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不做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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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兒裡面就不時的傳來江貴妃的呼叫聲,聽得人頭皮發麻,心口直跳。

  隨著江相嬋的聲音越來越重,心就越沉,不時的看向花未泠離開的方向,祈禱著這件事情和她沒有半點的關係。

  楚禹被太醫趕了出來,只留了一些能幫得上忙的人在裡頭,看到楚禹等人退了出來,大家的心跟著一沉,事不關己的都沉默著垂首。

  相關者或心中冷笑或是等待誰倒霉,自己可獲利;何氏死死的盯著殿門,指甲都要摳進了肉里。

  那裡面可是她的女兒啊,她怎能不揪心。

  花未泠換了一身衣裳過來便看見楚禹站在外殿擰著眉宇在盯著殿門,花未泠面色一變,隱約間猜到了什麼一般。

  緊接著,內殿的門被打開,幾名宮女白著臉端出好幾盆血水,何氏兩眼一翻差些就要暈死了過去。

  楚禹令人將中書夫人扶坐了下來,側目時便看見慕驚鴻目光深深的看著殿門之內,在觸及宮女端出來的血水時,面色突然就白了幾分,柔弱的身子也微微晃動了幾下。

  楚禹半隻手已然伸了出去,慕驚鴻卻已經自己站穩了。

  站在楚禹身邊的顧塵香一眼瞧見楚禹的動作,抿了抿唇,盯嚮慕驚鴻目光多了幾分狠厲!

  「皇上……貴妃娘娘她……」宮女噗通的一下跪到了楚禹的面前,眼眶通紅,身子發顫。

  楚禹眸光銳利的掃了過去,「讓太醫盡心醫治,孩子與貴妃無緣,朕與她還會有另外一個孩子。」

  宮女摸了把眼淚,起身匆匆進了殿內將皇帝的話傳達給江相嬋知曉。

  慕驚鴻慢慢閉住了眼睛,突聞顧塵香道:「本宮知道啇王妃與貴妃妹妹情同姐妹,心裡邊替貴妃妹妹難受,也是這個孩子不夠福分,老天保佑,希望沒傷著了貴妃妹妹的根本。」

  慕驚鴻目光凌然的看了過來,「皇后娘娘不擔心貴妃娘娘嗎?」

  顧塵香面色微凝,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楚禹,突然撞進楚禹深邃的黑眸,心猛然一跳,扯了扯嘴皮,恨極了慕驚鴻這張嘴,「怎麼會,貴妃妹妹遭遇這樣的事情,本宮也很替貴妃妹妹擔心,也是本宮的不是,若不是本宮要給貴妃妹妹擺什麼賀宴,貴妃妹妹也就不會突然落水,害得她……」說到此處,顧塵香哽咽了起來,自責神色尤為凸顯。

  「皇上,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害了您的皇子,臣妾有罪,請罰了臣妾吧。」

  一轉身,一個噗通就跪倒在楚禹面前,幾個宮妃有見風使舵的,立即跟著跪下替顧塵香說話。

  楚禹眯著眼睛冷冷的看著顧塵香幾人,慢慢的伸手扶起了顧塵香,淡淡的道:「你也是一片苦心,是朕與這個孩子無緣,皇后莫要什麼罪都往自己的身上扛,若是叫有心人拿來利用,哪天朕氣糊塗了,給皇后定了罪,讓朕如何是好?」

  話語聲徐徐,卻透著切骨的寒。

  聽懂了的顧塵香僵硬了身子,面色白得有些嚇人。

  旁邊幾位妃子也是面色難看的僵立在那,聲都不敢出。

  「是臣妾衝動了,」顧塵香低聲道。

  楚禹掃了眼其他站在顧塵香這邊的妃子,淡漠道:「都起來吧,朕現在沒有耐心同你們說道。」

  「是。」

  眾妃嚇得趕緊起身,有些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皇上……」

  花未泠站出來半步,欲言又止。

  王氏被花未泠的動作嚇了一跳,想要將人拉回來又止住了動作。

  「皇上,是臣妾害了貴妃姐姐……請皇帝責罰!」

  花未泠重重的跪倒在楚禹的面前,面露痛色,神情悲痛。

  那個孩子是因為她才流掉的,孩子對於宮裡女人代表著什麼,花未泠很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她才更覺得痛苦。

