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槍氣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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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啇王,前方是我東岐國禁地,還請撤出此道。」

  烏千梵谷聲喊了一句,就等著他們如何做決定,是退還是進。

  退了兩方無事,進則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烏千梵私心裡希望他們進,再好好跟楚啇較量一番,看誰才是真正的高手!

  東岐國人好戰,面對強敵,越挫越勇。

  楚啇知道烏千梵心底所想,知道只能用自己來拖延對方,讓花謝影有機會闖過去。

  「我北唐的尚書令大人受到性命威脅,還請烏將軍行個方便,只要確認了尚書令大人無礙,本王立即帶著人撤回去。」

  楚啇也跟著高揚一聲,退了半步。

  烏千梵眯著眼哦了聲,「這事本將軍未曾聽說,不若本將軍派人前去瞧瞧,若真實,再回來給啇王消息。」

  頓了下,烏千梵又道:「這後方是我東岐禁地,你們北唐尚書令大人卻闖了進去,本將軍如何也需要去確定一下才可。」

  什麼禁地,根本就是他們有意擋著不給過,翻過這條道就是下一個城,也並沒有什麼禁忌之說!

  有意找茬,那就別跟他們東岐客氣。

  楚啇已經不想再跟對方交涉下去,對花謝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撤後,尋找機會繞過去。

  花謝影拉起了背後斗篷的帽蓋了腦袋,好些人也跟著他的動作往後退。

  「王爺,屬下先過去會會這位烏將軍。」

  身旁有人自告奮勇道。

  楚啇淡聲道:「烏將軍想要的對手是本王,你上去也只會被射成一個個窟窿,退後。」

  「主子。」

  悵鳩有些緊張。

  在萬載樓的那一幕,還在腦子裡晃動,悵鳩很擔心。

  楚啇的手一擺,示意所有人都退後,他策馬出去。

  手中弓拉滿月,箭矢如光影飛出去,那邊烏千梵沒想他突然發力,也策馬上去,揮出長槍擊下這雷霆一箭!

  「當!」

  沉重的聲響落在身後眾人的耳里,有一種被震麻的錯覺。

  烏千梵握長槍的手有些發麻!

  烏眸冷凜凜的盯著前面一身乾淨出塵的月白身影,戴著斗笠根本就看不見楚啇的神情,卻能從這一箭里感受到楚啇的震懾力度!

  楚啇一箭殺意滿滿,烏千梵無法再鎮定的坐在馬背上,當即舉槍而戰。

  殺伐之氣瞬間從這二人身上散溢出來,鋪天蓋地的砸向兩方諸眾。

  主將對決,兩鋒不可擅動!

  明明晃晃間,兩道身影仿佛交錯著無盡的火星,兵器爆裂著濃濃殺機。

  一剛一柔的對決,誰也沒在十招內落下乘。

  楚啇像個游在仙湖裡的神仙,輕輕柔柔的撥開了烏千梵剛冷的招數。

  山林間的鳥兒撲稜稜的衝出天際,翅膀被晚霞染出一道亮邊!

  「哧!」

  烏千梵縱身凌然的一擊,長槍尖銳直刺一隻未來得及飛撲出去的鳥兒,血染槍尖,沖向馬背上的楚啇。

  欲要挑起他的斗笠,楚啇眼神空漠漠的盯著飛來的槍尖,鳥兒的血滴落在他的手邊,染紅了他修長的指節。

  手腕一翻,從馬背下抽出一柄烏光長劍,揮劍揮擋刺來的一槍。

  噹噹聲作響,沉悶到令人膽寒。

  楚啇讓對方的長槍錯過後前,劍倏然一翻,貼著長槍柄掃向烏千梵。

  烏千梵不得不收起招式,一招破冰槍回槍收來,又衝擊而出,橫掃千軍之勢衝出去。

  楚啇足下一點,立於他手中長槍的尖銳上,烏千梵眉頭大皺,忽然又收槍。

  抬手取下斗笠露出他絕世容色,人淡漠得仿佛一塊冷玉,眼神隱藏著的殺伐之氣並不像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那裡面有鐵血氣性!

  楚啇每一招式都夾帶著血腥的陰狠,與他絕世的容顏完全不同。

  他的氣息,他的招式,大放大合間全是凜凜殺傷力!

