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好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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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的黑暗來臨時,東岐國的那些人帶著端木家的話離開了。

  站在門前的端木方空倏地轉身看向楚啇他們這個方向,朗聲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話音剛落,端木星瀾幾人也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驚魂未定的盯著那個方向。

  黑夜裡走出一道月白身影,仿佛有瑩光從他的身上散發而出,令人移不開眼。

  墨發隨風掠出一縷縷驚艷的弧度,踏著霧水而來,不疾不徐的嗓音傳盪在夜幕之下,「端木家的陣法本王早有見識,可這蓋世武功,本王倒是第一回真正體會到。」

  「當日河洲城贈船之情,不敢相忘,啇王能尋得過來,在下也並不意外。」因為楚啇有那樣一個厲害的王妃,隨時可能尋找到他們的位置。

  從而更使端木家的人心驚膽寒,如若再不找出應對的法子,就算他們藏身在地底下也無可奈何。

  楚啇淡淡一笑,如上空弦月,往前邁出幾步,更靠近了許多。

  跟著楚啇過來的眾人也都很整齊的站在十幾步開外。

  「也是本王不敵端木家諸眾,搶船出逃一事,本王未曾放在心上。當日你們端木家並沒有對本王下手,今日本王亦可再放你們一命。也算是償還了當日的恩情,二來,本王也是過來提醒端木家一句,莫要同本王的王妃硬碰硬,他日相見時也別對她做得太狠了,本王的這個王妃脾氣近來大漲,不好惹了。」

  端木方空揚了揚眉,有些疑惑,楚啇大老遠的追過來就是為了他的王妃?

  怎麼聽著有些不真實,好似騙人的鬼!

  「啇王這又是何意?」

  說到底是他們端木家不相信他的話。

  總覺得他今夜追過來,又帶了這麼些人,背後有什麼陰謀在等著他們端木家,他們端木家的人對這個啇王接觸得並不是很多。

  也就是少年時期,端木樽月接觸得最多,可人已經不在,對此人的了解就更少了。

  能夠以這樣的情勢活到現在,他楚啇也不是泛泛之輩,絕不可能是外面那些傳聞一樣只是個花瓶般的存在而已。

  奪嫡之戰時,他就安然無恙的避開了所有的災難,然後很順利的退到了雁洲。

  「本王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端木家的人能躲則躲,本王並不想同自己的王妃作對。如果諸位願意,本王可立即安排爾等撤離,尋一方靜地永遠安身,不問世事。」

  端木星瀾沉聲道,「啇王,我們端木家的大仇又如何能平,若非看在當時未有啇王的參與的份上放過一馬,又怎會讓你們北唐皇室追到了此處。」

  他們端木家可以尋一靜地安身立命,可他們的仇怨呢?如何能平?

  在這樣意難平的仇怨面前,即便是三歲的孩童也不願意躲藏起來碌碌無為的過一輩子。

  端木家的人心中,有濤天的恨!

  藏不住。

  數百人在他們的眼前被殘害,連屍體都要被帶走,能不能得入土為安還未可知,楚禹如此行為實在讓人恨到了骨子裡。

  現在楚啇讓他們躲藏起來不見天日,不報仇怨,怎能做得到。

  他們也並非聖人啊。

  「啇王,數百年來,我端木家為北唐勞心勞力,到了樽月這裡更是願意自損命數為平息北唐戰事,保百姓安康。可楚禹又是如何待她的,她以最慘烈的方式離開了,我們端木家沒有做錯任何事,對得起天下人……」端木方空聲音微啞,頓了許久,目光凜冽如刀鋒,「啇王請回,我們端木家不是軟弱可欺的窩囊廢,終有一天會殺進京都城,取楚禹首級以祭端木家亡靈。」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端木世叔,本王與端木樽月也算是相識一場,知道她一些秉性,以她之意,必不想讓你們為了仇恨而活。如若她在此,也是希望你們能以自己的性命為先,而不是以仇怨過活。」