  裡面的人還未脫離危險,外面一個個就爭先恐後的請罪,楚禹已經有幾分不耐,目光一凜。

  王氏見狀就知不好。

  「泠妃怎麼又和這事扯上了。」

  語氣涼涼。

  花未泠抿了抿唇,低聲說出了原由。

  原來江相嬋是為了拉了她一把,才滑落到廊台邊的水池裡。

  至於花未泠為何好端端的要掉進池子裡,就是另一回事了。

  楚禹聽完這話後,並沒有動靜。

  忐忑等待的花未泠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微顫。

  顧塵香垂眸掩飾了她眼中的意色,再抬頭時已然是一片悲痛,「皇上,泠妃妹妹也並非故意為之,這事就……」

  「即便不是有意,貴妃這事泠妃也需負起責任。」楚禹沉聲道。

  顧塵香似是被嚇著了一般,往後縮了縮身子。

  心中卻是樂見楚禹對泠妃發怒。

  敢奪她顧塵香的地位,就要付出代價!

  「是臣妾的過錯,請皇上責罰。」

  「來人,將泠妃帶回宮中,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殿門半步,」楚禹冷怒一喝,有人立即奔了進來。

  僅是禁閉在宮中,就這麼算了?

  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難不成真的對這個賤女人動心了不成?

