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卦中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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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宮娥捧著用木盤子裝好的衣裳進來,是楚啇平常時喜愛的月白錦。

  看著宮娥擺放在一邊的月白錦衣,楚啇眸光微動,上前正要感謝,楚禹卻先擺手讓他不要再拘禮,回身又沉聲催促一句。

  鄭公公抹著冷汗,匆匆的將太醫領進殿。

  「皇上,太醫帶到!」

  「何愛卿快過來給朕的皇弟瞧瞧傷口,」楚禹仿佛沒瞧見何太醫臉上淌著的冷汗和煞白的臉色,指了指楚啇,示意他趕快診治。

  何太醫就是上次在偏殿替楚啇處理傷口的那位太醫,突然又接到皇上的旨令,他就知道該怎麼辦事了,只是上回回去後,何太醫是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有些削瘦了。

  「還請王爺寬衣,讓臣瞧瞧後背的傷勢。」

  楚啇也不扭捏,脫去了上衣,將後背滲了血的傷口露了出來。

  何太醫手腳麻利的替楚啇揭下了舊紗布,看到猙獰的傷口時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這一道長長的傷口比上次看見的還要深,那藥性肯定是入浸過了。

  何太醫暗暗往帝王的方向瞥去,楚禹看著楚啇身上的傷,神情漠然。

  他當然不覺得疼,畢竟傷的不是他自己。

  何太醫轉過身,行禮道:「皇上,王爺這傷口已經發炎,得重新再清理傷口,否則再發第二回,王爺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如此嚴重!」

  楚禹幾步上來,皺眉仔細瞧著楚啇背部的傷口,臉上越發的凝重。

  若不知曉這兩兄弟爭鬥過,都要懷疑楚禹會不會為了楚啇對太醫發怒。

  楚禹後退兩步,指著楚啇沉聲道:「治,給朕好好治。」

  站在後面的鄭公公聽到這話,不知怎麼的,身體竟是顫了顫,仿佛楚禹說的不是治而是殺。

  「陛下,臣弟這點傷其實……」

  「你不須多言,傷口如此重,怎麼能不重視。」

  楚啇咽回了後面要出來的話。

  「何卿家,你還在等什麼。」

  「是……臣這就給王爺治傷。」

  何太醫的手抖了抖,不敢去看楚啇,站在他的背後慢慢的替他清理傷口。

  整個過程,楚啇並未吭一聲,絕艷無雙的臉卻十分的蒼白,瞧著竟是有幾分可憐,落在眾人的眼裡,莫名的替他一疼。

  悄悄打量過來的視線快速的收了回去,即便是個男人,他們這些人瞧著也心慌意亂。

  楚啇黑幽深邃的眼眸里掩著一絲冷寒,對四面的目光,他可是感受得清晰。

  殿中,靜諡無聲。

  何太醫在這樣的壓抑氣氛下,小心翼翼地替楚啇清理傷口,動作下意識的溫柔,像是怕碰壞了這個絕世無雙的人。

  楚禹站在一邊,看著整個過程,對何太醫的小心翼翼並沒有什麼不滿。

  「王爺若是覺得疼就……」何太醫從側面看見楚啇微蹙著的眉,以及汗濕的鬢角,那一瞬間,何太醫這個幾十歲的男人也不禁覺得心驚肉跳,這容色實在太過駭俗……

  楚啇的眉突然狠蹙了下,「何太醫。」

  這聲音一出,莫說是何太醫,就是一旁靜候的人也被吸引了過去。

  低磁動聽,讓人很渴望永遠這麼聽下去!