  身形如魅的落在後方,楚啇的腳凌空一邁,以腳帶出了對方手中的纓槍,握在手裡凌空回身,橫渡掃開了烏千梵的攻擊。

  一攔一拿一紮,呼呼生風,槍前大圈掃蕩,槍身宛如游龍,靈活異常,仿佛手裡的這把兵囂是本身的一部分。

  如箭脫弦,疾走曲線,瞬間吞吐,力如奔雷閃電,快捷而迅猛。

  楚啇手裡的纓槍仿佛活了起來,招招剛猛如颶風。

  一記勾槍勢,制壓了烏千梵的懸腿槍。

  「哧!」

  長槍扎入土三分,不見紅纓。

  倏然拔出,濺起數道泥土,縱橫千軍之勢再次落到了烏千梵的身上。

  烏千梵相當的震撼!

  楚啇使的是經過自身改良的槍法,好凌厲,好大的殺氣!

  迅猛危險!

  與之對勢,總有一種隨時被對方制壓的吃力感,招招帶著刀刃刮過來。

  「你是誰,為何能使得如此熟悉的槍法……」

  烏千梵兩腳落地,一手撐地,一手提著長槍,身子幾乎伏在地上,卡住了往後衝出去之勢。

  楚啇橫槍大展翅,凌空穿刺下來,那招式仿佛帶了虛影,令人一時分辨不出真身。

  烏千梵心頭一駭。

  猶如長嘯的禿鷹,叼啄獵物,面對此時此刻的楚啇,人人已經忘了他是個天下一絕的美男子。

  蓋世武功,也不過是如此了吧。

  「噗嗤!」

  兩把長槍錯手,楚啇的身形微側,手中長槍貼過烏千梵手中的長槍發出嗞嗞聲響,伴隨著火星飆飛而出。

  「哧!」

  烏千梵的手腕被刺傷,不得不鬆開手保全這隻手。

  左肩被長槍冷冷扎入了肉,鮮血飛濺。

  烏千梵大吼了一聲,生生震開了楚啇這一劍。

  楚啇抽槍凌空翻身落後,手中長槍往後一擺,冷眸看向烏千梵那方。

  烏千梵身上被刺了個一窟窿!

  對決之下,楚啇明顯勝了!

  烏千梵身後的將士們臉色大變,之前在萬載樓還能說是平手,這一次卻是讓楚啇大勝了去。

  實實在在的勝了!

  北唐的眾位不由倒抽了一口氣,特別是被楚禹派到身邊來的人,一個個瞪圓了眼直盯著站在黃沙之中的月白衣男子。

  他身上,纖塵不染!

  乾淨得與這些大老粗們不在一個世間!

  抬手,將手中長槍輕鬆飛紮進前面的空地上。

  紅纓槍穩穩的扎在前面,落在東岐眾人眼中,格外的刺眼。

  「沒想到北唐啇王不僅有一身渾厚的內力,還使得一手好槍法!烏某佩服!」

  烏千梵陰冷冷的抱拳說了句客氣的話,可他的眼裡卻仍有不甘。

  楚啇抬了抬手,一揖,「烏將軍,本王只是想要救我北唐大臣並無意要闖你東岐楚地。還請烏將軍行個方便,放本王過去尋人。」

  「將軍!有人渡了過去!」

  未等烏千梵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喝。

  烏千梵眼神徒然大變!

  一回身,就見北唐的眾人翻過旁邊的矮山,往後面消失不見了。

  「啇王,你們這是要與東岐為敵!今日若是不給個交代,啇王就別想輕易的離開。」

  他陰著臉,大手一揮,「給本將軍追!」

  一支隊伍從兩邊分開追了出去。

  「烏將軍,本王無意與東岐為敵,奈何東岐處處為難我北唐,只有得罪了,」楚啇說動手就動手,一個拿招掃出去。

  烏千梵反應得快些,倏然往後退開數步,避開了楚啇的一招。

  楚啇動手,身後的眾人也跟著沖了上來,還有人繞過一邊,企圖攔截那些追擊出去的人。

  烏千梵大怒,也顧不得那麼多,帶著自己人與楚啇的人衝殺到了一起。

  烏千梵受了傷,威力到底是減弱了不少。

  反觀楚啇這邊的人,士氣大漲!

  楚啇的能力,東岐國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對楚啇的忌憚也是從心而發,莫說是面對了,就是遠遠的看見都有了退縮之意。

  花謝影成功的翻出山面,身後追擊過來的人也被攔截住,暫時不會追上來。

  ……

  「策!」

  黃沙滾滾中有一隊人馬在飛馳。

  慕驚鴻坐在馬背上,忍著顛簸以及眼睛的刺疼,一路跟著他們的腳步飛奔前行。

  就怕來不及。

  即便是夜已來臨,他們仍舊沒有停歇。

  宋彥林有些擔憂的看向身邊的慕驚鴻,見她抿著蒼白的唇,不肯停下來的倔強模樣,想勸出口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王妃,我們還是尋個地方歇一歇吧。」