  顧塵香不甘心的捏緊了雙拳,銀牙緊咬。

  縱是不甘,這時候她根本就說不出詆毀花未泠的話。

  王氏聞言暗暗送了口氣,也終於明白花未泠為何突然跑出來請罪,這是以退為進。

  慕驚鴻目光從顧塵香鐵青的臉上掃過,落在垂淚的花未泠的身上。

  心想著,楚禹對花未泠確實是有些偏心得明顯了,如此反而給花未泠招來更多嫉妒的目光,對她並不是什麼好事。

  現下此事明明確確的與花未泠有關,楚禹僅僅是罰她閉過。

  若江相嬋醒來追究此事,花未泠後宮的日子未必會好過。

  在後宮生存,也沒有誰是真正的善良。

  花未泠抹著淚離開。

  何氏箍緊了手,親眼看見皇帝是如何處置害了她女兒的泠妃,垂眸掩蓋去眼中的怨恨。

  即便不是花未泠的錯也成了她的錯。

  如果不是花未泠,她的女兒又怎麼會流產。

  裡面的太醫出來,血盆也停止了端送,江相嬋已經穩定了下來。

  何氏第一個急著往裡走,已經顧不得身後的皇帝了。

  好在楚禹並沒有怪罪她的無禮。

  慕驚鴻進去看過了有一些清醒的江相嬋,見到楚禹坐在她的榻前輕聲安慰,顧塵香的嫉妒也收入眼底,悄然轉身出了殿。

  「王妃,」劉嬤嬤在後面走出來,靠近,低聲說:「老奴查到了一些端倪。」

  慕驚鴻指了指外面。

  走遠了,劉嬤嬤才繼續說:「當時泠妃娘娘是被人用石子打偏了身子,貴妃娘娘伸手去抓泠妃娘娘,沒曾想會連帶著掉進了池子裡。池水寒冷,這進去,定是要受寒。」

  孩子會保不住也就說得通了。

  「動手的人捉著了沒有。」

  「有人掩護,不是那麼好找,」劉嬤嬤的能力有限,在這樣的深宮裡根本就沒有辦法。

  慕驚鴻也知道這事為難了劉嬤嬤,能查到了這些已經是極限了。

  現下這事對花未泠也並未造成實際性的傷害,只要將這事給江相嬋說明,避免以後心生芥蒂就是。

  花謝影啊花謝影,你花家人我慕驚鴻可以盡心袒護,但也請你莫要對我端木族人趕盡殺絕。

  「隨我去看看泠妃娘娘。」

  「王妃,這時候去飛泠宮,恐怕不是很合適。」

  「就去瞧幾眼。」

  ……

  飛泠殿內。

  王氏握著花未泠的手還未說上幾句就聽聞殿外啇王妃求見。

  二人對視一眼,都收拾了自己的情緒。

  慕驚鴻進來,也當作沒有看見兩人異樣的神色,對花未泠道:「泠妃娘娘且放心,貴妃娘娘清醒著,氣色也很好。」

  花未泠聞言連聲感謝。

  「泠妃娘娘言重了,當初泠妃娘娘也救過我,如今娘娘受此陷害,豈能坐視不理。」

  「陷害?」

  捉住重點的花未泠細細回想了當時的情景,下意識的去摸腰際,記得當時有什麼東西撞到了自己的腰側,有點麻痛。

  現在想想,還真的有點蹊蹺。

  「事發之後,我便派了劉嬤嬤去查看過,在那兒發現一些端倪。特地過來告知泠妃娘娘,此事定要同貴妃娘娘解釋清楚才是,莫要留下了嫌隙。」

  經慕驚鴻提醒,花未泠面容一變,「多謝啇王妃指點迷津。」

  看花未泠的反應,顯然已知曉是誰的手筆。

  慕驚鴻也就不浪費口舌再說得直白,告辭了一聲,就帶人離去。

  王氏盯著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問道:「娘娘心中可有懷疑之人?」

  「除了顧皇后,女兒就再無他人懷疑了。」

  王氏眼神有點怪,「啇王妃是個重恩情的人,只是,皇后也是啇王妃的親表姐。」

  「母親是懷疑啇王妃?」花未泠苦笑道,「她並非那樣的人,如今人家過來提醒女兒,女兒已經是欠了她的人情。母親也不必多疑,啇王妃和皇后早已不是當初的表姐妹了,有些東西,早已變了質。」

  花未泠能夠看得出來,顧塵香對慕驚鴻是嫉恨,已不再有什麼表親姐妹情了。

  啇王和皇上的鬥爭,間接的影響了她們。

  更甚者,皇上對慕驚鴻,總是有點特別,嫉妒成狂的顧皇后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地位被別人奪取,即便是親姐妹也會反目成仇,更何況是表姐妹。

  王氏也聽說過一些宮裡的傳聞,此時聽花未泠的話,也能夠了解。

  「啇王妃說得對,貴妃娘娘那裡,娘娘一定要解釋清楚,以免生了嫌隙。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若是兩位娘娘鬥起來,便宜還是顧皇后。」

  「母親,女兒知道如何做,今天這事江家的人看在眼裡,必已心生怨恨。如今女兒受困在這兒,還請母親幫一幫女兒。」

  「說哪兒話,你是花家的一份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花未泠握緊了王氏的手,「父親和大哥去了東岐,如今家裡也只有我們撐著了。母親千萬要讓四哥小心謹慎些,莫要步顧家嫡子後塵。」

  王氏心一緊,眼神暗了暗。

  花息邪如今並沒有幾個功名就進了朝廷做事,不似別人走科考入仕,總會有些人想要陷害他們花家,是得再小心些了。

  ……

  走在慕驚鴻的身側,劉嬤嬤有些擔憂,「王妃這般與泠妃娘娘說,可會引起誤會?畢竟王妃再怎麼樣也是皇后娘娘的親表妹。」

  「我說了便是我的事,至於泠妃是如何想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慕驚鴻並不去糾結這種事。

  劉嬤嬤聞言,也只能嘆了口氣。

  王妃似乎待花家的人,總是有些不同。

  王爺若是看見了,心中怕是也不爽快了。

  從飛泠宮轉出來,就與前面回鳳儀宮的顧塵香等人碰上。

  「皇后娘娘!」

  慕驚鴻輕輕施禮。

  顧塵香目光微眯,慢慢的投嚮慕驚鴻的身後,有些銳利,「啇王妃不僅和貴妃妹妹交好,就連泠妃妹妹也處得不錯,難怪她們二人總是在本宮的面前提起你的好。聽得本宮以為她們才是啇王妃真正的表姐妹呢,本宮實在慚愧。」

  身側依附於顧塵香的妃子不由拿眼上下掃視慕驚鴻。

  話里話外都在暗嘲慕驚鴻,顧皇后和啇王妃的表親親情也早就不存在了。

  「泠妃娘娘曾經幫過臣婦幾次,母親時常教導我要知恩圖報,這次泠妃娘娘受人陷害,難免會有些難受,不能替泠妃娘娘做些什麼,過去安慰兩句還是可以做得到。」

  顧塵香投來的目光更銳利如刀。

  「今日皇后娘娘設宴本該是要慶賀貴妃娘娘懷得龍子,不想出了這樣的事。」慕驚鴻慢騰的說道:「皇后娘娘的苦心,我想貴妃娘娘一定會銘記在心,皇后娘娘也不必為此自責了。」

  她會自責?她高興還來不及!