  何太醫的視線碰上楚啇宛如雕像般完美的臉,猛然恍神,他手裡的帛布按到了他的傷口。

  血流了出來。

  「臣,臣……」何太醫慌亂的要下跪。

  「何太醫還是快些上藥吧。」

  楚啇的聲音已有些不耐的清冷。

  何太醫連忙抹冷汗,不敢再多看這個妖孽一眼,手腳麻利的給他上了藥再包紮好。

  楚啇轉過身來,目光落在那件錦衣上,並沒有拒絕的伸手接過穿上。

  楚禹親眼看著他穿上這新衣裳,滿意了不少。

  束上腰帶,楚啇這一身光芒就更加的奪目,殿中的堂皇在他這裡也瞬間黯然失色,所有人的眼裡,只能容得下這個人。

  垂首在一邊的何太醫滿心的罪惡感,恨不得當場就揭發了帝王的陰謀。

  「此後莫要再提回封地的話,朕還想要多留你一段時日,好好養傷,隨朕出宮狩獵!我們有多少年沒一起狩獵了?當年父皇帶領我們兄弟十幾人馳騁,那是何等的快意!如今朕的身邊也只有你這麼個兄弟,可不能像他們一樣,一個個的遠離朕的身邊。」

  楚禹的手掌按在楚啇的肩頭上,力度不重。

  楚啇拱手後退一步,楚禹的手不得不落了回去,「是,臣弟遵命!」

  「替朕送啇王出宮。」

  「是!」

  鄭公公連忙上前,「啇王,請隨雜家走吧。」

  「有勞鄭公公了。」

  楚啇跟楚禹告退一聲,隨著走出了殿。

  悵鳩一直等候在外面,看到楚啇換了一身衣裳出來,眉頭動了動,快步上來想要詢問瞥見身後的鄭公公又忙收住了。

  「鄭公公,就送到此處吧,本王有護衛跟隨,在這鐵籠一般的皇宮還沒有人敢取本王性命。」

  鄭公公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幾下。

  啇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或是暗指什麼?

  楚啇也不等鄭公公回應,大步而走。

  鄭公公再想要往前跟,人已經走出了許遠,鄭公公一揮手,身後的內侍就跟著轉身一起返回。

  快步緊隨的悵鳩擔憂的看著楚啇的後背,「主子,您這衣裳。」

  楚啇俊美無比的臉冷著,快速進了啇王府的馬車,不過片刻裡面就傳出動靜,悵鳩不敢停留,駕著車飛快的離宮。

  看著離宮的馬車,宮中暗影從高牆掠過,朝御書房奔走而去。

  馬車出了宮門,楚啇就將手裡的衣裳丟了出去。

  裡面準備了同樣的錦衣,楚啇換上後冷聲吩咐,「今日之事不可同她說。」

  「是。」

  這個她是指慕驚鴻。

  悵鳩揚鞭將馬車再駕快了些,來到了外面的醫館,看著楚啇往裡面走,悵鳩又獨自駕著車在城裡轉悠,然後裝作跟身後人說話的樣子,在附近買了一些零嘴才返回原來的地方,楚啇無聲無息的鑽進駕過來的馬車。

  聽到動靜,悵鳩才駕著馬車回王府。

  「主子,皇上想要毒害您,企圖如此明顯……」實在無可忍!

  「他就是想要看看本王能不能忍,或是想要引本王背後的勢力。」

  楚禹想要看看能夠達到怎樣的程度他才忍不住。

  或許這手段有些拙劣了,卻在聰明人面前很受用。

  楚禹是帝王,下毒害你就得受著。

  楚啇眯著眸子,靠在車壁里,調著息。

  後背這道傷口遭了兩回罪,想要快速痊癒恐非易事。

  「王爺,王妃已經等在正屋裡了。」

  進門,劉嬤嬤就迎上來稟報。

  楚啇俊眉輕輕一揚,莫不是料到自己這邊出事了?這個女人真是可怕啊!