  高縈退回到她的身邊,拉過馬韁,又看了眼天邊的沉色,提議道。

  慕驚鴻點了點頭。

  宋彥林感激的看了高縈一眼。

  大家原地休息,宋彥林派了人到前面和後面去查看情況。

  一是怕有人跟在身後,二是探探前面的路況。

  他們沒敢走官道,會隨時碰上東岐國的人。

  正好走的是楚啇他們走的那條小道,一切也就是這麼的巧合。

  慕驚鴻接過高縈遞來的水連喝了好幾口,潤了潤喉,說:「我們現在到了何處?」

  「已經出了十幾里地,應該快趕上了王爺他們了。」

  「後面可有追擊?」

  慕驚鴻又喝了兩口問。

  高縈道:「宋大夫已經派人去查看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回來。王妃先吃些乾糧墊墊腹。」

  慕驚鴻接過來,也不管是什麼乾糧,往嘴裡就咬。

  這時候已經沒得挑了,有什麼就吃什麼,總比喝口水來得強。

  「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高縈靠在石頭上,仰著面,看著已黑了下來的夜空。

  「我們現在的情況也並不太樂觀,如果他們知道我已經出了帝都,一定會追上來。」

  慕驚鴻的話說完,咽下這一口乾糧,倏地站了起來。

  「怎麼了?」高縈立即警惕了起來。

  「有人追上來了。」

  「什麼……」高縈認真的去聽,卻沒有聽出什麼來,只有夜裡吹拂的徐徐輕風!

  慕驚鴻的話,高縈不敢忽視,趕緊去找宋彥林。

  宋彥林一聽是慕驚鴻可能看到了什麼,大步走過來,「王妃,可是瞧見了什麼。」

  「端木家的人來了,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裡,休息片刻立即離開。」

  「這……」

  「若是在帝都,他們也必然有辦法困住我們,但在外面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跑,在那之前找到王爺他們,再出手也就沒有那麼大的機會了。」

  高縈站在一旁有些不太明白的看著慕驚鴻,以前慕驚鴻直接護著端木家的人,但從這話里並沒有聽出慕驚鴻對端木家任何的維護之意,相反還有一種擊退的意思。

  「宋大夫?」

  沒聽到回應,慕驚鴻側了側首,發出疑惑。

  宋彥林在心底吸了口氣,道:「那就依王妃之意,歇息片刻立即啟程。」

  慕驚鴻點了點頭,繼續坐了下來吃著手裡的乾糧。

  歇息了片刻後,他們繼續奔馬向前。

  ……

  天將明時,花謝影帶著人潛入了城鎮之中。

  而就在城外,端木扶搡一身玄色袍子立於天地之下,面朝著隱隱露出地平線的朝陽。

  金燦的光芒渡在他身上這件袍子上,仿佛有一層淡淡的金芒盛綻!

  遠遠望著的人,也不禁眯起了眼。

  站在端木扶搡身後的是端木修遠,目前端木家的代族長。

  「花善揚抓了我們端木家幾個孩子和老人,失手殺了幾位婦人,此仇越結越深。不是花家也不是端木家的錯,而是北唐皇帝的錯。」

  「我端木家不欲殺人,卻非逼得我們跳入萬丈深淵。扶搡,你的父母已經失去了樽月,你不能再有事,我端木家還需要你們年輕人支撐下去。花善揚,我端木修遠會親自來應付。」

  「大伯,樽月走的那天肯定很痛苦,我在外,不能親自進宮找那人報血仇,初回家族就被迫逃亡。對家裡,我已失責了。我們好不容易費盡心思保全下來的家人,卻要被他們一個個殺死在眼前。皇帝的鷹犬罷,亦或是被迫充當追擊者也罷,也都是在傷害我端木家。大伯,樽月一心為家族,儘管有絕大部分是她的錯,看在她家族勞心勞神的份上,他日重振家族時,請給她立一牌位,請她回家,讓她的魂魄有個歸所。」

  端木修遠喉頭一哽,並沒有立即答應。

  「這些,由你這個做哥哥的來做,最合適不過……由大伯來做,終歸是少了一些什麼。」

  端木扶搡閉了閉眼,回身過來,幽目深深的看著端木修遠,「除掉秦危,前路也應該差不多清掃乾淨了。」

  「除掉這個人,並不易。」

  「總有辦法找到他,」端木扶搡走下來,沉聲道:「大伯,雖然我不能代替樽月守家族,卻也可出一份力量退敵!」

  「你做得也夠多了,你的身體……」

  「丟失這點壽命又算得了什麼,在他們死在我的眼前被楚禹的人帶回京都城,我恨不得喝了那些人的血,吃了他們的肉。」

  幾個堂妹堂弟就擋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無能為力,因為在他的身後還有許多族人等著他們,他為了護人受到了重擊,幾乎是一倒就差些起不來。