  那一句「銘記在心」讓顧塵香不由心頭一跳,差些以為自己的把戲被揭穿了。

  而事實上,也就差不多了。

  縱然心裡怎麼冷嘲,面上卻不得不顯出一副悲痛之色,「也是貴妃妹妹無福,這個孩子還未出世就胎死腹中,或許也是老天的安排。」

  言罷,長長的嘆了口氣,表現得極為無奈。

  慕驚鴻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她身邊的宮人,感嘆道:「皇后娘娘說得極是,或許這就是那孩子的命,以往臣婦就聽說過來,未足三月的胎兒若是被人為流了出來,淨魂不退,在害他之人樑上繞走三日才肯去。不過,今天這件事只是個意外,但願那孩子能走得乾脆些,莫要留戀凡塵,轉世投胎再為人。」

  不知為何,顧塵香聽了那句繞樑走三日就是一哆嗦,下意識的往上瞄了幾眼,頭皮有些發麻!

  其中一個妃子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啇王妃可別說這些神神鬼鬼的話嚇人。」

  「這位娘娘可就說錯了,北唐端木一族曾經就主鬼神之事,成巫祝護佑一方。雖然這世間當真也無鬼神之說,可俗話說得好,白日不做壞事,夜來不怕鬼敲門。莫非,娘娘也是怕夜半鬼敲門?」

  她說這話時特地拽長了音調,目光又四下掃視,有些詭秘。

  那妃子嘴角抽動,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好了,」顧塵香有些不耐煩,越聽越覺得渾身不適,沉聲打斷了慕驚鴻的話,「今日就散了吧。」

  「是!」

  各宮妃子告辭離去。

  因慕驚鴻說的那些話,總讓她們覺得頭頂飄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走得飛快,不時斜目往頭頂上瞄掃。

  慕驚鴻也告辭一聲出宮。

  ……

  劉嬤嬤覺得自家王妃有些蔫壞!

  她那些話一出,皇后娘娘和幾位娘娘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都是一些心裡有鬼的人。

  慕驚鴻沒指望這幾句就能嚇死了顧塵香,如果真的被嚇死,就不是顧塵香了,不過還是會給她一些心理壓力是真的。

  回到府里,經過湖心亭,就見紗幔前的人伸手挑開一邊,一雙美眸望了過來,露在外面的絕世面容揚著幾分笑意,「王妃心事重重,可是宮中生了事?」

  慕驚鴻的腳步停住,隔著湖對視。

  「王爺今日一直在這兒吹冷風?」

  「亭中有炭爐子,暖和。」

  聞此,慕驚鴻也就不再問多餘的話,道:「今日宮中也確實是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亭中暖和,本王又煮了愛妃愛喝的香茶,過來小酌幾杯。」

  慕驚鴻看著亭中美人斜靠亭柱的美畫,暗自清咳幾聲,清醒了幾許才點了頭,繞過半圈,從白玉砌欄走進亭中。

  果如他所說的那樣,亭內只有徐徐微風,很暖和,煮著的茶透著一股濃濃的茶香味,沁人心脾!

  「愛妃,坐。」

  慕驚鴻跟著坐下,看著他斟茶的動作有點呆。

  這雙手,也是堪稱雕琢的美玉!

  修長,節骨分明。

  白紗幔的飄灑間有外光透射進來,斜打在修長乾淨的手上,有層淡淡的光澤泛起,有那麼瞬間,她以為這雙手可以吃!

  「給本王說說。」

  茶推到她的面前,楚啇笑盈盈看了她一眼,靠坐在軟椅里。

  慕驚鴻端起溫度適中的茶小口抿了一下,說起了宮裡發生的事。

  這麼大的事,不用多久就會傳遍整個京都城。

  聽完之後,楚啇只是淡淡一笑,「皇兄痛失一子,大臣們又該操心皇家子嗣問題了。」

  這就是他聽完之後的想法?

  「做帝王,未必有本王這般恣意。」

  慕驚鴻一愣,抬頭看他。

  楚啇是在表露他沒有做帝王的想法。

  楚啇盯著慕驚鴻,又慢聲說道:「若本王為皇,也沒了今日閒坐在此同愛妃喝茶賞景的興致了。」

  慕驚鴻抿唇,垂眸,看著手裡握著的茶杯,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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