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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身與賀子寅曾有私情,在得春老闆相救自賣入饒翠樓後,賀子寅就處處與妾身為難,威逼利誘欲讓妾身做他暗線,竊取東家情報……那人命案子,亦是出自賀子寅手筆……”

  謝妙音抬頭仰望堂上雙雙而坐的謝、徐二位大人,藏在袖中撐在膝上的雙手握得緊緊,拼命咬牙才忍住回望身後那人的渴望。

  “謝氏,空口無憑,你可敢與賀生呈堂對峙?”

  見謝妙音點頭,徐知府與衙役私語幾句,傳了幾人上來:“謝氏,賀生身負功名,不受無端指責,你先點出其人,再論其他。”

  謝妙音一一看過,輕聲道:“回大人,其中並無賀公子。”

  這八人具是外鄉前往金陵參加科舉的書生士子,個個風流雅致,單從品貌上看,無一輸給賀子寅。

  待這八人行禮退下後,堂外百姓已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賀子寅衝破攔住他的衙役,滿臉氣憤整罷衣衫,拱手冷聲道:“大人此舉未免有失偏頗,學生雖從不曾涉足青樓楚館,但好歹也有一榜才名,謝氏便是從不出她那繡閣,也該認得出學生形貌。”

  謝妙音微愣後垂眸低聲道:“那公子鼠蹊處的紅痣……”

  賀子寅大怒回頭,直指謝妙音。他脾氣暴戾非常,被人於大庭廣眾處直言隱私,竟顧不得其他,逕自上前揚手直向謝妙音。

  只是他一巴掌還未落到實處,就被人緊緊攥住了手腕。

  “賀公子的私密印記,總不該還如才名般響徹金陵了吧?”劉拂冷笑著揮開他的手,向著堂上二位大人長長一揖後,撩袍跪在了謝妙音身邊,“學生劉拂,見不到賀公子當堂侮辱弱質女流,冒犯公堂,還望大人恕罪罪。”

  替劉拂開路的蔣存同樣躬身致歉,卻因身負功名不必下跪。

  一時形勢變化,賀子寅與蔣存分離兩側,劉拂與謝妙音春海棠正跪中間。

  “稟大人,謝氏既已辯出‘從不入歡場’的賀公子,這對峙是否可以繼續下去了?”

  自然是能的。

  只是這擅闖公堂的罪責,也不能輕易罷休。

  “學生願領責罰。”劉拂拱手,“只是這無法無天的人,卻不止學生一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清歌

  事情如劉拂所願的發展了下去, 但最後的結果, 卻超出了她全部的預料。

  在劉拂與蔣存兩個‘無關人士’,與方才藐視公堂試圖動手的賀子寅, 都被撻了三鞭後, 謝妙音回望一眼被架下去的劉拂,一反常態, 侃侃而談, 道出無數賀子寅的私事。

  不止堂下百姓一副聽說書的神情,與賀子寅交往過密的書生們也都面露驚奇。

  而作為當事人的賀子寅雖仍立在堂上,卻因方才的傷處臉色蒼白, 咬牙切齒的模樣看起來很是不同尋常。

  他欲要反駁,但五句中僅能駁上一句的樣子, 也十足的沒有信服力。

  獨個立在那裡無處攙扶的賀子寅聽著謝妙音妙語連珠, 只覺得傷處痛得不行。他眨了眨眼,眨去從額上垂下的汗珠,透過迷濛去看跪在地上的那個女子。

  就連賀子寅都有些疑惑, 自己是否真上過這個小皮娘的床。

  “……床間蜜語,妾身曾聽賀子寅說過,他私下搜集了今科士子名錄,只待題憲出京……”

  這話不假, 確實是他的謀算。

  已習慣了尋機辯駁的賀子寅先是思路了一瞬,才發現事有不對。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妾身身負性命……”謝妙音突地跪直了身子, 語速變得極快,“實無力苟活於世,願一死以證清白,控賀子寅狼子野心!”

  話音剛起,她便爬起身來,直直衝向堂上玄木堂案。

  只聽‘嗙’得一聲巨響,謝妙音已微頓於地。那尖尖桌角上沾染了猩紅血跡,緩緩順著稜角趟了下來。

  “妙音!”劉拂大驚失色,捂著後腰傷處沖開衙役,直撲謝妙音身邊。

  春海棠哭得花容失色,正用袖擺壓著謝妙音額上傷處。

  但那傷口又深又闊,洇洇血水滾滾而出,須臾間便濕了春海棠滿臂滿手:“救救她,快救救她!”

  謝妙音已是面如金紙,吐息艱難。

  劉拂的懷抱,已被鮮血浸透。她心知肚明,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得這一條性命。

  眼見一縷香魂即將西去,劉拂只覺一口氣梗在心頭,嗓中如塞了團棉絮,難以出聲:“妙音,你怎如此……”

  她又如何猜不到,懷中少女如此痴傻所謂何來。

  不過是為解她憂慮。

  “三真一假,虛、虛實難辨,全是公子教、教奴的……”謝妙音氣若遊絲,所出之聲,僅有劉拂一人能夠聽聞,“奴本薄命人,公子莫要、莫要傷……懷……”

  “公、公子……”少女艱難的捏住劉拂的袖擺,“奴,奴在家行三,你……可否喚奴一聲三、三……”

  一語未畢,竟已沒了聲息。

  “三娘。”劉拂伏首於她耳畔,輕聲道,“你且安心去吧。”

  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需得她做,絕非傷懷時候……她狠狠閉了閉眼,將淚光眨回。

  將謝妙音安放於地,理好染滿血跡的衣袍,劉拂跪地叩首道:“求青天與民公正!”

  謝妙音不能枉死,有一條人命作證,便是沒有實據,賀子寅也只能束手就擒,任人搜查。

  在聽到一個‘准’字後,劉拂再次重重叩首,然後直起身來,直直瞪視著扭曲了神情的賀子寅。

  二人視線交錯的瞬間,劉拂勾起唇角,向他露出了一絲獰笑。

  面若桃花滿身血污,不過一笑,竟似是羅剎般讓人望而生怖。

  賀子寅煞白了臉,眼睛卻無法從劉拂臉上離開分毫,他忍不住倒退一步,欲要再退,就被衙役們揮動殺威棒的呼呵驚得跪坐於地。

  “賀公子。”劉拂拱了拱手,諷笑道,“你身負功名,本不必跪的。”

  只是日後,怕賀子寅在這十尺公堂之上,再無站著的機會了。

  ···

  不出劉拂所料,以賀子寅之猖狂,絕不會將蛛絲馬跡都收拾得乾淨利落。

  他們一路抽絲剝繭,在才發現丁點與安王相關的端倪時,就密奏京師,用最快的速度換來了執著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

  鋤奸佞,斬逆臣,突如其來的旨意,打的安王措手不及。

  但清算比起查探更加不易,是以當一切塵埃落定時,秋闈也已過去,陳遲也終於在放榜之前,於獄中迎回了因案件一直未定而收監於內不得出的春海棠。

  當他架著馬車將春海棠送至金陵城外獅子山下時,天色已昏暗下去。

  “你妙音姐姐,果真是一把火燒了的?”

  陳遲點頭,穩穩扶住他滿面淚痕腳步不穩的乾娘:“謝姑娘當時,是這般交代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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