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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踏出了一步,又踏出了第二步,雖然已經是春季,但是她現在卻好像行走在冰山雪地之中,雙腿好像浸泡了冰水,因著寒冷發出劇烈的顫抖,讓她渾身發軟甚至站立不住。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思維也被誰篡奪,只剩那個可怕的念頭在自己的身體裡纏繞,三步四步,終於她好像四肢都被操縱,突然奔跑了起來,抬起的手重重地刺下。

  溫熱的血像迸發般濺在她的臉上,她看見那雙漂亮的眼中閃過的難以置信與鋪天蓋地的悲傷。

  匕首就這麼從手中滑落在地,雖是掉在土壤之上卻發出沉悶的響聲。

  白靈的雙手沾滿了鮮血,雙手已空卻發出劇烈的顫抖,她不敢再看任何人,突然就渾身發軟跪倒在地上,但是她的腿與她的手好像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她自己,最後她整個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動力,癱倒在在了地上。

  他會殺了她吧,就在前一刻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他不會容忍這種背叛的存在,在這種背叛之下,什麼情情愛愛都會被輕易的吞噬。這樣也好,他若是真的現在就一掌解決了她的性命,她才覺得自己手上的鮮血不至於蠶食了自己。

  但是沒有。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不動了,沒有打鬥沒有叱罵沒有言語,一切都歸於平靜,但是這個平靜又好像是墜入深不見底的冰潭,讓人渾身發涼。

  “你……”那聲音裡帶著滿滿的難以置信,“你就這麼討厭我……”

  白靈猛地抬起頭,不知何時湧出的淚水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看不清那個人的表情。

  “天下人都想殺我,但是我沒想到,你也想殺我。”

  不是的!

  “你對我的好都是假的?你與我的相處與我的情膩都是在騙我?”

  不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頭上的人好像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他突然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肩骨處被刺傷的地方因著這劇烈的笑湧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衣衫,“這麼看來我真是個笑話!”

  “不是的……”她的嗓子終於發出了聲響,但是她沒資格和他說話,在他的面前自己再沒有地方可以立足,她無權否認任何事情,也無權表達自己的任何看法。

  “不是的?”他仿佛瘋了一般,露出可怕的笑容來,眼中卻潮潤了,“如今你告訴我不是的?你把我當傻子嗎?是啊,我在你的面前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從來沒有人會讓我這樣失心,那現在我將自己的性命送給你,你何不就這樣了結了我,還留我半條性命做什麼,讓我繼續可笑地活著?”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讓你殺他。”

  笑聲突然停下了,他走到她的面前,緊緊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心中所想從她的身體裡掏出來,“我最後問你一次,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裡都是一樣的,我也是。你對我的好只是等同於你對其他人的好,我在你的心裡是否沒有一絲的不一樣。”

  不是的。

  白靈咬著牙,雙手用力地握住,竟從地上捏起薄薄的泥沙,穿插在自己的掌縫之間,她沉默了良久,看了眼顏敘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穆言,最後開了口,“是。”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閉上了雙眼,死在他的手裡,她此生無悔。

  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迎來,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有什麼炙熱的東西被澆滅了,滅的徹底,連一股煙也不捨得還回來,又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狠狠地踩碎,混雜在泥土裡,讓人即使匍匐在地上也無法再挖出來。

  鼻尖感受到了一股涼風,白靈再睜開眼,眼前一直站立的人已經不見了,混雜破碎的竹林之中只留下了她與穆言——還有那把掉在泥土中還沾著鮮血的匕首。

  他走了,他對自己徹底死心了,他不原諒自己,也不懲罰自己,就這麼離開了。

  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結局,但是為何她的心會這麼痛,好像被誰撕扯,不,沒有人來撕扯自己的心,只有她自己,是她傷害了他。

  “靈兒。”

  穆言走到她的身旁將她扶起,白靈抬頭看向他,看向這個一直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想的卻比誰都多的人,眼淚難以遏制地從眼中漫了出來。

  “對不起。”她抽噎著,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倚靠,又好像原有的東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

  “我們回去吧。”他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將她抱入懷中,“忘了吧,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是啊,回去吧,回去了一切就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將那個人忘了吧。

  但是真的可以忘記嗎,就算是忘記了,心裡那處朝外涌著血的地方會不再流血嗎,會留下疤痕嗎?那個人呢,他是會忘記自己還是會恨著自己。

  總之,不會再愛了吧。

  第65章 笑漸不聞聲漸悄

  回穆府的路上已是深夜,馬車顛簸,白靈疲憊地閉著眼軟著身體靠在馬車上,舊傷未愈,心上好像又添了新的傷口,這傷口裸露在凌冽的風裡,發出陣陣刺痛,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她今日在林中發生的事情。

  她現在好像整個人都浸在冰酒里,昏昏沉沉,頭暈腦脹,身體失去了原有的力氣,在酒水中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四肢好像都被泡成了爛糟糟的模樣。還有那雙手——那雙她覺得罪不可赦的手,如今仍然留著已乾的血跡還有泥土。從上了馬車開始她就一直佯裝成熟睡的模樣,現在的自己誰也不想見,或者說誰也沒資格見。

  冰涼的手帕輕輕地碰上她的臉頰,白靈微張了眼,看見正在替自己擦拭臉上灰土的穆言。

  他今日看見了吧,看見了自己與其他男子親密的模樣,他會傷心嗎?為何他不說,他不說,沉默卻讓她更加壓抑與難過。

  “你看你,髒成了這樣。”好像早就知道她是醒著的,穆言開口輕聲地說道,“和小時候一樣,每出去一趟回來,總是滿身是灰,爹爹還在世的時候看見你這樣髒,總會發脾氣。”

  他的語調極輕,投在水裡帶不出一絲的漣漪,放在山谷中打破不了片刻的寂靜,“你的傷還未好,回去還要好好地臥床休息幾天,讓小荷替你煎些補身體的藥,春日了,你院子裡的荷花應該都立起了芽,再過數月就會開花了,那時整個穆府就數你的別院最好看。”

  明明對今日的事情隻字未提,總說的是些平淡開心的事情,但是白靈卻覺得有刀在一下又一下剜著自己的心,鼻子也好像被誰打了一拳似的開始發酸,眼淚如煙氣瀰漫了雙眼。

  “你這次是在上官的眼皮子底下跑出來的,回去之後可要小心受罰。”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一個月之前自己還安然地平靜地生活在穆府,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面,只是短短一個月,身上的衣服僅是減了半件,但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她不敢再去想顏敘的一舉一動,也不敢去面對穆言對自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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