  楚啇雖然跟端木樽月相處得並不多,可對於這個女人的心性還是有所了解。

  自己的女兒,端木方空自然是了解。

  可他們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

  「啇王話里有理,我們端木家也不想為難啇王。倘若啇王想要硬碰硬,我端木家也不是怕事之輩,」端木星瀾身邊的另一個年輕人冷聲道,他們的眼裡有的只是濃烈如稠的恨。

  楚啇知道自己今天的話並沒有讓他們聽進去,若他們能退出去,尋找一方之地隱身長居,不再過問世事,也不思復仇,也能保得了最後這近百人性命。

  端木家百年根業,家族發展至今,旁支與嫡系統共也有幾百人之多,一場大難,使他們端木家丟掉了三四百號人,這樣慘烈的人數如同滅門案例。

  他們無法放下心底的仇恨,也能夠理解。

  換作是自己本身,未必有他們這般豁達。

  楚啇長嘆,鄭重的朝他們一揖,「他日再相見時,本王與爾等便是真正的敵人了。屆時,諸位也不必手下留情,同樣本王也不會對各位留手。」

  「啇王自便,」端木方空抬手冷冷道。

  楚啇轉身而去。

  彼時,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天明了!

  楚啇帶著他的人走了很久,端木方空他們仍然站在門外,安靜的看著天際冒出來的朝陽,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度。

  心是冰冷,人也是冰冷。

  「三叔。」

  端木星瀾轉身過來,打破沉靜,「或許我們也應該將這些老小送到安全的地方,若全部擁在一起,他日恐怕會全軍覆沒。」

  「走不了。」

  另一個年輕人道。

  端木星瀾眼神一暗。

  不僅有北唐的人守著,還有東岐國的人,他們現在是在東岐國的國土上,若是將他們送出去,東岐國會不會在背後反咬一口未可知,這個險不能冒。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在一團,才能護得住他們的後代和老人們。

  原以為逃到了這裡就可以安枕無憂,卻不想迎來的是另一重危機四伏。

  「此處楚啇已知曉,我們必須尋找別的位置。」

  這才是眼下最需要做的事。

  其他人立即去執行了端木方空的話,端木星瀾留在陣門前,猶豫著沒走。

  端木方空側目,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皺眉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端木星瀾低著聲,滿面愁色的說道:「以前在樽月的脖子上我見過的那個刺青,昨夜在啇王妃的脖子後隱約看見了同樣的東西,啇王妃極有可能傳承了樽月的能力,而不是進我們端木家,天選的巫祝不在我們端木家卻進了慕家。三叔,我很擔心事情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每一代的巫祝都會有特殊的刺青,在身體不同的部位,被選中時也會表現出超於常人的能力。

  端木方空聞言就慎重了起來,同樣的籠起一片愁雲。

  他們一直在等著天選回到他們端木家身上,逃離的這段時日也一直在觀察著數十個孩子。

  然而卻無一所獲,他們只以為是別的原因,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這事不可聲張,以免亂了大家的心,我立即找幾位長輩商議,若族長還在,必早就瞧了出來。」

  上一任族長去世後,又另任了一位。

  卻在這途中為了護幾個孩子死在了顧太尉手裡,如今他們還未再任命族長,暫時由端木方空的長兄端木修遠擔任此職。

  如今端木修遠還躺在榻上修養,今夜之行更是折騰得他昏死了過去,如此才沒有出來指揮此戰。

  端木星瀾想,若是幾位長輩能支撐起來,必不會敗得如此狼狽。

  他們之中,有不少重傷。

  ……

  楚啇負著手站在殿外,迎著灑進來的日光望向天際。

  起了身的慕驚鴻看見他靜立在前面,好似是有什麼心事般。

  「王爺昨夜一宿未睡?」

  「王妃醒了?」

  楚啇轉過身,上來扶住她的手,側過身貼近。

  他身上清冽如水的氣息撲鼻來,慕驚鴻稍稍避開些。

  「昨夜的事,必然已經傳回了京都城,我連累了王爺。」

  她愧疚的同時也無可避免這類的事再發生,昨夜能借用殺司徒玄岺之意護了端木家,稍微維持了一些理由,卻不能保證楚禹看到這裡的消息後會往好的方向想。

  那人的疑心病比任何歷朝歷代的皇帝還要重,她不敢往好了想。

  「王妃既知會連累本王,卻為何執意要這麼做?端木家的生死,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枉費了他那麼賣力的遊說,可他們還是沒有鬆動。

