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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在仁宗崩逝後力挽狂瀾扶持幼主撐住大延飄零江山的女子,在年輕時原也是個跳脫無拘的性子。

  不論她是否曉得了自己的女兒身,此時的自己都是以男子的身份入宮。

  敢於在女眷所居的內殿接見自己,即便有皇太孫在場,亦稱得上是好膽識。

  畢竟就算時下男女大妨不嚴,且君民有別,但身為如今大延身份最高卻又不足以靠此摒除一切危險的女人,太孫妃的一言一行都是被千百個有心人盯著的。

  想來她應當沒有找錯人。

  劉拂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進了門檻。

  按著規矩行禮之後,撐地站起的劉拂就被迎上來的太孫妃扶住了手腕。

  太孫妃與劉拂挽著手,笑望著皇太孫:“我與雲浮一見傾心,有許多心事要聊,殿下不如先去陪周、蔣二位吧。”

  本欲給二人介紹的秦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把握

  皇太孫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還十分貼心的帶走了太孫妃的貼身侍女。

  仍與太孫妃互挽著手臂的劉拂搖頭失笑, 當門扉徹底闔上後,才鬆開了臂彎。

  她整了整衣衫, 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雲浮不必如此多禮。”

  劉拂直起身, 輕笑道:“禮不可廢,民女首次面見太孫妃, 自然全了禮數。”

  聽出她話中隱意的太孫妃抿唇一笑:“那便只有這一次, 待日後相見,雲浮再不許與我如此見外。”

  兩人相視一笑,只一眼的時間, 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短時間內,劉拂的女兒身都不會暴露於人前, 那她身為‘男子’, 自然沒有在公開場合面見太孫妃的機會。

  至於私下的……

  才站直身子的劉拂一撣袍擺,再次行了個大禮,在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太孫妃開口前, 劉拂已將事情完全道出:“雲浮這一跪,是代另二人。”

  她將春海棠救助災民幫扶幼女的義舉與謝妙音在祭天一事中奮不顧身的英姿,都一一講給了太子妃聽。

  那二人雖只是兩個淪落風塵的弱質女流,但善念與勇氣都遠超常人。

  劉拂口才本就極佳, 講述的又是身邊極親近的人事,遣詞造句時並未用什麼華麗辭藻,反倒樸實平凡。

  正是這藏在一字一句之中潤物細無聲的情感,格外的動人肺腑。

  便是自幼生在鐘鳴鼎食之家, 心中別有溝壑的太孫妃在聽聞二人事跡之後,都不免紅了眼眶。

  “她二人冤屈,雲浮會親自洗清,但之後的事,已非雲浮一人可以辦到,還望殿下能施以援手,救她二人於苦海。”

  春海棠與謝妙音說是秦淮河畔的名角,歸根結底還是下九流的妓子,就算饒翠樓早已轉型,依舊不能免去旁人對她們“千人騎萬人枕”的印象。

  劉拂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救二人性命,卻也無力改變世人的看法。

  妓子殺客的惡名已傳揚出去,天下人十之八.九隻知開端,不知結果,如此一來,春海棠二人的後半生可謂憂患多多。

  她能想方設法護佑她們一生,但劉拂明白,囿於內宅的生活,不止不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亦是春海棠與謝妙音不願過的。

  劉拂拱手躬身,輕聲道:“若有機會,還望殿下向聖上進言,開女學,啟聖育。”

  “殿下初初執政,根基不穩,正需要造一番聲勢,得萬民信賴。”劉拂話音微頓,抬眼與太孫妃目光交錯後,又恭敬的垂了下來,“且如今國母之位空懸,殿下便該替已故的皇后娘娘與太子妃殿下,擔起教化百姓的重任。”

  至於之後,她自有法子借著女學的聲勢,讓春海棠與謝妙音成為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成為風塵堆里的楷模。

  太孫妃望著面前一襲男裝,滿面鄭重的劉拂,略一沉吟,就點了頭。

  不是她對她深信不疑,而是這話中意思,確實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若聖上剛愎自用忌憚繼任者,那她身為太孫妃自得謹言慎行不敢亂動分毫。但當今明擺著栽培孫兒,對她這個孫媳,自也是傾注了厚望。

  生為女子,本就有千百種拘束,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第一百六十四章 ·憋笑

  “雲浮, 你回來了。”

  周行起身相迎, 面上笑意帶著難以掩飾的揶揄。

  “這是怎麼了?”劉拂的視線滑過周行,移至蔣存, 又轉到皇太孫身上, “殿下?”

  “並沒什麼事。”在看到劉拂身後的小太監後,秦恆快速地調整了表情, “怎得換了人來送你?”

  劉拂覷了一眼從為她引路開始就開始忐忑不安的小太監, 輕笑道:“小鬼精靈的很,我看著喜歡,就帶來給你看看。”

  二人相處多年, 劉拂只用透出點意思,秦恆便能領會。

  在鬆了口氣的同時, 秦恆也認真打量起這個並不怎麼面熟的太監。

  “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 奴才賤名安德興。”

  “哦——”秦恆拉長了聲音,拖長了語調,在小安子駭到面無人色後, 才緩緩開口繼續道,“德興?是個好名字,日後再不可稱是賤名。若有誰提起,直說是孤說的。”

  維德之行, 也只有他的皇祖父,才會給一個小太監取這般名字。

  想通這個關節的秦恆目不動神不搖,只有餘光讓人不可察覺地掃過劉拂的神情。

  他又‘哦’了一聲,臉上現出些恰到好處的迷茫疑惑, 待那轉瞬即逝的神情消失後,立刻轉化成和煦的笑容:“姓安?可是與天極殿的安公公有什麼親緣?”

  與溫和表情不同的,是並沒什麼情緒的語氣。

  小安子額上,肉眼可見地滲出細密密的小汗珠:“回殿下,安總管是奴才的乾爹。”

  “哦。”秦恆笑嘆口氣,衝著小太監揮了揮手,“去吧,找小路子說一聲,以後就跟在他身邊做事。”

  那小路子,正是秦恆身邊最得力的一個。

  得了吩咐的小安子快速行禮退了下去,殿中又只剩他們三人。透過大開的宮門,正巧能看見東宮的正殿昆啟殿,那是整個大延皇宮中僅次於天子所居天極殿的存在。

  巍峨魁偉,氣勢雄渾。

  從前朝立都於此至今日,共有十七位太子與一位太孫入住昆啟,可真正從這裡走向天極殿榮登大寶成為一國之君的,卻一個都無。

  天家無父子,年邁的天子與正當盛年的繼位者之間,總會產生這樣那樣難以抹平的矛盾。

  可是這樣的事,並未發生在大延仁宗與高祖之間。

  但就劉拂機緣巧合下看到的高祖與仁宗的起居錄所述,建平五十八年的春闈前後,素來乖順的皇太孫曾與高祖皇帝爆發過一場激烈的衝突。

  而這次矛盾,也成為仁宗的一大憾事,及至臨終前在病榻之上,仍絮絮念著對先帝的愧疚。

  看著佇立於殿中默默望著外面的皇太孫,劉拂輕嘆口氣。

  當年她與她的聖上也曾就這對祖孫進行過不太恭敬的討論,得出的結果便有仁宗的早亡,說不得就有他心事過重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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