上還是有那麼回事的。說是哪種菜珍貴,對身體有益,夸菜適合哪些官家吃有面子,能引來眾人青睞等等。

  總之話都是提前和幫著賣菜的人說好的,也不覺得有什麼差錯。賣菜的人是家裡的幫工,人極好的一位君郎大叔,會說話,嘴皮子厲害。這人還是秦申知道他的想法後跟他提的,之後秦申倒沒出面,只讓他自己去找人說,能不能得人答應全看他自己。

  秦桑也不說什麼,他知秦申是不想什麼事都幫他讓他不能獨立解決,於是尋了個時間和機會,趁君郎大叔幹活累了找水喝的時候給他倒了碗清酒,說三兩句話後他才慢慢把菜的事情講出來,模樣乖巧又懂事,君郎大叔早知道他東家小兒的厲害,問問細節後便答應了。不過也是先試試,不行的話他便和秦桑再商量辦法。

  秦桑跟他先說好了,開頭他幫他賣菜得的工錢是五五分,等生意好有人買,那麼到時候再把工錢細算一下,畢竟人家是再外面跑的,不像他只待在家中看看菜長的如何,靜等君郎大叔回來匯報情況。

  大抵是他和君郎大叔先說好的話讓酒樓老闆心動,便選了一樣菜先做的吃嘗嘗味道,把罕見的品種說成是珍貴的,又比較適合富貴人家吃,所以買下一些,說若真有人喜歡,以後就找他們了。

  剛開始時,酒樓里也不太會知道哪種菜怎麼做,秦桑都是先和君郎大叔把做法寫在一張紙上,一次只推銷一種菜品,並且也只寫一道做法。

  給了酒樓的廚師,老闆在酒樓外立了個牌子,意思也是推出什麼新的菜式,更是將秦桑的說法吹了一通,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這般熱鬧之後也有人要試試這種菜了。漸漸的,越來越多人去嘗,生意比往前更好,酒樓老闆便找了君郎大叔,說以後如果有什麼好的,新的東西都往酒樓送吧,別給人家了。

  回村後,君郎大叔都同秦桑講了,又問問他的意思。

  秦桑沒允,好東西總不得只一家有,若真是這樣,到時不知該出多少紕漏。後來幾天,他先讓君郎大叔不回酒樓老闆的意思,新的菜也給其他酒樓送了去。因是先讓前面的打出了名堂,後面的酒樓爭著要買,秦桑按著原價賣了。

  前頭的酒樓叫做茴東樓,老闆是個胖人,笑呵呵的模樣顯得幾分商家的jian詐。他在第三天聽夥計說,百姓村的那戶賣菜人家把新出的菜也都給其他酒樓賣了,生意搶去了大半,他皺著眉問夥計,賣菜的人家住在哪裡。得知後便讓人駕馬車,他親自去趟百姓村說事。

  酒樓老闆其實很不開心。坐在馬車裡也是一臉不郁的神色,到了百姓村後,他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賣菜的君郎是給一家大戶做幫工的,便又去找他。

  君郎是個中年漢子,口直心快的,日子磨了他好多年,也學會一些心思,講話也不那麼容易得罪人了。

  酒樓老闆找到他時,他正在田地里,活干累了一屁股隨意的坐在地上,和旁邊一起的人拿了碗倒水喝。

  見到不遠處慢慢朝他這個方向走來的人後,他站起來驚訝又熱情的打招呼:“江老闆,您怎地來這裡了?找誰啊?”

  酒樓老闆站住,眯了眼看他,慢聲道:“朗大有,我是來找你的。”

  叫朗大有的賣菜君郎一傻,他一手摸腦袋一手擦汗,愣愣問:“找我幹啥子?咋了,您啥事啊?”

  酒樓老闆見狀一笑,下一刻又變了臉色冷道:“裝傻!”

  朗大有確實在裝傻,只是沒想過會是江老闆來找他,他是聽了他東家小兒的話做事,事主找上門了,他不裝不行,他還聽東家小兒說過,要賣關子要吊人上鉤,不怕得罪人就怕不會。那時東家小兒坐在石凳上握筆寫字,一臉嚴肅又正經的表情,他當時就覺得東家的兒子好厲害,說什麼都是道理。

  朗大有不肯承認酒樓老闆的話,似好欺負的樣子對他說:“您彆氣,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喝點水吧。喝點水我們再說,您問啥我就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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