  慕驚鴻抿緊了唇,突然想到了什麼,道:「昨夜是我逼得高小姐帶我出驛宮,王爺也不必責怪她。若是真要罰,便罰我就可。」

  楚啇抬起她的下巴,微眯著眼,似笑非笑的道:「王妃永遠都只會為別人著想嗎?你這個大善人做得未免太寬廣了。」

  慕驚鴻知道他是正話反說了,道:「高小姐也只是受制於我。」

  「她若敢擅自帶著阿鴻出去,定是要治她的罪。」

  現在沒治罪,也是看在慕驚鴻的面子上。

  慕驚鴻有些尷尬。

  楚啇抬手撫上她的脖子那個傷口,眯著眼,聲音夾著些危險,「本王可都聽高縈說了,這一劍是姓花的劃了上去。」

  慕驚鴻眨了眨眼,有些擔心的道:「王爺,此事與小花大人無關,那時……」

  「王妃還在為他說情?」

  楚啇聲音都有些冷了。

  慕驚鴻張了張唇,沒再敢惹怒他。

  楚啇冷哼道:「阿鴻果然念著他。」

  「王爺,」慕驚鴻皺緊了眉,覺得他越發無理取鬧。

  「進去讓本王看看,」楚啇牽緊了她的手往殿裡走,等她坐好就拆了紗布,雪膚上那一條還泛著殷紅的劍痕很明顯的映入眼,楚啇更是皺眉,眼神都變了,「疼不疼。」

  慕驚鴻不敢說疼,搖頭。

  楚啇又是冷哼,「為了他,你可真能忍。若是再往裡三寸,就到了這喉處,屆時你有九條命也不夠劃。」

  「王爺,還是我自己來吧。」

  楚啇兩手按住了她亂動的腦袋,仔細的重新給她處理傷口。

  慕驚鴻被藥膏敷得有些發涼,瑟縮了下。

  楚啇幽目垂下,將人往前拉了些,兩人靠得更近。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慕驚鴻臉就有些熱了。

  好不容易處理完傷口,慕驚鴻紅著臉低垂著腦袋,她羞澀的反應讓楚啇頗為受用的笑了笑。

  他們夫妻也是有實有名了,在他面前,她依然如此容易羞澀。

  「王爺,東岐太子今日要領著我去他們東岐獵場踏青。」

  獵場踏青?

  這位東岐太子真有新意。

  楚啇看了眼慕驚鴻,牽上了手,道:「既然東岐太子如此有心,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屬下這就去回話,」宋彥林心說,這位東岐太子怕是惦記上了他們王爺了,狼心昭然若揭。

  好在這位東岐太子規規矩矩,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也沒有表現得太露骨,倒是讓他們不好發作了。

  不知王妃知道王爺被男人窺視,會作何感想。

  這樣的事也見怪不怪了,他們王爺的容色也是太過誘人,男女皆迷。

  楚啇起身理了理衣裳的褶皺道:「王妃同本王一起去瞧瞧東岐的大好風光吧。」

  「不礙著王爺?」

  楚啇挑眉,「你是本王的王妃,又何以礙著我?」

  「東岐太子十分的仰慕王爺,專程過來招待王爺,我跟著可會讓東岐太子不爽快?」

  楚啇黑臉,「本王何故需要順著他們東岐?」

  慕驚鴻也是一時起了些玩劣心思,微微清咳了聲,道:「那便去瞧瞧吧。」

  楚啇對這個東岐太子一下子就惱火上了。

  等在外邊的東岐太子有些緊張的整理著身上的衣裳,不時的問身邊隨侍儀表可亂的話。

  看得出來,東岐太子對待楚啇很是認真。

  站在不遠處的諸位,看得嘴角抽動。

  特別是花家那邊過來的人。

  身後傳來動靜,東岐太子立即轉身過來笑容扯到恰到好處,「啇王……」

  話未出口就瞥見站在楚啇身邊的慕驚鴻,兩人依靠得極親密,這讓東岐太子有些不爽快的將笑容僵在臉上。

  慕驚鴻的出現就煞了風景。

  「今日怎麼沒見齊王?」

  楚啇淡淡掃了眼過去,聲音有些冷的問道。

  根本就沒有昨天那溫和樣子,可落在東岐太子的眼中,這樣的啇王更具生動!