  他不知,被運回京都城的那幾具屍體,將慕驚鴻刺激到生了心疾,身體也因那一次破損不堪。

  「大伯的身體還未痊癒,侄兒尚且年輕能撐得住,您就不同了。」

  「我們也沒想到花善揚追擊到這種地步,是我們大意了,」端木修遠咳了聲,無聲長嘆。

  「端木家的陣形並非萬能,花善揚也並非常人,雖是文官,卻也曾上過戰場,殺過敵,懂得一些破陣之法。輸在這樣的人手上,我們端木家也不冤。」

  其次還有秦危在背後弄了不少事,再加上北唐太尉的人暗中伏擊,另有楚啇的暗衛在暗中動手腳,破他們的陣,只要足夠強就夠了。

  一路出行,他們端木家也不能隨時準備布陣,失了不少的先機。

  護著老弱病殘,人數方面也弱於敵方數百倍,怎麼能逃得掉!

  身後傳來匆匆腳步聲,一人沉著臉走來,朝二人點了點頭。

  端木扶搡往身後看去一眼,正是他方才注視的方向。

  那外面,有他的家人在花善揚的手中,孩子和老人,都必須救回來。

  ……

  花善揚坐在椅子裡盯著秦危這個人,就在昨夜之前,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了端木家的人,可是這個人呢,竟然混在自己人當中殺了好幾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婦人。

  若不是他阻擋,恐怕那幾個孩子和老人都會被秦危給殺了。

  「花大人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人?」

  秦危端坐在椅子裡,拿起手邊的茶盅喝了一大口,陰戾幽幽的眼睛掃了過來,這個人向來喜歡血腥,身為楚禹身邊的鷹犬,殺人不眨眼。

  此人,也只聽令於楚禹。

  「秦大人有何高見。」

  「在此事上談不上什麼高見,本座主張以這樣的方式處理乾淨,」秦危微眯著眼,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要將他們殺掉了!

  花善揚隱有薄怒,並沒有在他面前發出來,面容沉如水,「我們並沒有接到皇上的殺令,皇上派我們出使東岐,是為了和東岐做交易,讓他們交出端木家的人帶回北唐,而不是在東岐國內全部殺掉。況且,那些只是老人和孩子,根本構不成威脅。」

  「花大人是不知道對於端木家來說,越老越有本事,越小越生仇恨。老的能頂千軍萬馬,小的將來成長為端木祭司那樣的人物,只怕天下間無人能對付得了。那時,花大人可負得起這個責任。歷代的巫祝一死就會從端木家的孩子身上天選出最合適的巫祝,此事,北唐人人都知曉,怎麼花大人卻如此放鬆警惕,就不怕這些孩子中有他們剛初選的巫祝,反咬我們一口?」

  花善揚依然陰沉著臉,「本官看這些孩子並沒有那樣的症狀,若是有巫祝出現,就不會輕易的被我們拿下,秦大人不要為了殺人找藉口。」

  「花大人在維護端木家?如此事本座上報天聽,也不知花家在京都城能否安生?花大人不要拿整個花家來開玩笑。」

  「你在威脅本官,」花善揚大手拍桌,眸色陰沉如冰,「秦大人執行的是皇上給予的另一個命令,本官並非受限於秦大人,如何做,也不由秦大人來指教。秦大人若敢越權,本官先取你性命。」

  秦危極為震驚又很是惱怒的盯向花善揚,不敢相信他竟敢說出這樣的話,「花大人,你可知你在幹什麼,為了維護端木家連花家上下的性命也不顧了嗎?莫以為本座是在開玩笑!」

  裡面兩位大人吵了起來,外面的人也不敢輕易進去觸霉頭。

  暫時關押的底牢里,幾個孩子靠在一起,被迫和老人分開的孩子們臉上並沒有一點的懼意,而是不時的尋視著牢籠四周,企圖自己尋找機會衝出去。

  「不要害怕,爹爹說樽月姑姑會在上天保佑我們……」端木星瀾的兒子端木斂之睜著澄澈如海的眼睛,平靜的掃視著外面,安慰著其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

  有一個六七歲的也是很冷靜的觀察著周圍,聽到端木斂之的話,也同樣安慰了一句,「斂之,你也別害怕,靠進來一些。」

  端木斂之點了點頭,沒有大人在,他們也只能自強。

  平常時都會向自己父親示弱的端木斂之握著小拳頭,抿著薄唇,漂亮精緻的小臉上全是堅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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