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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姑娘品貌雙全……”見她一副不開竅的模樣,於維山握拳於唇邊,輕咳一聲,“只怕會分薄了方公子與你之間的情分。”

  劉拂這才想起,當年讓方奇然做靠山保下饒翠樓時,為了名正言順,曾與他傳出些郎情妾意的瓜葛。

  本不欲就此多辯,但想起周行含情的目光,還是出言解釋了一聲。

  “我有相知相許之人,並非方小公子。”她垂下眼帘,並不願就此事多談。

  於維山望著面前一襲男裝的少女,看著她眼中藏不住的百轉愁思,到底吐出了臨到嘴邊數次未能啟齒的話:“我雖唯利是圖,但愛慕雲浮的心,絕無一絲作假。”

  他笑意溫厚,語帶懷念,攬袖拾起桌上玉壺,慢悠悠替劉拂斟了杯酒:“今日相助,只為全我當年駐足不前,彷徨四顧的一份情意。”

  “你與那位公子可還好?”

  “他很好。”

  並非一般女子會加上‘他對我很好’的前綴,而是帶著滿心歡喜,認認真真的評價那個人。

  “那便好。”於維山目光微恍,輕笑道,“時候不早,咱們該啟程了。”

  更深夜重,正是宵禁時候。

  兩人坐在車上相對無言,耳邊響起的僅有馬蹄噠噠的聲音。

  及至到了城北的金陵大獄,於維山才終於擺正了目光,與劉拂有了自上車後的第一次對視。

  “獄中已打點妥當,只是若有什麼意外只是……你切要穩住心緒才是。”

  他眼睜睜看著面色突變的少女硬撐住擔憂,向自己第三次道謝後拱手作別,跳下車去,竟再開不了口多吐一字。

  之前的搖擺不定,過上半刻入了她眼中,怕是在雲浮面前一世脫不了小人名號了。

  “主子?”

  於維山回神,放下車簾:“回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姻緣

  血腥氣混在潮濕黏膩的空氣當中, 直撲面門。

  曾短暫任過大理寺少卿一職的劉拂, 對牢獄還是熟悉的,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是以面上並未表現出絲毫不喜的意味。

  甚至還向獄頭道了聲‘勞煩’。

  畢竟在她搜集證據使二人脫身前, 她們的日子還要托賴面前人。

  獄頭卻將遞到手上的荷包往外推了推。

  “於老闆已提前交代過了,哪好再讓小公子破費。”獄頭笑了笑, “天將大亮, 小公子要續舊情,還是趕緊的好。”

  劉拂一直懸著的心,吊得更高了些。不怕他們獅子大開口, 怕的是連口都不敢開。

  “便是不看小生薄面,也得看著方小公子的。”劉拂直視獄頭, 笑聲朗朗, “當年饒翠樓中日日苦讀,亦不止是春老闆與方小公子一人的情面。”

  便是抗得過方家一家,他一個小小獄頭, 又怎敢直面周、蔣、謝、徐四家?

  方才的客氣是客氣,但真擺起譜來,又有誰擺的過曾身居高位,自幼生在鐘鳴鼎食之家的劉拂呢。

  果不其然, 那獄頭接過荷包,苦笑道拱手:“小公子折煞在下了。”

  “不過是個酒錢,何須如此計較。”劉拂輕笑一聲,“時候不早, 咱們走吧。”

  她跟在獄卒身後,目不斜視神不晃,向著關押著春海棠與謝妙音的牢籠而去。

  看似氣定神閒,卻是步步驚心。

  越往前行,那濃厚的血腥味兒就越是讓劉拂汗毛倒豎。

  當領路的獄卒停下腳步開鎖時,跟在後面的劉拂已是僵立當場,怔怔透過一個個碗口粗的木檻,看著裡面的場景。

  那個背對牢門而睡的背影即便是被棉被覆蓋著,仍能看出纖瘦非常。女子攬抱著自己蜷縮成一團,似還在瑟瑟發抖。

  女牢本就空空無幾人,甫一進牢便能嗅到的鐵鏽腥氣,竟是從這一處傳來的。

  “她……”劉拂的眸子澀澀地轉動了一下,驟然迸發出激烈的情緒,她一把握住獄卒的手腕,厲聲問道,“還有一人呢?!”

  這囚牢不大,一眼可以看清,明明白白只關著一個人。

  “春、春老闆只是從犯,在另一間牢舍……”

  這傷到無法起身的人,是謝妙音。

  劉拂狠狠閉了閉眼,冷聲道:“春老闆身上可有傷?”

  “這小皮……謝、謝姑娘將一應罪責都扛了下來,是以春老闆她……”

  “幫我將春老闆好好請來,記得說是劉姓故人來訪。”

  不然只怕會嚇到她的海棠姐姐。劉拂一把將獄卒揮開,狠狠閉了閉眼,才舉步跨入其中。

  身後響起的,是獄卒掙扎著起身連滾帶爬跑遠的聲音。

  而身前,則是從一開始聽到來人,便瑟瑟發抖,後來聽到劉拂聲音後,一直掙扎著起身卻無能為力的謝妙音。

  見好不容易撐起自己的謝妙音險要摔倒,劉拂箭步上前,將人穩穩扶住。

  她拂開少女散亂披拂的髮絲,露出蒼白至毫無血色的臉。臉頰凹陷,目光呆滯,單薄到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人攬抱起來。

  再無一絲當年元宵節上衣帶當風如觀音現世的純澈可愛。

  這還是……還是打點安排之後的景象。

  劉拂鼻尖發酸,眼眶也不覺紅了起來:“妙音,是我。”

  謝妙音終於有了反應。她吃力地抬起手來,用冰涼徹骨的指尖碰了碰劉拂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模樣,像極了在碰觸一個易碎的夢境。

  “雲浮……”謝妙音的嗓音沙啞乾澀,哽咽得幾難成聲,“公子,真的是你……”

  到了此時,劉拂才曉得於維山鋪墊半天的話中深意。

  原是自己將她害成了這幅模樣。春海棠毫髮無傷,謝妙音傷重至此,其中定有於維山的手筆在。他自以為的為她打算,卻是害了個真心待她好姑娘。

  若當年強勢阻了謝妙音入饒翠樓的意,懷中的少女怕是能早日斷了那一縷難以著落的情思,拿著安家的銀子尋個平常漢子,過上安穩的生活。

  絕非如此時這般,成為反王一系用來撼動重臣的最底層一環。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又有哪個在乎過升斗小民的性命。

  曾經的劉雲浮,亦是如此。

  “妙音,你且等著,我會救你出去的。”劉拂慢慢盤膝坐好,調整了一下謝妙音的姿勢,避開傷處,“晚些待我走後,會有人來替你把脈敷藥,你只管好好養傷,旁的不需多思。”

  謝妙音卻並未點頭,只用臉頰蹭了蹭劉拂的衣襟。

  劉拂已替她粗略診過脈,曉得她氣虛體乏難以多言,便撿著要緊的能說的先交代了,又絮絮將分離這許多年來發生的趣事一一講與她聽。

  待春海棠被人領來時,謝妙音無一絲血氣的唇角已掛上了笑意。

  與此一同來的,還有那獄卒送來的水藥。

  劉拂先為謝妙音喝下,才轉向好不容易平復了情緒的春海棠,向她問起事情端倪與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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