  東岐太子笑道:「我東岐國的諸位都在獵場等著啇王,請!」

  東岐太子堅決不去看慕驚鴻。

  花謝影往後一步站回去,抬頭就看見慕驚鴻脖子上那一圈紗布,有些刺到了他的眼。

  想到這傷口是自己所為,花謝影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花善揚清咳了聲,「阿影。」

  花謝影回神,跟上。

  浩浩蕩蕩的人來到東岐獵場,齊王等皇室成員都在,一個個穿著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

  東岐國的一些貴門子弟也有不少在場,從楚啇他們進來就一直將目光呆滯的停留在楚啇的身上。

  好久才恍過神。

  「啇王。」

  齊王笑呵呵的走過來,給楚啇見過禮,又給他介紹了身後一眾皇子和貴門子弟。

  場中也只有慕驚鴻和高縈兩名女子,站在男人堆里,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也並不知道楚啇會將自己的王妃帶出來,也沒有帶上女眷,有些尷尬。

  「王爺,我到前面看看。」

  慕驚鴻很識趣的對楚啇說了句,領著高縈走到邊緣去。

  楚啇回頭看了眼,確認她不會走遠才收回。

  ……

  「王妃,那東岐太子對王爺……」

  高縈走遠了就想要發一句牢騷,卻突然住了嘴。

  這些話,就不能在慕驚鴻的面前說。

  「東岐太子始終是東岐太子,和我們北唐的人不可能太過友好,高小姐也不必過於擔心。」

  高縈有些不自在。

  楚啇根本就輪不到她來擔心。

  「王妃說得是。」

  前面的騎射已經開局了,東岐國的人不少下注賭誰輸誰贏。

  楚啇自然不可能親自上場,花謝影他們等人就上了場,與東岐國的這些悍將比試。

  面對東岐國的悍將,花謝影幾人也顯得吃力。

  慕驚鴻知道花謝影受了內傷,不可能一夕間就痊癒了。

  有人明顯是故意要往他身上撞去,花謝影的面色也隱隱有些沉重了。

  花善揚看著,心也揪了起來。

  「小花大人昨夜受了內傷,他們東岐國也著實卑劣。」

  看清楚情況,高縈憤然道。

  慕驚鴻道:「花謝影若再堅持,會輸掉。」

  「我去試試!」

  未等慕驚鴻來得及阻止,高縈已經快步奔過馬棚處,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背,奔策而出。

  手裡的箭飛射出去,堪堪就擊落了東岐那邊射向花謝影的一箭。

  倩影的加入,瞬間就讓這氣氛變得熱血了起來,眾人看見有女子加入,熱情高漲!

  好幾個臉上都揚起了興奮的笑容。

  楚啇挑了挑眉,這個高縈真是會壞事。

  可惜了那一箭沒射成。

  一個花謝影,也不過如此了。

  楚啇心裡哼哼幾聲,轉身看向站在遠處的慕驚鴻,微微眯起了眼。

  她必然是擔心了。

  再回頭來看花謝影在耍威風,心中更是不爽快。

  風頭都讓花謝影出盡了。

  看到他們避開危險,慕驚鴻微微鬆了口氣。

  東岐國的人在這裡玩起騎射,也不過是想要滅滅北唐的威風,讓楚啇好好看看,東岐才是第一強國。

  慕驚鴻微微吐出一口氣,徒然間,瞥見一人當先舉起弓箭,拉滿,方向是高縈!

  慕驚鴻一驚,出聲道出:「小心。」

  可她離得遠,聲音無法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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