  楚啇好笑的擺擺手,越過劉嬤嬤大步走進了正屋。

  慕驚鴻已經坐在的那裡,手邊放著一些包紮傷口的布條和藥粉。

  慕驚鴻看到他進來倏地起身,一雙烏黑的眼眸上上下下掃著他這一身,精細的柳眉皺了起來,「王爺怎麼換了一身?」

  「王妃能瞧得出來,可見對本王的細心。」

  慕驚鴻並不理會他的打諢,指了指一邊的空位,「王爺還是讓再瞧一瞧,傷口是不是又……」

  「好啊。」

  楚啇迅速的解了衣帶,錦衣寬鬆的散開。

  慕驚鴻看到那一片胸膛,小臉刷地一下紅到了極致,那火辣的感覺讓她不自在的別開了頭,直感覺楚啇久久沒有動靜才轉過回頭去。

  這一轉頭便對上了楚啇似火光的雙眼,墨黑幽邃,眸中一抹流光閃動。

  慕驚鴻雙目微睜,望著這個舉世無雙的男子,久久不能言。

  「宮中太醫已經處理過,」楚啇已經穿戴得整齊,微傾著身過來看著她。

  注視著眼前人,慕驚鴻此刻卻無被戲弄的羞惱,只有一些無法言喻的複雜。

  他知道這件事對他來說有多大的影響,他還是停了下來。

  若早些日子就回封地,也便沒有這後面的事情。

  她一點也看不透這個人的想法,也瞧不見這件事對他的好處。

  或許能夠尋機會奪皇位,登上九五之尊,可那樣的希望是渺茫的,楚禹已漸成了氣候,這時候撼動,無異於將自己往千古罪人里跳。

  楚啇真的會因為皇位而心動?

  不見得。

  慕驚鴻知道他在宮中肯定是受了楚禹的欺壓,帝王面前,他如何敢反抗。

  「怎麼,惱了?」

  他的聲音好聽極了,慕驚鴻卻覺得有一股不一樣的感覺傳達到心間。

  慕驚鴻搖頭。

  楚啇覺得有些不太適應,或許這就是這個女人原來的性子,只是他更想要看她羞惱生動的樣子。

  抬頭看著外邊的天空,疏疏落落的天邊已經隱隱出現幾顆星點。

  楚啇站到她的身邊,同她一起望著這片疏朗的星空。

  冬季的白日縮短了,夜更長了。

  望著剛剛要來的夜幕,楚啇側目過來看身邊人,她眼裡雖沒有笑,但那安靜的深眸里有波光閃動,在幽暗的光線有著難以言喻的美麗,讓楚啇不由一怔。

  他楚啇的妻,也是個極具魅力的女子!

  那隻手在不知覺間伸出去,輕握住垂在一邊的手,楚啇剛拿起她的手,發現她一直緊握著拳頭,拳頭的僵硬並不像她臉上表現的那樣淡若。

  「王妃若真惱了給本王一拳就是,可別憋壞了自個的身子,」楚啇放開了這隻手,溫聲勸告。

  可慕驚鴻卻聽出他聲音里的不悅。

  「王爺多想了,我並沒有不高興,只是擔心狩獵那日王爺會更加的危險。」

  楚禹兩次向楚啇下了手,必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狩獵當天,是最好的時機。

  楚啇輕笑道:「王妃也多想了,本王不善騎射,也不過是隨在身邊走動走動,想來也沒人尋得了時機。」

  時機總會有,在那樣的地方,怎麼會沒有時機。

  楚啇見她仍然是方才那副樣子,拉過她的手腕,往裡屋帶。

  「王爺這是幹什麼?」

  「王妃既然擔憂本王的安危,何不替本王算一卦!」

  「我……我卦中……」無你!

  楚啇站在一邊,看著她。

  慕驚鴻也無奈的拿出卦錢,卜了一卦。

  空卦!

  再卜,還是無他。

  楚啇看著,「如何?」

  「我再看看。」

  慕驚鴻默默的閉上了眼,銀牙一咬,手中卦錢一拋。

  嘩啦作響。

  看著面前的卦象,慕驚鴻再次皺眉,「王爺此次前去,凶多吉少。」

  「沒有好的?」

  這話楚啇不太愛聽。

  慕驚鴻再卜。

  看著一卦又一卦的卜,楚啇坐了下來,給她倒了杯溫茶,等著她的好卦出來。

  一連十二卦後,慕驚鴻慢慢的抹了把額頭細汗,吐氣如蘭,「王爺此行雖凶多吉少,但好歹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本王是大福之人,又有王妃的福澤沾染,自不會有大凶之事。」

  「王爺也莫要過於疏忽了。」

  「是,王妃叫本王如何做,本王就如何做!來,喝口茶!」

  慕驚鴻接過了他手裡的茶,慢慢啜了一小口,心思放在方才的十二卦中,眸有異色閃爍。

  正這時,丫鬟碧鈺進來說晚膳備好了。

  看到眉目精緻的丫鬟,慕驚鴻想起在慕府顧氏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眸色更有些古怪。

  「走吧,王妃若想要再替本王擇卦,待填了空空如也的腹再來!」

  慕驚鴻幾不可見的點頭,走到碧鈺的身邊時鬼使神差的吩咐:「不用你們伺候了,你跟碧蘿早些回屋歇著。」

  碧鈺垂著腦袋,低聲說:「奴婢不累,就想伺候在王妃的身邊。」

  「王妃讓你們歇著就歇著,」楚啇擺了擺手,率先出了屋,慕驚鴻也不多說跟著一起進了花廳。

  碧鈺知道慕驚鴻是體恤她和碧蘿有傷在身,也沒往別處想,回頭將碧蘿叫離開了。

  屋裡面,也只有楚啇帶進府的幾位老嬤嬤伺候著。

  劉嬤嬤今兒個並沒有跟著慕驚鴻回慕府,自然是不知曉顧氏跟她說了那些話。

  看兩個丫鬟今日格外羞澀,不敢明著瞧王爺,可那小神情卻讓劉嬤嬤心中有些不爽快。

  王爺納妾也是輪不到這兩個丫頭,也莫要妄想了。

  劉嬤嬤看了眼坐在一邊的慕驚鴻,心中想著要不要到玉太妃跟前提上一嘴。

  *

  夜深如水,湖面只映出一輪彎月。

  腳步聲傳來,驚了湖中魚兒,翻騰攪動湖面,細碎的波光衝散了湖面的彎月。

  「主子,顧太尉的人進了屠家,想來是找到了真正的目標。」

  楚啇手中捏著木刻的小人兒,聞言就扯了扯嘴皮,幽深的眼眸落了細碎的暗芒。

  「屠家這張底牌,也該掀一掀了。讓楚禹好好頭疼一番,也免得他在本王這裡動心思。」

  「那接下來該如何?」

  「等著瞧吧。」

  「上回顧文驊雖說是為了王妃對屠家嫡子出手,卻也存了試探的心思,顧太尉早已經想好了如何剪除皇上的羽翼。」

  悵鳩雖然也很喜歡旁觀別人斗,但若牽累到王爺這裡,卻不能坐視不理。

  提及慕驚鴻,楚啇的眉眼微沉,「現在顧太尉急著對付這位,倒也沒有再從背後見她了。」

  但這事,他也一直放在心上。

  慕驚鴻跟顧府有著極親的關係,到最後會向著誰還未可知。

  那天在正陽殿,楚啇可是親自體驗了慕驚鴻為了救顧氏而棄自己的一幕。

  當時他的感覺說不出來的怪,雖然他自己也存了要行骨肉計的想法,救她卻是出於本能,絕無虛假。

  「王妃那裡要不要再次試探?戲虞樓那裡隨時可以再準備……」

  「不必了。」

  楚啇沉下聲。

  悵鳩微驚,王爺這是惱火了?

  楚啇想到正陽殿的那一幕,也確實是有些惱火,當時還未覺得有什麼,現在細細思來,總覺得心裡邊很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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